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傾二人在樹上可以清楚地看到府內(nèi)所有情況,看著他們緊著忙活,夕傾已經(jīng)猜到他們要做什么了。她不禁冷笑,這個所謂“仙人”看來學(xué)藝不精啊,這期間她曾刻意放出氣息,那“仙人”卻毫無察覺,不過令她在意的是,也不知是巧合還是她靈魂烙印帶來的影響,鐘瑋胥倒是渾身僵硬地環(huán)視了四周然后精準(zhǔn)地找到了她所在的方向。
“剛才那個鐘少爺是不是往這看了一眼?”樺時隨口問了一句,也沒當(dāng)回事,抱著胳膊,看著他們緊鑼密鼓地前后忙活覺得有些無聊,“緗潤和真身我都送到了,亓國那邊還有事我先過去了,這邊那個失蹤的提差就交給你了?!?p> 夕傾應(yīng)了一聲,樺時聽了個“嗯”后就閃身離開了。
鐘府內(nèi),鐘瑋胥坐在椅子上收回目光,心有悸悸,而且直覺告訴他那個方向有什么,可是什么呢?
“少爺,少爺……”
鐘管家站在他身側(cè)叫了幾聲都沒讓他回神,最后還是阿離輕拍了他一下才讓他回魂。
他回過頭看著管家,稱了一聲:“鐸叔。”
“少爺都準(zhǔn)備好了。時辰也快到了,你去中間的臺子上躺好就可以了?!?p> “好,有勞了?!?p> 管家聽聞笑著說“少爺客氣了”一邊和阿離一起扶著鐘瑋胥走向中間鋪滿黃紙的臺子。鐘瑋胥在臺子上躺好,清綏就已經(jīng)換好道袍,在月輝下擺出一副得道高人的姿態(tài),鐘老爺見了也沒見對“仙人”多敬畏只是輕微點頭示好。
在樹上看著的夕傾看著這一院內(nèi)的關(guān)系,若有所思。
不過眼下還是看戲,雖然看著準(zhǔn)備的那幾樣符咒猜到對方是想重固鐘瑋胥的靈慧,但正如之前提到的,他們這些冥界的仙職人員是不能輕易動凡人的,除非是下了誅殺令的凡人。而這個清綏雖涉嫌奪魂,但未到死后清算她也無計可施。而且她也想知道,這一切與那人是否有關(guān),如果有關(guān)那連帶這個鐘府可能都不是那么簡單的。
正想著,下面已經(jīng)開始了。
清綏起勢后,拂塵一揮,后擺在桌上的20根白蠟明滅恍惚不定,而鐘瑋胥也在一瞬間陷入深度睡眠。
旁邊鐘矞國明顯有些心不在焉,盯著手里盤的兩顆核桃,清綏再一揮起了一陣風(fēng),他才勉強(qiáng)拉回注意力??粗稍谂_上面色慘白的兒子,手上暗暗用力,兩顆核桃被擠壓的出了幾條細(xì)縫,面上卻依舊一副風(fēng)輕云淡,直到身旁鐘管家輕喚了一聲“老爺”才回過神來。
“嗯,無妨?!闭f完便示意管家不要出聲了。
管家見狀退了一步,然后一瞬不瞬地盯著眼前又是畫符又是念咒的清綏。不免心中感慨,每一次看清綏做法都覺得這仙人和外面的神棍沒什么不同。不過,還是要承認(rèn)是有點真本事的,畢竟上次真的讓少爺恢復(fù)了神智。再者,就算真的是神棍他也無可奈何,這可是公子送來的人。管家又低頭看了看老爺,不免輕嘆,旁人或許不知,但他跟在老爺身邊這么些年了,卻是明白老爺也很糾結(jié)啊。
不遠(yuǎn)處,只見清綏舉起手中的桃木劍,隨后木劍劍尖處突然迸出火花。這時,他另一只手在空中突地猛然一抓,在他正前方隨即出現(xiàn)一個暗青色的輪廓,一點一點地由不過拳頭大變成與鐘瑋胥同高的大小,不過依舊很模糊
夕傾見狀瞇著眼冷笑,將這一幕留在留影石上,準(zhǔn)備稍后給這一片的閻羅傳去。
鐘矞國依舊坐在一旁石椅上安靜的品茶,管家也同樣安靜的侍立在一旁。他們上次就見識過了,自然知道這暗青色的東西就是三魂七魄中的靈慧一魄,也就談不上訝異。只是這靈慧,原本并不是鐘瑋胥的,而是他們在方圓五十里所有以才氣過人聞名的人中挑出來的,如今再次被分離出來而已。
靈慧的顏色越來越深,就在它變成深藍(lán)色時,清綏大喝一聲,然后就見他執(zhí)劍的手青筋暴起,火花也變成火焰,飛到半空,俯沖向在不停掙扎的靈慧。
可是!這時突發(fā)驚變。
一只手在火焰俯沖下來前穿過了靈慧,并且在同時轉(zhuǎn)了一周后五指一收——靈慧,散了!
