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豐安走過太子府的女墻時,院子里的笑聲依然清晰可辨。
夏豐安不知道這些人究竟在笑什么?是在笑剛剛的詩句里有什么暗諷之意我沒有聽出來么?是在笑自己剛剛拿錢跑路一氣呵成的小人做派么?還是在笑些別的什么呢?
夏豐安不知道這些人的樂趣究竟在哪,但是他知道如果自己現(xiàn)在折返回院子里詢問這個問題的話。武瀟十有八九會說不過是文人墨戲爾爾,一筆略過。
所謂的社交壁壘就是這樣,一群自以為是的上等人們固執(zhí)地把守著一小段根本不能稱之為寶貝的爛俗玩意。在他們看來,如果連這玩意都不知道的話,是不配進他們的圈子的。
夏豐安的確不知道這些人笑的點在哪。
他也根本不想融進這些人的圈子里。
對于他來說,這些官宦子弟玩的那些無聊至極的段子,只會像教科書上面的插圖一樣蒼白不堪。
與其紆尊降貴,和這些封建時代的人稱兄道弟。
夏豐安此時更想多撈點錢,趕緊把自己從一個清閑侯爺變成一個富貴侯爺。
從太子府走到長生橋上,安命侯才敢從懷里拿出銀票,對著月光一張一張地清點清點。
不多不少,一共九百兩銀票,都是京城里有名的票號。
九百兩,即使在高官如云的京城都不算一筆小數(shù)目。
京官比地方官俸祿多些,但是除去朝堂上的大人物以外,一年的俸祿也不過七八十兩而已。
夏豐安只不過是隨便吟了幾句詩,就有了十年做官的積蓄。
到此處,京城太歲終于有點悔恨自己沒有早點發(fā)現(xiàn)文抄公這條路子了。
反正都是藏拙,裝成一無是處的廢物和裝成只知道舞文弄墨的騷包,似乎都沒有什么區(qū)別而已。
夏豐安把銀票揣回了自己的口袋里,拍了又拍,確定它們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刭N在自己胸口之后,他才敢繼續(xù)往安命侯侯府的方向趕去。
從太子府回安命侯的路依舊很長,而且比于來時,回去的路更是有繁華蕭瑟之感。畢竟安命侯侯府在的城東比起繁華熱鬧的城中還是遜色了一些。
清明時節(jié)的夜風(fēng)此刻相當(dāng)不合時宜地攀上了夏豐安的腳踝,就像草地里的老虎藤子一般,牢牢地撕咬著夏豐安前行的靴子。
夏豐安莫名覺得脊背有些發(fā)涼。
如果是以前的話,夏豐安一窮二白自然是無所畏懼。
但是現(xiàn)在他自然知道了財不外露這四個字的擔(dān)子了。
一邊捂著胸口,一邊貓著腰沿著巷子的墻壁緩慢地挪著步子。
雖然緩慢,但是心安。
可是夏豐安似乎積累了三年的氣運,今天突然全部都要爆發(fā)了一樣。
他此時已經(jīng)走進了城東的地界,正在沿著巷子準備竄回自己的侯府,突然聽到了不遠處傳來了幾個男人的言語聲。
“今天是喊我們出來做什么事?還有老四那人怎么沒來?”
“我哪知道他去哪了,要不是匯珍樓今天全出去辦席了,沒人招待的話,我也懶得過來城東這邊?!?p> “別扯這些有的沒的,事成之后大家都有的吃。探子剛剛回報,冬至的時候,我們應(yīng)該會......”
后面的言語聲相當(dāng)模糊,不過夏豐安已經(jīng)知道這不是自己這個京城太歲應(yīng)該涉及的領(lǐng)域了。
一個提前半年就要準備的計劃,無論是經(jīng)商還是從軍,是朝堂還是江湖,都不是自己這個體量可以去碰瓷的了。
然而命運就是這么喜歡作弄夏豐安。
正當(dāng)夏豐安繞過巷子口,暗自慶幸自己逃過了一個危險的劇情轉(zhuǎn)折時,他的面前悚然站立著一個黑衣人。
黑衣人長著一副寶塔身材,身高體闊,幾乎就是個完美的倒三角模樣。
夏豐安抽了抽嘴角,此時他又了解到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古代人為這些蒙面人設(shè)計的面罩空出一雙眼睛是為了什么了。
只需要一個眼神,夏豐安就老老實實地走到了墻角,抱頭蹲好。
這個倒三角的黑衣人也沒想到夏豐安竟然這么干脆利落地就服了軟,自己就老老實實地轉(zhuǎn)身靠墻,背著自己蹲下了。
他雖然不知道這個動作是什么意思,但也能猜得出來,這是在向自己求饒。
只是他一輩子遇到過不少敵手,有明的,有暗的,偏偏這么慫的真是第一次遇見,一時之間他也不知道該做什么事,該說什么話了。
好在這個時候,他的同伙,在另一個巷子里謀劃事情的三個黑衣人也閃了出來。
“老四,怎么了?”
為首的黑衣人頗有些明知故問的意思。
被稱作“老四”的倒三角黑衣人指了指面向墻壁蹲著的夏豐安,“這家伙剛剛在偷聽,被我逮到了。”
為首的黑衣人聽到老四的解釋后,有些不滿地看向了身邊的同伴。這次的密會地點是這個同伴找的,當(dāng)時可是確保了一定沒有危險,所以剛剛謀劃的時候,自己才放松警惕的。要是他們精心籌劃的事件因為自己一時疏忽泄露出去,那自己就真的是萬死難辭其咎。
“告訴我,你聽到了多少?”
黑衣人首領(lǐng)壓著聲音問道。這里是京城,他自然也不敢太囂張,他要根據(jù)這家伙聽到的來決定他會受到的。
夏豐安此時很想搖頭說自己什么都沒聽到,或者干脆點就扮作一個聾啞人蒙混過關(guān)。
可是鬼使神差地,他還是說了自己聽到的東西。
“我知道你們冬至要圖謀大事?!?p> 巷子窄小,即使夏豐安說的聲音不算大,但是一眾人等也還是聽得相當(dāng)真切。
為首的黑衣人看了一眼身邊的同伴,幾人對視了一眼,大家心里都知道夏豐安這家伙根本沒聽到什么關(guān)鍵的關(guān)節(jié)。
此地畢竟是京城,三步一將五步一相,黑衣人首領(lǐng)此時也拿不準夏豐安到底是什么背景。
看在他只聽到了皮毛中的皮毛的份上,他已經(jīng)準備放過夏豐安了。畢竟如果夏豐安是什么官宦世家的寶貝疙瘩的話,自己這邊到時候說不準就會被對方連根拔起,那才真是壞了大計。
正當(dāng)黑衣人首領(lǐng)準備吩咐老四把夏豐安打暈,找個巷子丟出去的時候,突然巷子口傳來了一個女聲嬌叱。
“你們這些惡徒,還不老老實實束手就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