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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閣瀟湘

第001章 刑場

樓閣瀟湘 224940 3542 2021-06-28 00:28:48

  當(dāng)白色的落雪從夕傾的身體穿過時,沒有任何涼意,甚至應(yīng)該說沒有任何感覺。

  哦,對了,她已經(jīng)死了。

  這種感覺很奇妙,明明上一瞬息她還跪在地上,臉緊貼在冰冷的木樁上,下一個瞬息她就感到一身輕,似乎還有一道白光閃過,等她緩過神來時,“她”已經(jīng)身首異處了。

  好吵。

  她聽到了那一聲滿是絕望的“不”,也看見了跪在不遠(yuǎn)處那個滿是臟污的人陷入癲狂的舉動,卻從始至終沒有動過。

  她仿佛感到自己臉上有東西劃過,但是當(dāng)手撫過面頰時又什么也沒有摸到。

  夕傾靜靜地佇立著,同樣靜靜地注視著那人……

  突然,她感覺自己原本是心臟的地方驟疼了一下——她和那人好像對視了。許是錯覺,夕傾看到那人和自己對視了一眼后,灰色的眸子一下子多了一道光,但是沒等她抓住那抹光那個人就已經(jīng)直直地倒在雪地里了。

  應(yīng)該都是錯覺吧,她可是死了……啊,不對,應(yīng)該說她現(xiàn)在是魂體不存在所謂痛覺,所謂心臟。這么想著,她忽然對倒在那里的人多了些好奇。

  顯然聚在雪地里的眾人同樣都被眼前這一幕嚇到了,半晌,因驚嚇而安靜的人群中發(fā)出一聲不大不小的驚呼:“呀!這…這…這不是那個鐘秀才嗎?”

  “怎么可能?”那個人的聲音剛落,人群立刻就傳出質(zhì)疑的聲音。

  夕傾的目光落到發(fā)出聲音的幾個人身上,跟著呢喃了一聲“鐘秀才”。

  “就是就是,鐘秀才可是文曲星君下世,哪里會是這幅臟污模樣?”

  “可……可……”

  那人“可”了半天,也沒“可”出個名堂,只是不住的撓頭。人群中有贊同的聲音,有嗤笑的……但不管怎么說,連他自己也不敢相信,畢竟這鐘瑋胥鐘秀才的的確確是他們吉涚城的曲文星。

  而站在自己尸體旁邊的夕傾卻是怎么也想不起來這位“鐘秀才”是哪一位了,不過也實屬正常,從她離開身體的的一霎那,她就感受到自己記憶的流失,十分快速。與此同時,另一份莫名卻異常熟悉的記憶卻額外自然地占據(jù)了空留出的位置。這么說也不是很準(zhǔn)確,畢竟這份記憶本來就只是被封印的自己的記憶。

  她沒有太糾結(jié)記憶的問題,而是繼續(xù)關(guān)注著眼前。這邊,眾人還沒個著落,就看見一個身材高挑面蒙薄紗的女子快步走了出去,而且還是徑直朝著那瘋?cè)俗呷ァ?p>  只見,這名女子上去后,直接是一腳踏在男子的心窩處,仿佛不解恨一樣,緊隨其后又是一腳,只是這腳還沒碰到那瘋子時,該女子就被另外三四個女子給拉出三四步。而那女子即使被拽走,口中也依舊不停的嚷嚷著:“放開!夢娘,你們放開我啊!”

  “梧笙!”

  幾人混亂中一位身著白裳的女子用只有這幾名女子才能聽的到的音量低喝了一聲。那位名叫梧笙的女子聽見后,又瞪了一眼那躺在地上的人方歇了氣。只是這邊剛安靜下來,另一邊又是一片騷動。夕傾站在高臺上看的真切,那位掌控了她的生殺大權(quán)的太爺一搖一擺地如同一只八爪的螃蟹走了下去,等他走近時,那“瘋子”和上前的幾位女子都已經(jīng)被官兵圍起來了。

