山陽四處城門口皆是車水馬龍的情況,張府舉辦盛會挑選年青俊彥的消息隨著發(fā)出去的請柬火爆傳開,就算沒收到請柬的也要來湊個熱鬧,想法混進(jìn)去也是好的。
在南河與韓楚的暗地里推動下,對外宣稱盛會舉辦的初衷只是為了選舉出北邊最出色的年輕人,也是造成山陽人流涌動的原因之一。
寒門弟子曾聚集在張府外抗議,領(lǐng)頭士子被邀商議解決辦法,在韓楚強(qiáng)烈反對下,依舊商定了寒門士子參加盛會的辦法。
第一題:詩詞歌賦。
第二題:數(shù)術(shù)。
兩道題作答出來者才有資格進(jìn)入張府擁有席位。
張府外烏泱泱的人群堵塞了街道,長龍尾隨了好幾條街,仍然不斷有四方趕來的人補(bǔ)充著長度。
張府內(nèi)張老太爺,南河,韓楚三人在正廳商討著細(xì)節(jié),畢竟是在張府內(nèi)辦事兒,一板一眼都要交代清楚才是。
張老太爺今日身體好了許多,一人拄著拐杖不用攙扶就能瞎溜達(dá)了,但也抹除不了他高齡衰老的事實(shí),手腳時靈時不靈醫(yī)師也不說不清楚,只能說人老了,該來的都來了??上ъo海大師的長壽之法不曾被老太爺聽聞,大概就算聽到了,迂腐的老太爺只會嗤之以鼻,不當(dāng)回事兒。
幾人略微商討,南河與韓楚心照不宣的將盛會改成了文會,絕口不提小丫頭的婚配之事。一來他倆要為自己兒子做打算,走個后門。二來小丫頭太小,距離嫁出去早了七年,八年,晚了十幾年都有可能,現(xiàn)在放風(fēng)出去心懷不軌的人會鬧出幺蛾子。
老太爺心里跟明鏡兒一樣,面前的兩個仇家看起來現(xiàn)在兄友弟恭,自己不在了就會立馬翻臉。韓楚父子摸爬滾打多年,渾身上下都是商場上用銀票戳出來的血孔,都是做生意的好把式,若是沒有偌大的張府壓著,山陽第一商的名頭很大幾率就是韓家的。南河比之韓楚不弱分毫,還有神童加持的南明,背后有邊防大將的厚重盾牌,前途不可限量。
難免的,老太爺又思念起自己的兒子。
御北關(guān)外,一架車馬疾馳在雪地中
“阿嚏,呼,好冷啊?!?p> “夫君,要不我們找個地方歇息會兒吧。雪大,別凍著了?!?p> “好吧。今天看來是趕不回去了。就是辛苦你了,等回家的,父親和彩彩肯定想不到咱倆會回去?!?p> “就是沒趁上年夜,我想囡囡了。”
……
南府外有著少量看客,他們面前有一壯漢赤裸上身背著荊條,身旁跪著一華府男子。
正是趙都尉和趙亦。
那日趙亦歸家,一言不說的把自己鎖在屋子里兩天兩夜,不吃不喝。趙母在屋外瘋狂拍擊著屋門,流淚慘痛的規(guī)勸自己的兒子,一邊大罵趙都尉,一邊滿嘴殺意,欺負(fù)兒子的都得死。
趙都尉怒氣沖沖,但也保持著應(yīng)有理智??h長事件兒子被打,無論誰先犯錯,兒子被打是才是第一位。平常生悶氣也不如今天這番不吃不喝,察覺到異常的趙都尉派人去詢問街坊,又喊來被打傷的家奴。
了解事件原委后,趙都尉找人尋來荊條,坐在屋外等著兒子醒悟。
趙家的年夜過得很不舒心。
一個沉默不語,一個嚎啕不停,一個亂砸一氣。
南明回城之際,就有城防軍士卒向都尉稟報。趙都尉脫了上衣背負(fù)荊條,帶著依舊沉默但眼中有神采的兒子在南府外恭候恩公。
“子不教,父之過?!?p> “趙勇謝過南少爺不殺之恩?!?p> 說著,趙勇趙都尉和兒子一樣,下跪叩頭。
南明在馬上還未下來,就在家門口被來了這么一出。圍觀的百姓大聲叫好,才使南明回過神來。是非面前,百姓都是明眼人,趙亦變好了,對百姓來說就是少了個禍害,自是拍手叫好。南明趕忙下馬,托起趙家父子的手,不敢受這一禮。
趙勇還好,知輕重,在南明托舉下順勢而起,依舊恭敬。趙亦卻一磕,再磕,額頭破爛流血。南明見扶不起來,也跪在趙亦面前,說道:“大哥啊,別磕了,起來吧?!?p> “恩公,萬萬使不得。我趙亦在山陽犯下諸多罪狀,多虧恩公提點(diǎn),才有今日醒悟。希望恩公原諒,趙亦定痛改前非?!?p> “你先起我就起?!?p> “恩公先起,我再起?!?p> 好好地壞人變好人的戲碼,就這么讓兩人玩兒成了滑稽的模樣,周圍的人想笑又看到不茍言笑的趙都尉,只得忍住。
