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澈印象很深,自己交予金禾的那封書信里,有關(guān)這位的篇幅,最是短略。
除了知曉其曾是一國上將軍,如今執(zhí)掌著督正浮云觀內(nèi)諸多殿主的寒星殿,就再無其它有用的訊息。
這會兒莫非又打聽到了什么?
他微微頷首,示意蕭博易繼續(xù)說下去。
蕭博易拖著凳子,坐近了點,神神秘秘道:“今日午后,松前輩驀地出現(xiàn)在升云殿,一出手,就把殿主許英給擒了下來。
李兄,你來猜猜,因何緣故?”
李澈奔波了一整日,著實有些乏累,沒甚心情與他彎繞,笑罵道:“快些說,莫在那賣弄!”
蕭博易“嘿嘿”一笑,也不在意,“卻是‘以公徇私,假借升云之會,兜售升云名額,聚斂財寶藥石,充己私欲,惡害宗門利益!’
松前輩命人將其押回寒星殿后,就暫代了升云殿主一職,本月的升云會,也會由他來主持。
再還廣告眾人:升云會自立派以來,一向是擇優(yōu)擢能,今后那些偷摸賄送,意圖后門之事,就不必再做了。
若還有人覥著臉湊上來,一律送往正德殿聽候處置!”
“哥哥,這可是我等寒門弟子的機會??!”話到最后,他猛地一拍膝蓋,顯是內(nèi)心激動難耐。
李澈也頗感意外,心下急轉(zhuǎn),都未去糾正他的稱呼。
宸虛派有內(nèi)、外山門之分,內(nèi)山門先不去說,暫不知是在何地、是何模樣,外山門則是以巔云峰為中心的方圓數(shù)千里地。
新進弟子若無意外,須得先在巔云峰落腳修習(xí)。
那如何能夠進入內(nèi)山門呢?
卻有兩種途徑,一是修為突破煉氣,功成化元,即可升入內(nèi)山修行,再就是從由升云殿主持的升云會中脫穎而出,兩者殊途同歸。
這升云會源遠流長,乃是自宸虛立派時起,就沿襲下來的古老傳統(tǒng),本意便是為宗門擇選良材美玉。
千百年前倒也確是如此,不過據(jù)說自靈門遭得打壓后,這升云會便逐漸偏離了原有的意旨。
多任升云殿主,都假借升云之會,收受賄買,兜售升云名額,不拘你是何等修為,何等出身,只消打點到位,便能夠占得一席,直入內(nèi)山門修行。
此舉無疑便利了部分弟子,譬如一些宗族世家出身的,往往傾盡舉族之力,收斂財貨,只為讓自家后輩能夠先人一步。
卻也讓一些寒門子弟心灰意冷,久而久之,就無人再把這升云會當作一回事。
李澈初時倒也想借升云一途,混入內(nèi)門,奈何李氏不應(yīng)此事,說只會送予他每月的俸額,余物休談。
伏羅派那邊,也曾問過一回,卻被那位以“此舉高調(diào),不利日后行走”為由頭,給推拒了回來。
李澈拇指在杯口邊沿細細摩挲,思索了一陣,問道:“這升云會如何參加來著?”
蕭博易回道:“倒沒特別的規(guī)矩,每月十五舉行,當日在升云殿前登記后,辰時正點,便就動身?!?p> 話語一頓,他又追問道:“今日初三,咱們?nèi)ッ矗俊?p> “去!如何不去?”李澈斬釘截鐵,沒有絲毫猶豫。
“好!”蕭博易大笑一聲,猛地一撫掌,“既如此,哥哥,我與你說……”
卻是開始講解升云會的一些具體情況來。
……
二更時分,蕭博易告辭離去,李澈這才得閑,沐浴更衣,在榻上休憩了一陣。
待醒過神來,已是次日寅時。
他用涼水洗了把臉,往蒲團上一坐,開始整理起自己的思緒,只是還沒一會兒,就啞然失笑。
卻是想到,接下來的一段時日,許是他來宸虛以后,最為空暇的。
此番與金禾碰面,統(tǒng)共有兩件事情——打探浮云觀內(nèi)余下的那十來名殿主、在內(nèi)山門一處名叫白羽觀的所在就事。
前者蕭博易仍舊在辦,全不需他來操心。
后者甚么白羽觀的,也可以先拋在一邊,設(shè)法置身內(nèi)山門,才是先決。
若按他原先籌算,那現(xiàn)下只需借著印璽,好生修煉,一旦化元,即可升入內(nèi)山門。
但卻有一處問題。
他修煉的速度……太快了。
李澈是半年前來的宸虛派,彼時早已化去了一身玄門修為,與凡人無異。
然則,僅僅歷時六月,他就到得煉氣二重,而這還是刻意放緩了修行的結(jié)果。
李澈自己也很無奈,他實在不知該如何驅(qū)使這寶貝,每每修煉,只能任其潑灑墨光,匯入雜糅的真氣,自行那去蕪存菁之事。
與他同期入門的弟子里,巔云峰上大略有百多人,眼下最快的,也方才越過二重這道坎不久。
若是全力借了印璽修煉,李澈估計,都不需費多少時日,自己就能夠升入內(nèi)山門。
可他又怎敢?
不說他來宸虛本就別有目的,過于高調(diào),絕不便利行事。
且真要如此,伏羅派那邊,作何交代?
昨日回返時,他還在盤算,今后要么再放緩些修行速度,或者索性卡在大半年后,修成化元。
如此,大略是一般資質(zhì)弟子的水準表現(xiàn),不易惹人注目。
至于蕭博易帶回來的消息……
升云會乃宸虛派遴選后進的手段,若能摘得一席,確是可以省去不少功夫,但這也會讓他顯于人前,實屬不智。
之所以答應(yīng)蕭博易同去,還是為了免人疑竇。
畢竟這等魚躍龍門的機會,宸虛派人各個都心向往之,自己若無動于衷,倒愈加顯得奇疑,反而是結(jié)局不甚緊要了。
再者,李澈心底很有些好奇——
宸虛派這一番動作,看樣子,似是要把先前無視了這許久的毒瘤惡瘡給根除了去。
這背后,究竟又發(fā)生了何事?
……
李澈沉吟片刻,將之拋在了腦后。
卻是同先前在紅塵殿內(nèi)的境況一般,能參考的信息太少,與其說他在揣摩推敲,倒更像是猜度,云里霧里的,全沒甚幫助。
他腹內(nèi)自語,“不須胡亂多想,十五那日,且去瞧上一瞧再說?!?p> 拿定主意,李澈不再糾結(jié),起身到書桌前,取過來了一只衰殘破敗的黃皮葫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