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白日里,金禾離去后,李澈并未立馬查看這葫蘆,卻有原因在里頭。
不拘玄靈哪家出身,習(xí)道之人,都會在體內(nèi)蘊生出一絲靈識。
其可入微內(nèi)視,又能外放宏觀,即使雙目難及之處,意念所至,聲音動靜,畫面景象,都能饋返回心,了然于胸,查探的一清二楚。
隨著修為的精深,靈識也會徐徐漸壯,內(nèi)視時更加細(xì)致,外觀時越發(fā)廣博,蠅營狗茍,無所遁形。
是以,許多久走在外的修士,多會備上一件防人窺伺的寶貝,或是有什么別的手段,能夠護(hù)持自家隱私。
譬如金禾,身上就有一件寶貝,乃是伏羅派所予,專用來隔斷他人窺探,以保二人接頭時的隱秘。
又比如巔云峰上的一間間居府,其內(nèi)都有一座陣法籠攝整間屋室,能夠遮蔽門人自家隱私。
甚而系掛在李澈袍袖內(nèi)的那只暗袋,也是此類寶物。
因是之故,晨時又經(jīng)歷了紅塵殿內(nèi)那一出,本就把細(xì)的李澈,愈加小心,絕然不肯漏出一絲馬腳,給人窺覷了去。
他握著葫蘆,只覺一陣軟爛,與初度入手時的溫潤感覺截然不同,稍一用力,整個葫蘆就全變了形。
李澈苦笑一聲,輕嘆口氣,將之收回了袖袍內(nèi),打算下回出山時,再作處理。
先前他還存了一絲僥幸,覺著這葫蘆不定還能合用,眼下卻再也不須想了。
他沉吟一會,轉(zhuǎn)身回了榻上盤膝而坐,稍稍會神,意聚丹田,開始察看起“罪魁禍?zhǔn)住眮怼?p> 乍一眼,這枚印璽還是如以往一般,拙樸大氣,沉淵深邃,細(xì)看之下,卻似乎又有些不同之處。
上鈕的這只玄龜……李澈有些不能夠確定,似乎色澤愈加幽深了?
干看無用,他直身坐正,把定心神,運起《星位小靈經(jīng)》的心訣,理順氣息,就沉入到修煉的狀態(tài)中去。
這印璽自入手以來,唯在修煉時方有動靜,既然瞧不出什么,索性就按舊常,看看有何變化。
至于說會否有兇險,李澈心底……還真沒想過——
一件曾救過自己性命,貼身珍藏近九年,對修道又有無法言喻之奧妙的寶貝,任誰都不會過于提防吧?
少頃,李澈便后悔了。
方才把靈濁二氣勾兌入體,那印璽便如受了甚么撩撥般,一陣激顫,旋即狠狠一下,重重?fù)粼诹怂ぬ飪?nèi)!
李澈頭皮炸開!
這丹田可是緊要,不容半分損傷!
煉氣第一步,便是“開神闕,養(yǎng)先天”,若是丹田有失,遑論修道之人就此難得寸進(jìn),無緣仙途,便是凡人,也要力弱體虛,病苦一生。
好在印璽這一下雖然勢大力猛,卻似乎另有著力之處,李澈并未有甚么不適之感。
他心下微微松落,誰料不旋踵,異變又生!
卻是丹田內(nèi)驀地沉寂下來,猶如一灘死水,任他如何以心決運動真氣,都毫無動靜。
李澈閉闔的眼皮突突一跳,額頭滑落一滴汗珠。
正思慮該如何處措,丹田穴竅內(nèi)倏然傳來一陣湯水滾沸之聲,初時幾不可聞,九息之后,“砰”的一聲!
如同轟隆隆悶雷般的海潮,一股無形氣浪自丹田內(nèi)猛然激涌而出,往他四肢百脈擴散噴張,直沖每一處經(jīng)絡(luò)枝梢!
李澈雖早已抱元守一,持定了心神,也不由得悶哼一聲,眼耳口鼻俱都溢出了一絲溫?zé)帷?p> 卻還沒完。
氣浪所過之處,早先勾兌入體的靈濁二氣全數(shù)僵固。
過得九息,靈濁二氣回復(fù)流移游動,不顧李澈意志,不顧《星位小靈經(jīng)》的行功線路,直匯往他丹田處聚集抱團(tuán),自在旋轉(zhuǎn)。
這團(tuán)雜糅外氣一面旋轉(zhuǎn),一面分吐出絲絲精純無比的靈氣,復(fù)又九息,才消散化去,徒留下一個盈滿真氣的穴竅,再無動靜。
同時,印璽也沉寂下去,恢復(fù)了往常模樣,在丹田內(nèi)浮游晃蕩。
只是上鈕的那只玄龜甲殼,色澤似乎又黯淡了許多。
李澈調(diào)息收功,徐徐呼吐出一口濁氣,面色有些陰晴不定。
修道一途,循序漸進(jìn),分有多層境界,這第一步便是煉氣。
煉氣卻又劃作三重,有歌訣謂曰:
開神闕,養(yǎng)先天;
積氣海,緩沖關(guān);
通百會,淬真元。
李澈先前早已沖開神闕穴關(guān),足養(yǎng)了其內(nèi)自出生時,蘊帶著的一口先天元氣,步入了煉氣二重“積氣海,緩沖關(guān)”的境界。
又驟經(jīng)方才的變故,他眼下已然盈足了氣海,距離煉氣最后一步“通百會,淬真元”也只有一線之隔!
李澈苦笑一聲,“當(dāng)真是計劃趕不上變化……”
他原本擬算,還需借使印璽四、五次,方能夠到得眼下修為,因而才大膽行氣走脈。
“未曾想接下來的日子里,卻不須修煉了?!?p> 他唯一慶幸的是,自己尚未沖關(guān)百會,恰恰卡在了積足氣海這一步。
倘若步入了三重境,那才是真?zhèn)€鶴立雞群,惹人矚目,與自己一貫的行事風(fēng)格相違背。
不過經(jīng)此一役,李澈倒也有些收獲。
先前在古今殿內(nèi)翻閱藏書時,他曾看到過,有那么些寶貝,催發(fā)激動時,須得借了“外力外物”才可,否則自身能奈發(fā)揮不出兩、三分,甚而根本就無法催動。
這印璽顯然就是此類寶物。
李澈心忖:“就不知……是否須得靈器才能為它所用,若果真如此,那花銷也委實大了些,還不如以往那般實用?!?p> 又思索一會兒,他緩緩起身,轉(zhuǎn)而去了書桌前落座,挑了一本先賢游記,翻閱起來。
他也是個灑脫的性子,自覺這印璽奧秘莫測,一時探不得究竟,打算日后能為眼界豐富后,再來鉆研。
如此,倒不是李澈敷衍隨意,卻是他心知有些時候,有些事情,自己不能再做更多,若是強求,反而容易適得其反。
修道一途,更是如此。
滿心冒意,一味逞強稱能,徒會損壞自身根基,絕非智舉。
……
一縷熹微朦朧的晨光,悄無聲息落在他府內(nèi)地面上。
李澈抬首望了眼窗外,闔上書卷,出了屋去,在棧道邊沿,極目遠(yuǎn)眺。
此刻正值旭日東升,一道道金霞自云天灑落而下,如同刻刀一般,把巔云峰周遭積蓄了整夜的水汽白霧緩緩削去,還復(fù)了腳下迷含糊糊大地的本來面貌。
他深吸一氣,又緩緩呼吐而出,反復(fù)數(shù)次,振奮了精神,迎著朝陽,就往峰頂攀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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