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朝云看了一眼手中的書卷,上面用紅繩捆著,系了一個結(jié)。
但他轉(zhuǎn)眼又見自己姐姐手中的竹卷上卻沒有。
為此,他盯著,怔了一會兒才道:“魏先生,弟子不才,敢問魏先生給予我和姐姐的竹卷,可有何不同?”
起初陸鳳羽也沒怎么在意,經(jīng)自己弟弟這樣一提,這才察覺兩卷書的確有所不同,但她沒說話,眼神望向魏子江,只等他開口解釋。
魏子江則聽后,將自己的視線一一從兩人疑惑的眼眸中劃過,后笑道:“云兒,你還是一如既往的細心聰慧。也不枉我傳你道經(jīng)。想來假以時日之后,你的學識必定在我之上,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啊?!?p> “嗯?魏先生?”陸朝云聽此,心中百般疑惑,出聲一問之下。他又與自己的姐姐面面相覷,匆匆對視一眼。
魏子江撫須一笑道:“云兒,鳳兒,莫急,莫急。待我說明便是了……”
他繼而指著捆著紅線的書卷道:“你手中這卷喚名‘桃花卷’。乃昔日蚩尤手下大將幽冥雙神之一的神荼在昆侖山上,桃花樹下悟道而生,遂名‘桃花’?!?p> “此書中,寫盡了‘鬼道’的法門,習之深處,可呼魑魅魍魎協(xié)之作戰(zhàn),任敵人如何日夜的殺之,就是不盡不完。除非,軒轅神劍出鞘,否則道法大成之時,論他四方天地如何廣博,怕也難逢敵手。只是,在此之前,我還有一句話,望云兒你牢記在心!”
陸朝云重重地點點頭道:“魏先生請說,我一定細心聽教?!?p> 魏子江見他眼神灼灼,內(nèi)心很是滿意,便也點頭道:“‘鬼道’法門偏重陰煞之氣,若非定力驚人,切悟急功冒進,否則功虧一簣不說,甚者更是容易走火入魔。我起先不傳你任何道法,也是為了在往日觀察你,是否秉性純良堅定。而今,你等表現(xiàn)甚是令我欣慰。傳你道法,也算遂了我的心愿。以至,將來我身死異處,也算了無遺憾了?!?p> “魏先生,這……”聽到最后陸朝云瞳孔睜大,吃驚地忙道,“魏先生,您這何出此言。倘若魏先生將來有難,我輩定當鼎力相助,不怕生死,斷然不會讓魏先生您陷入危機。”
“對啊。魏先生。我也會幫忙的?!币慌躁戻P羽也急道,“何故提起生死?”
魏子江見此情形,卻忽大笑道:“天機不可泄露,天命不可相違啊。我也曾年少輕狂,也曾不畏天命!但猛然一回首,卻已垂垂暮年,心有余而力不足。逆天改命是年輕人的事,我這個糟老頭子就不摻和了。”
“哼,盡人事,聽天命??刹皇俏业淖黠L!”陸鳳羽決然道,“我從小到大,只知我命由我不由天。任他迢迢萬里山路,重重阻隔;我即有手有腳就能翻山越嶺,一覽眾山小?!?p> “呵呵,此話不錯。鳳兒你也深得我心啊。”魏子江聽此一言,忽覺心中開朗,暗道,自己果然沒有選錯人!
隨后,他立刻又指著陸鳳羽手中的書卷,說道:“鳳兒,你雖性格偏激,但也不乏果決剛毅。雖為女兒身,但卻有男兒志。實在難得。且,論我平生所見之下,劍法精進的速度,當屬你領(lǐng)悟的最快。因此,我傳你的一卷,喚名‘風雨卷’?!?p> “風雨卷?”陸鳳羽低吟著,呢喃一聲,若有所思。
魏子江則笑道:“鳳兒,你莫要思量了。我只知,此卷喚名‘風雨’乃昔日蚩尤帳下,雨師所著。書中迷霧頗多,就連我也未曾完全習得。但不妨它也是一卷曠世奇書?;厝ヒ院?,你定要好生參悟。假以時日,也定能劍氣縱橫,呼風喚雨。”
“是。徒兒我定當牢記。”陸鳳羽鄭重地點點頭。
隨后,她與陸朝云彼此相視一眼,想一齊躬身道謝。
魏子江卻趕忙將他們扶起。
他接著道:“先別忙著道謝,我最后還要傳你們一套‘鬼道’的呼吸法門,你們也定當牢記于心……”
說著,魏子江右手食指、中指合一,以迅雷般地速度分別在兩人眉心,輕輕一點。
瞬間,以一種,以心傳心方法,將‘鬼道’的心法傳于云、鳳二人胸中。
良久之后,云、鳳兩人,感覺忽從夢中醒來。
霎時,又感覺自己呼吸延綿,如同強風吹拂萬千竹林,波濤洶涌;胸中尤為開闊,似能容納山川海嘯……
再猛然回神,卻又平靜如止水。
他們似見,一片蔚藍汪洋下,竟泛不起一絲絲漣漪。
真當是,神奧莫測!
此刻,魏子江在身邊也守候良久,見他二人緩緩醒來,竟然比自己預估的時間,還早了幾分。不禁,內(nèi)心一闊,笑著感嘆道:“江山待有人才出;不見春雨負桃花……”
而后,他讓兩人定了定神,才又道:“好了,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沒有可以教你們的了。你們且都散去吧……”
陸朝云聞此,見心中倚重的恩師,傳道后似臉上蒼老了幾分。
她心中百感復雜,奈何千言萬語藏于胸口,卻難從口出。
只道是恩重于泰山,而無語言表。
陸鳳羽心中也是這樣想的。
一如她,往日心直口快,但此時此刻她還是不免神傷。她腦中也盡是魏子江話語中的那句:散去吧……
尋思良久之后,云、鳳兩人最終還是抵不過魏子江的沉默,輕輕道了一聲:“魏先生……”
魏子江聞之,嘴角微微含笑,對著他們揮揮手,也就不再多言片語了。
他只待云、鳳兩人走后,負手而立,面朝蒼天山海,于獵獵長風中,感嘆世事無常,不免又哀嘆一聲。
然而,就在此時,有一人忽走到他身邊道:“老友,何故嘆氣?”
魏子江一回頭,只見云、鳳兩人的父親,陸九維微微一笑,站到了他邊上。
魏子江沒好氣地盯了他一會兒,又轉(zhuǎn)頭望天說道:“你可真是有閑心,不管什么事,就只會差遣我。”
陸九維無所謂地說道:“那又如何,成大事不拘小節(jié)。你我皆知天命之人,那何不使盡用盡乎。”
“好一句,使盡用盡啊?!蔽鹤咏袊@道,“看來論機關(guān)心計,我還是輸你一疇,現(xiàn)在我?guī)缀跻詫⑺鶎W都傳于了云、鳳兩人,你可曾滿意?”
“滿意。怎么不會滿意?!标懢啪S笑道,“只是相比先生的經(jīng)天緯地之才,我那兩小兒還及先生分毫,以后也還要請先生多多照應才是?!?p> 維子江聽聞,回頭眉頭一擠,凝望著他,但卻并沒有說話。
陸九維卻疑惑道:“魏先生有何高見,但說無妨?”
魏子江沉默一會兒,鼻子里面哼了一聲,又忽然仰天一笑道:“罷了,罷了。聞古人有云,古來圣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磥砦乙仓荒茉诖耍舻阶詈罅??!?p> 陸九維眉頭一挑,訝然道:“先生既然如此開明,那我也不裝了,今天我就是找你來喝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