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劍靈子
上清學(xué)宮送來一塊玉壁,玄真掌教先行一步,留下了蕭縱與宋聽微在聽玄洞悟道。
蕭縱時而閱讀石壁上的刻字,時而聆聽洞內(nèi)的玄音,與自己所讀不多的道教典籍一一印證。
“說是前賢感悟,不過是些個附庸風(fēng)雅的陳詞濫調(diào),無趣得很。走,我?guī)闳ヒ娨姰?dāng)今武林劍道第一高手?!?p> 蕭縱一站就是三個時辰,宋聽微嘴里銜著一根稻草蹲在一旁,早已不耐煩。
“我到是覺得這些詩詞頗有意境,隱隱似有所悟?!?p> “那你悟出了什么?我宋聽微天生洞玄都悟不出個所以然,你才讀了幾天參同契,能悟出個啥?”
“只是覺得這些詩詞讀起來讓人身臨其境,伴隨著潮汐玄音,有種玄而又玄的感覺??墒沁@感覺太過微妙,一時半會兒卻又說不上來。也罷,既然你要帶我去見劍道第一高手,那便離開吧?!?p> 離開聽玄洞,穿過層層宮殿,兩人直奔后山。半個時辰的功夫,來到了一片竹林之外。湘妃竹參差錯落,竹林中央露出僅供一人通過的悠長小道??蔹S的竹葉鋪滿路徑,彎曲著向竹林深處延伸而去。
腳下的竹葉輕輕作響,陽光穿過竹林映照在蕭縱二人臉頰。本是暑熱的七八月天氣,越向竹林深處卻越發(fā)透露出一股刺人的寒意。
“五師兄的道虛劍意愈發(fā)驚人,我武當(dāng)又要多一個扛鼎之人。哈哈,魏少陽,你南陵劍閣可要當(dāng)心了?!?p> 三年前,武當(dāng)天之嬌女楚君玥攜劍閣至寶太阿劍消失在了南國歸云海。消息傳到武當(dāng),宋聽微著急,有人比宋聽微更著急。
劍靈子塵飛揚,一人一劍只身入南國,把諸子百教捅了個底朝天。魏少陽攜百余名劍客緊緊追擊,于鄱陽湖大戰(zhàn)三天三夜。那人以傷換傷,亡命一般施展武當(dāng)劍訣。百余名劍閣精銳成為劍下亡魂,成就了武當(dāng)劍瘋子的威名。
不是魏少陽劍術(shù)不夠高明,實在是對手一副拼死的做派。半步微妙,若是抱著必死的決心,即便是劍圣也要掂量一二。加之那劍瘋子雖然拼命,卻不莽撞,只挑劍閣一品之下的對手交戰(zhàn),氣得魏少陽堂堂劍圣有氣沒出撒。
“我五師兄名叫塵飛揚。玉笛飛蕭聲聲涼,劍鳴花落塵飛揚,江湖上人稱劍靈子的武當(dāng)劍俠便是他了?!?p> 嗖的一聲,有一物飛射而來。宋聽微雙指一夾,一片竹葉停留在指尖。
“小師弟,敘舊可以,想讓我教他劍法,不行。一來,我怕他吃不了學(xué)劍的苦。二來,我要去找那魏少陽比劍,所以,我沒空。若你真想教他兩手蹩腳劍法,大可去參考那《綠水亭甲子習(xí)劍錄》?!?p> “師兄要去找那魏少陽比試劍法?”