而那簇火焰直沖沖地撞在那只手的主人身上,霎時間,火光四濺,落在被昨夜的雪打濕的草地上成了一縷青煙。而這時,臺上躺著的鐘瑋胥無意識開始抽搐,并不停吐血,阿離見狀看了不遠(yuǎn)處的黑衣人,最終還是咬咬牙上前摁住自家少爺,并一邊叫著:“少爺!少爺你怎么了?!”
夕傾顯然也沒料到如此變化,更令她驚訝的是——若非此人出現(xiàn)在院內(nèi),她竟然都沒有察覺到一絲一毫的氣息。她右手持劍,面色凜然,繼續(xù)觀察著下方情況。
鐘矞國瞇著眼睛看著這個突然出現(xiàn)并打斷了清綏的人,臉色有些難看。但并沒有其他動作,甚至一把拽住一旁想上前的鐘管家。而另一邊,清綏則是嘔出一大攤鮮血和著涎水,眸中滿是殺意。可是當(dāng)他看清楚那雙空洞的眼睛以及一張煞白的面容時,他的眸子滿是震驚。
“不……不可能……”清綏下意識的脫嘴而出,隨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他的瞳孔極速增大,只見他穩(wěn)住身形,舉劍相對,十分詫異地說:“竟然可以達(dá)到活動如此靈活……不可能是僵兵,那么——就只能是傀儡?!?p> 對面的“人”就如同沒有聽見一樣,依舊是一動不動地和清綏對視。
夕傾此時也察覺到對方的異樣:“當(dāng)真是傀儡……好大的手筆,竟然絲毫沒有察覺到。”
清綏將桃木劍一扔,換上一把符文遍布的軟劍,隨后他握緊手中的劍,驀然沖了出去,一劍刺在那“人”的腹部,可是卻不見半滴血流出,至于那“人”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鐺鐺叮,叮叮,叮”
突然四面八方反復(fù)傳出來這一串敲擊的聲音,越來越快,越來越快,甚至沒有停息……
清綏聽見后立刻退飛出去,四處環(huán)視試圖找出聲源,只是他的劍剛離開那“人”不到半尺,就突然感覺臉被一只比麻布還要粗糙的手罩住,并且受到一陣擠壓。接下來,就是后腦摔在地上的疼痛感,還好由于及時捏訣將大部分的傷害轉(zhuǎn)移出去。
他不敢停留急忙掙脫那只手,然后退到與那“人”十尺開外。他不停地大口大口地喘息著,死死地盯著對面自始至終表情都毫無波瀾的“人”。那個該死的惱人聲音不知道什么時候停了。而他環(huán)顧四周才發(fā)現(xiàn),鐘老爺和鐘管家早就昏了過去,不過他也無暇他顧就是了。
周圍一片死寂,也正因如此,他的心頭爬滿了密密麻麻的恐懼。
“噠噠噠,噠哐━”
動了。
聲音再次響起,不過這次是好像在擊打石頭的聲音。與此同時,清綏跟著那“人”一起動了,只是他的方向不是迎擊而且轉(zhuǎn)身逃跑。
奈何根本沒跑出多遠(yuǎn),就被一塊石子打中后背而倒地。他爬起來,回身看時卻發(fā)現(xiàn)那“人”和自己隔了很遠(yuǎn),正站在依舊在抽搐的鐘瑋胥面前。才十二三的阿離在那傀儡面前顯得格外弱小,但他仍然擋在鐘瑋胥的前面,即使雙腿控制不住地發(fā)抖。那傀儡卻沒什么憐惜的,二話沒說,直接起掌。
要死了。