  剛剛那位縣太爺見那女子如此打罵,也不見“瘋子”有半分動靜,自他倒下后更是全無聲息,仿佛死了一般。于是只見眼珠子又是一轉(zhuǎn),他就領(lǐng)了人就走了過來。百姓們早已分開一條路,好讓這位太爺走的順暢些。只是,他非就不走尋常路,一定要拐個彎從那人身上踏過去,貌似是在報剛才驚嚇之仇。不過,別說是從那人身上走過去,哪怕是當(dāng)場下令將那人五馬分尸,眾人也絕對不會半點異議。

  畢竟這吉涚(shui 四聲)城內(nèi),除了前幾日死的那位將軍,也就這位太爺最大。

  這太爺轉(zhuǎn)眼間就來到了幾位女子面前,打量一番,揚著頭說:“放肆!沒看見本官還在場嗎?你們?nèi)绱舜竽?,是把本官不放在眼里是嗎??p>  夕傾也離開了高臺,選擇性忽略那個掉倒在地上的人,站定在那名叫梧笙的女子身邊,她可以明顯感受到本就脾氣暴躁女子,聽了這話更是壓不住心里的火,猛地上前一步就要出來與之辯論,卻被一旁另一位白紗羅裙的女子給拉住了,同時之前制止她的白裳女子用眼神示意旁邊的三人攔住人后自己作勢要走上前去。

  夕傾還在感慨這白裳女子沉穩(wěn),這時一只手穿過她的身體十分有力地抓著白裳女子的手臂,她轉(zhuǎn)過頭去,一抹深綠從她面前晃過,是一個比她略矮的身影,烏黑的秀發(fā)里摻著幾縷白色。

  “春兒媽?”

  耳邊,白裳女子低聲喚了一聲。

  “哎呦,太爺你說這是什么話?怎么可能不把你放在眼里啊?!闭f話間,一個三十左右的婦人已經(jīng)到了那位太爺?shù)拿媲?,眉間含笑,肩上披著一件罕見的上好的旱獺皮,舉手投足間自有一種貴氣。

  縣太爺看著笑的燦爛走近的春兒媽,也咧開嘴笑了。吉涚城的這位太爺姓劉名稱之字義閔,在城中做了六年縣丞。六年里,雖說為民的好事沒做幾件卻也算是中規(guī)中矩,除了多收些地稅人稅以及一些雜七雜八的稅費外,在百姓心里比起以前的縣丞以及幾十里外駐軍營里的那幾位將軍簡直稱得上“仁愛”。所以在百姓中對他也就只有一個稱號——劉抓財,且這名號一經(jīng)傳出就得到廣泛傳播,沿用了五年。

  劉稱之瞇眼笑著打量過春兒媽捏在手里的沉甸甸的口袋,把頭揚的高了些,同時抖了抖自己的袖口,漏出半截手后才開口說道:“原來是春兒媽?。克齻儭际悄愕娜??”

  那幾位被他的眼神一掃,感覺渾身起了兩層的雞皮疙瘩。

  “可不,太爺啊,你可是吉涚城的天,我們啊不過是一介草民,哪有膽量不把你放在眼里???你說是不?”春兒媽說著,往他皮包骨的手里塞了一小錠金子。

  那太爺挑了挑眉,笑的更加歡愉,點了點頭,說:“嗯,諒她們也不敢?!彼诸┝艘谎勰莻€并沒有空的錢袋,語氣一轉(zhuǎn),“只是……”

  春兒媽剛要松口氣,卻被這聲“只是”又拽了回去,有些愣怔,再一看,那太爺正盯著自己手里的錢袋,不禁心里連連暗罵,站在一旁看戲的夕傾也冷笑了兩聲。春兒媽順著他的話問道:“只是什么?”同時,她笑著將整個錢袋都放在他的手上,并且在劉稱之的眉頭終于舒展開后才真的松了口氣。

  “我是想說,春兒媽你也真是,刑場這般腌臜的地界怎么能讓你樓里的姑娘們也跑過來了?”這位太爺接過后兩手一縮,背到身后,儼然一副廉潔清官的模樣。

  “你不說還好……”春兒媽的眼眶在聽完劉稱之的話后瞬間盈滿水光,以袖掩面,哽咽地說道:“大人啊,你也知道今天這行刑的是我家夕傾,這幾個都是她素來要好的姐妹們,所以今天非嚷著來給她送送行,妾身是說也說不過,攔又?jǐn)r不得。”

  春兒媽話音剛落周圍就響起一片嘩然,也在夕傾這里炸了一個小浪花。

  她是不是叫自己的名字了?