趙勇看到兒子如此,心下大善,以前不舍得管教兒子,以至于騎虎難下。現(xiàn)在兒子自己幡然醒悟,自己也能名正言順的教育。趙勇不是純粹的武夫,早年讀過些書,知曉些大道理,但不會說話,同時內(nèi)心很矛盾的一個人,又有夫人煽風(fēng)點(diǎn)火,自是陷入更大的矛盾中。若是純粹靠四肢的武夫早就把兒子打過來了,若是讀書的儒將也早就舌燦蓮花的教育兒子。
趙母從人群中沖出,先扶起南明,又扶起一根筋的兒子,拿出手帕輕輕地擦拭額頭血跡。
南明暗嘆一聲,好人做到底吧,于是走到圍觀群眾面前說道:“諸位,我是南府南明。今日事大家也都看到了,趙都尉的兒子趙亦已經(jīng)痛改前非知道錯了,希望大家伙一起督促?!?p> 趙亦先安慰了母親,在南明說完后走到其身邊站定,說道:“我趙亦以前有對不住大家的地方,今后會慢慢補(bǔ)償大家。今日我趙亦在恩公南少爺?shù)奶狳c(diǎn)下幡然悔悟,定會做一個不辜負(fù)山陽的人?!?p> “好。我相信你?!?p> “我們相信你。”
“好樣的,這才是我山陽子弟?!?p> “好啊,好啊,年輕姑娘們終于可以上街了?!?p> 聽到這句話眾人都?xì)g笑起來,沒有之前的嚴(yán)厲,惡狠狠的目光。
隨著趙亦一家千恩萬謝的離去,圍觀百姓的散去,南明回府開始預(yù)備晚上文會所需要的物品。
士農(nóng)工商的時代,可能會有士子提出商人舉辦文會的抗議。有,而且很多。在荒郡十五城以南的大周地域,士子們得知這樣的消息不論豪門,寒門都是義憤填膺感到羞恥,但是張家在北地影響力極大,平日善舉更是惠及了幾乎所有北地士子,百姓。
北地士子在南方修學(xué),聽聞南方吵鬧之后,輕蔑的回懟道,愛去去,不愛去滾蛋。
換而言之,商人在北地有很高的聲望。
夜晚來臨,雪暫停。
長街上張燈結(jié)彩迎接新年,張府內(nèi)更是熱鬧非凡,有頭有臉的大人物被請來做裁判,文人士子在下爭先奪頭籌。
南河,韓楚等在主廳內(nèi)陪著達(dá)官貴人,南明與莫淺加上小丫頭和金瓶兒姐妹在偏廳吃飯。
好不熱鬧。
推杯換盞之間,皆有醉意。
雪地間有次序的分布士子和商賈,由于士子是今天主角,因此內(nèi)圈皆是兩人一桌,雪地上放席子與桌子,眾士子算是席地而坐。商賈坐在外圈,人多最擁擠的一處已經(jīng)快排到了院墻邊,但他們很高興,能與士子在一起而坐,當(dāng)是與有榮焉。
賓主盡歡之時,那胖子胡掌柜端著一酒盅似有醉意般走到院子中央。
似笑非笑的說道:“今天過年,又是老太爺舉辦文會。老胡我深受這山陽大恩,準(zhǔn)備了一份禮物送給大家?!?p> “砰?!痹鹤又鞲傻辣磺謇沓鰜恚浦褞е馑ぴ诘厣希姆治辶?。
見胡掌柜一動不動,家奴當(dāng)他是喝醉了,便上前攙扶下去休息。
家奴顫顫巍巍的蹣跚后退,倒在地上。胸口血流如注,咕嘟咕嘟的涌血,一把刀尖沾血的鋒利匕首出現(xiàn)在胡掌柜的手中。
炸了鍋般的院子,所有人怒罵。邊境最常見的就是死人,保持著風(fēng)度的士子與商賈此時站起身來指責(zé)他。
“咚。”大宅門遭受猛烈的撞擊轟然碎裂。
一把把月牙形彎刀在燭火的閃耀下包圍了眾人。
鮮紅的血液刺激著神經(jīng),胡掌柜滲人的笑容印在所有人的腦海。
驚慌失措。
屠刀追殺著慌不擇路的人,哀嚎,怒罵相互輝映。
主廳的人卻無力逃跑,中了藥的癱軟在桌子上,偏廳中南明等人暫時無人看管。
但胡掌柜都變了樣,他的舞姬又怎么不變呢。
匕首反射著莫淺不可思議的臉,震驚的說不出話來,這幾日朝夕相處的情緣此刻將匕首橫在自己脖頸。
銀瓶兒抱著哭泣的小丫頭走向外面,壓著試圖反抗的南明。
然而,槍與劍都沒帶。
廳外的胡掌柜翻身做了主人,跨馬橫刀般腳踩著縣長的臉,冰涼的地面與鞋底,夾在中間的縣長渾身如寒冰裹凍,一動不動。
不停訴苦的胡掌柜一邊狂妄大笑,一邊踩踏臉面,好不威風(fēng)。
趙都尉用盡全身力氣支撐自己上身起來,卻被彎刀橫擊面部摔倒在地。掙扎著爬起來,一只腳剛要邁出,劇痛傳來,一聲哀嚎跪倒在地上,左腳扭曲著陷入模糊。
咬牙切齒的說道:“你西域想翻天么,不怕我大周的報復(fù)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