阿離嚇得失了聲,緊閉著眼睛,想著自己死定了,結(jié)果想象中的疼痛并沒有出現(xiàn),他試探地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那個怪物的手掌被一個紅衣女子的劍給攔了下來。他愣怔了好一會兒,二人依舊僵持不下,他這才意識到自己還活著,然后直接癱坐在地上神情驚悚已然淚流滿面,與此同時一種溫?zé)岬狞S色液體流到他腳邊。
另一邊的清綏根本沒想救人,而是趁這個空連忙用法器撐起一個屏障。當(dāng)他反應(yīng)過來時,才發(fā)現(xiàn)對方正在和一個紅衣女子僵持不下,不免疑惑但更多的是慶幸。
這邊夕傾看著對方空洞的眼睛更是心驚,上下打量過后,手腕一個用力將對方震的退了一步,自己則出劍向前刺去??艿膭幼饔兴A的劍轉(zhuǎn)眼間已經(jīng)到了眼前才堪堪躲過刺向眉心,劍刃卻刺進(jìn)左肩,傀儡連連撤后幾步。這時空氣中再次傳來了擊打聲,由疏轉(zhuǎn)密,由慢轉(zhuǎn)快,待她再次操劍上前時,那傀儡不再像之前那般有停滯,而是直接對上。
夕傾剛與真身融合,體內(nèi)真氣運轉(zhuǎn)略有不暢,這樣下來竟然隱隱和這個傀儡打成平手,不過這并不是她心驚的主要原因。夕傾和傀儡再次分開時,她快速結(jié)了一個法印,然后又一次上前,傀儡也不甘示弱,右手凝練出一把氣刀,直照夕傾面門砍去,這時卻突發(fā)事故,夕傾周身真氣撤了個干凈,剎那間傀儡殺到時與凡人無異。夕傾卻沒有不見慌亂,只是快速提劍,但她知道怕是擋不住。然而那傀儡的氣刀在即將沖到的前一刻,仿佛被什么東西猛地向后一拉,軌道產(chǎn)生偏差,再加上夕傾擋的一下,氣刀貼著她的脖頸劃過,留下不深不淺地一道血痕。
二人再次分開,夕傾摸著自己的傷口,不消一瞬,劃痕就愈合了。而那邊只見那傀儡趁此空檔,轉(zhuǎn)身至抽搐幅度變小的鐘瑋胥身旁,一腳踢開昏倒在他身上的阿離,隨后一掌拍在鐘瑋胥的天靈蓋上。夕傾回頭時,他的掌心已經(jīng)落下,但并沒有出現(xiàn)腦花四濺的場景,而是在鐘瑋胥和他的手之間出現(xiàn)了一個小型陣法,只見手放在上面,然后向后一拉。夕傾此時還未調(diào)好自身氣息,只能看著對方動作,躲在一旁屏障里的清綏則清晰地看見鐘瑋胥的魂魄被生拽了出來!
清綏咽了咽唾液,他看著院子里的兩個人,深知這二人都不是他可以惹得起的,卻又心有不甘,一邊極力降低存在感一邊時刻準(zhǔn)備祭出所有法寶。他暗自打量著二人,突然發(fā)現(xiàn)這紅衣女子好像在哪見過,身形極其眼熟,而另一人他則是一點印象都沒有,對于為何取走鐘瑋胥的魂魄更是一頭霧水。未等他想出所以然另一邊已經(jīng)成功分離出鐘瑋胥的魂魄,等他再回過頭看向那“人”時,那“人”正一手抓著鐘瑋胥的魂魄,冷冷地回看他。
他起了一身的寒顫,雙腿抖個不停,卻不得任何動作。
“叮━叮━叮當(dāng)━”
擊打的聲音停止后,那傀儡就急速飛離了這里,夕傾沒有馬上跟上去而是環(huán)視一圈確定所有人只是昏迷沒有生命威脅,然后又神色不定地看了一眼不遠(yuǎn)處的清綏后,才施法追了上去。
等清綏回過神的時候,眼前哪里還有什么“人”。整個院子里,除了風(fēng)聲,就只有他大口大口喘息以及胸腔內(nèi)極快的“咚咚咚”的聲音。
“被……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