  她有些搞不懂了,這春兒媽的話里的意思明顯自己生前與之關(guān)系匪淺,而她這話里的“姐妹們”——據(jù)她所知,能這么稱呼也就那么幾個地方了,再加上還有一個“媽”的存在……這個肉身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雖然經(jīng)常聽到那些輪回渡劫的幾位仙子都未曾逃過這煙花之地,可事實到自己身上又是一回事。夕傾腦子里閃過一些畫面,不過現(xiàn)在這種情況她也不知道是自己腦補出來的,還是真的曾經(jīng)發(fā)生過的,她有些頭暈。另外還有一個問題,她十分清楚地記得自己是誤入冥羅門,又不是正常歷劫,入輪回,既然如此為什么這春兒媽叫的是自己在天界的名字?

  夕傾本來還欲深想,周圍炸開的聲音直接打斷了她的思路。

  剛才春兒媽說出夕傾幾個姐妹時,喧嚷聲就沒有停下來過,等到那位暴脾氣的粉紅裝少女和白裳少女依次上前向劉稱之行禮并自我介紹后,周圍的聲音再一次大面積炸開。

  “小女梧笙?!?p>  “小女夢娘?!?p>  梧笙的聲音就像她臉上的表情一樣不耐煩,反觀夢娘依舊是一副笑吟吟的相貌,最后就聽見她們和聲說了一句。

  “見過太爺?!?p>  就這么幾句話,像是火引子,反應(yīng)異常劇烈。

  笑話,綽月樓的金字招牌——像他們這種普通老百姓現(xiàn)在不借機瞄上幾眼,以后就是花光積蓄也不一定有機會可以如此近距離觀賞到了。

  夕傾隱約聽到“綽月樓”幾個字,沒太真切就被一陣銀刀輕顫的聲音打斷了思路。

  在那位劉太爺試著喊了兩聲后發(fā)現(xiàn)根本蓋不住嘈雜的人聲,他掃了一眼還站在高臺上的劊子手,而那名劊子手倒也心領(lǐng)神會,大吼一聲后把自己的刀用力插入高臺面上。劊子手中氣十足的大吼連著刀片發(fā)出錚錚的響聲和刀身上的銀環(huán)發(fā)出鈴鈴的響聲混在一起,終是堵住了眾人的嘴。

  “太爺啊,您若是沒什么事,妾身就先退下了。”春兒媽抹了抹眼淚。

  “哎……”劉稱之聽后先是張了張嘴,不過在捏過手中的金子后又給收回去了,轉(zhuǎn)了副笑臉,說:“那你就領(lǐng)著這幾位回去吧,外面風(fēng)大,可要仔細(xì)著身子。”

  春兒媽唯唯稱是,低頭彎著腰退到梧笙她們身旁,然后領(lǐng)著幾人上了街口的馬車,終是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劉稱之瞇縫著眼睛看著花間閣的馬車消失在視野里后方略略收回目光,對著還站在這里的人沉聲喝到:“你們也散了吧!要是再敢━━有今天這種局面,我讓你們?nèi)慷既祟^落地!”

  眾人聞言均是低頭不言其他,夕傾想著這戲折子應(yīng)是到頭了,也思考了一下自己應(yīng)該去哪,卻看到一個官兵走近,指著路中間躺死的人出聲詢問道:“大人,這人怎么處置?”

  哦,對,那還有個人。

  只聽劉稱之先是冷哼一聲,然后官威十足地說到:

  “他驚擾到本官,先送到大牢里,待我回去后在審?!闭f罷,就大步向前走向自己的馬車了。只是剛邁出兩步,就被驚得差點摔在地上。

  “大人,這人……當(dāng)真是…是鐘府的少爺鐘瑋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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