“自打南國歸來,我閉死關(guān)苦悟道虛劍意。如今,我劍意已達(dá)瓶頸,需與人交戰(zhàn),于生死之間突破,邁入那劍道大宗師之境?!?p> “此去生死難料,也罷,便傳你一式,能學(xué)到幾分就看你的悟性?!?p> 劍靈子左手負(fù)劍,右手結(jié)道印,凝神閉目的剎那,萬千劍氣洶涌而來。竹林沙沙作響,太乙劍發(fā)出一聲愉悅的顫鳴。劍靈子雙手握住劍柄,將寶劍向地上一插,那地面以他為中心向四面擴散龜裂,四周的湘妃竹倒了一大片,露出一塊真空的地帶。
“這一式便是脫胎于那《綠水亭甲子習(xí)劍錄》,希望你能好生領(lǐng)悟?!?p> 劍靈子一人一劍離開了武當(dāng),前往南陵劍閣尋那魏少陽決斗去了。雖說不教蕭縱劍法,臨走前還是丟下了一本《綠水亭劍意指要》。
“劍分三品,天、地、人,有輕重短長之分......”
“劍不用鋒,是為禮。劍鋒所指,是為兵?!?p> “藏劍琉璃匣,封鞘三百載。
置匣紅塵爐,業(yè)火煅匣身。
噬火修劍魂,開匣劍自鳴。
淺露沖霄芒,輒靜蘊神機?!?p> “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p> 斜日西邊落,東方皓月升。晚霞被星幕取代,映照著劍林竹海,還有那喜歡夜半習(xí)劍的少年郎。
清晨一遍參同契,夜半習(xí)劍綠水亭,剩余的時間大多是隨著宋聽微武當(dāng)山賞景。不知不覺,蕭縱已經(jīng)在武當(dāng)悟道兩月有余。
晨曦照疏影,清風(fēng)撫人衣。
徑深行人遠(yuǎn),樹下鳥蟲鳴。
松江霜草寂,鴻雁落秋渠。
瑯亭笙簫客,相顧問歸期。
深秋的涼風(fēng)吹動了蕭縱的衣襟,吹進了庭院高瓦的西楚皇庭,吹起了枯瘦樹枝上飄零而下的落葉。
夢里看春秋,酒酣愁意濃。蕭縱生平第一次飲起了花雕。故國已成焦土,殘夢斷龍臺。萬里江山兵士冢,四野亡魂楚天游。寒鐵劍刺入地下三寸,亡國的恨意讓蕭縱雙手顫抖。在這無人的曠野,蕭縱低聲嘶吼:
“殺盡突厥百萬兵,祭我西楚,在天英靈。”
“山川不復(fù)江河易,此恨綿綿無絕期?!?p> “以我錚錚天龍軀,長弓飛箭射雄鷹。驅(qū)胡虜,震天狼,日月青天照我心?!?p> 日曬三竿,武當(dāng)山小師叔祖喚醒了睡眼惺忪的蕭縱。初次飲酒,蕭縱算是放縱了一回,也終于明白了為何高祖爺爺愛酒卻又禁酒。這杯中之物,妙也是它,貽害也是它。
“走吧,掌教師兄有事找你?!?p> 真武大殿坐落在蓮花峰峰頂,仿佛置于云端之上。大殿正中擺放著三丈高的劍仙黃庭芝正襟危坐的雕像,武當(dāng)至寶太極劍橫于膝上。
平日里,這里是武當(dāng)最為香火鼎盛的道場之一。今日,玄真掌教難得地遣散了一眾門徒香客,著一身藏青色道袍,靜等蕭縱與宋聽微到來。
正午時分,宋聽微領(lǐng)著蕭縱來到真武大殿,沖著掌門師兄彎身作揖。李玄真見二人來此,便開門見山,告知宋聽微,要帶蕭縱前往上清學(xué)宮給那唐夫子賀壽。
對于唐夫子,蕭縱還是有一些個了解的。天下儒士之首,文人雅客,上清學(xué)派開山鼻祖,說得便是這位境界與學(xué)識均是一流的文壇巨擎。
“謝掌教好意。只是,唐夫子的壽宴,往來均是文壇泰斗,亦或是武林中有頭有臉的宗師,我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子如何配參加這種級別的宴席?”
“因為,這一趟或許能找到些許你西楚滅國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