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羽聞到了一股類似薰衣草的香氣。
“老師，這杯酒是苦的?！敝心犏椥l(wèi)抿了一口酒，眉頭緊鎖。
“苦澀來自于你的內(nèi)心?！崩险邲]等鷹衛(wèi)喝完，右手一招，酒杯飛回了他手中，接著說道，“先把心中的煩悶事解決，再來品酒吧?！?p> 鷹衛(wèi)又看了牧羽一眼，說道：“這里不適合談話，咱們?nèi)ビ撵o點的地方?！?p> 牧羽提議道：“后院的小樓很安靜?！?p> “你也是住客？”
牧羽輕微頷首，喝掉杯中剩余酒水，說道：“稍后詳談?！?p> 兩人離開酒館，穿過能量門，來到僻靜小院。
西邊小樓的門鎖著，住客顯然不在家。
鷹衛(wèi)取出鑰匙，打開了居中小樓的門，側身指引道：“小兄弟，里邊請?！?p> 牧羽率先走進屋子，發(fā)現(xiàn)與他所住的竹樓陳設相似。
他坐在客位，將主位留給中年鷹衛(wèi)。
鷹衛(wèi)是藍國維持治安的城防力量，負責日常事物。由于法令特殊，權限小得可憐。
不僅如此，還面臨著黑暗勢力的無形威脅?？献鲞@行的人，都是勇于犧牲的義士。
牧羽與中年鷹衛(wèi)素昧平生，而且得知他和酒館老板的關系后，有種上套的感覺。即便如此，還是愿意幫鷹衛(wèi)排憂解難。
“敢問小兄弟高姓大名？”中年鷹衛(wèi)深吸一口氣，換了種表情，精明干練地開啟話題。
牧羽能從鷹衛(wèi)眼睛里看見難以掩藏的神光。
他猶豫片刻，道出了真實身份：“在下姓牧名羽，夜國星郡人。”
鷹衛(wèi)驚道：“你就是闖塔成功，名震大陸的武神？！”
“闖塔成功是真，名震大陸倒沒有?！?p> 鷹衛(wèi)驚訝之余，說道：“武城學社發(fā)了天下文書，傳遍大陸每個角落，說聲名震大陸絕不為過。只是在下記得描繪的影像，與先生樣貌略有出入?！?p> “樹大招風。為避免被針對，不得已出此下策?！?p> “龍安會堪稱百年難得的機遇，謹慎一點，總歸沒有錯?！?p> “大哥，您如何稱呼？”
“在下名為葉秋，職業(yè)是金牌鷹衛(wèi)?！?p> “陳大哥，直接談正事吧?！?p> 葉秋喝了口茶，與剛才喝的酒是相同味道。
唯有淡淡的苦澀。
他聲音低沉地開始講述最近發(fā)生在龍城的事。
鷹衛(wèi)供職的鎮(zhèn)魘司前些天接到了任務，由葉秋擔任主事，調(diào)查金價暴跌事件背后的隱情。
葉秋是貧苦出身，修煉比旁人刻苦百倍，機緣巧合之下拜神秘酒家老板郭安為師。
郭安是個古怪老頭，只管傳授武技和修煉方法，從不肯幫弟子獲取實利。并且在學成之后，一概不問。
由于這個原因，甚少有人愿意拜入他的門下。
葉秋出師之后，加入了龍城門檻最低的鎮(zhèn)魘司。多年來兢兢業(yè)業(yè)，秉公辦事，憑借超強本領，晉升為金牌鷹衛(wèi)。
他處理金價案，依然沿用了過往的雷霆手段，豈料碰到了一顆硬釘子。
龍城處于國主腳下，禁止私自決斗。只有簽署生死狀，才可在龍城競技場公開比武。
表面看來，治安方面似乎不存在問題。實際上暗流涌動，黑暗勢力盤根錯節(jié)。
“龍城最大的商業(yè)區(qū)有個幕后老板，真名不詳，代號為朱雀。他是大部分悲慘事件發(fā)生的根源……”
“這也就是說，你查出了金價案的真相。操控金價者就是這個叫朱雀的男人?！蹦劣鹩羞^這方面的經(jīng)驗，猜測道，“就算你查出了幕后黑手，也拿他沒任何辦法?！?p> “要是這么簡單就好了?！闭f完，葉秋深深地嘆了口氣。
“另有隱情？”
葉秋右手伸進懷兜，顫悠悠地取出幾張折疊整齊的宣紙：“牧先生，您看一下吧。”
牧羽接過宣紙，展開最外邊的一張。
最上邊寫著“仵作報告”。
他看向下邊的文字，臉色陰沉得仿佛能滴出水。
「被害人尸檢結果：
一：遭受折磨長達三個時辰。
二：被取出五根肋骨。
三：耳鼻被銳器割下。
四：雙手十指生前被砍斷。
五：雙眼被挖出。
……」
牧羽看了一半，臉色鐵青地問葉秋：“這些都是朱雀做的嗎？”
“除了他，我想不到第二個敢如此膽大妄為的人?？墒俏也粌H沒有證據(jù)，還處處被掣肘?！比~秋越說越激動，“鎮(zhèn)魘司長官收了十萬兩黃金，將這件事定義為因故殉職，嚴禁我們再繼續(xù)調(diào)查！”
牧羽牙咬得咯吱作響。
“在下曾想舍命為伙伴報仇，可是前日收到一封警告信……”
葉秋又交給牧羽一封信。
「什么事都別做，否則后果自負。」
“這是一封威脅信?！蹦劣鹂聪蛉~秋，問道，“你怕了？”
葉秋無言以對，緩慢閉上了雙眼。
牧羽想起郭安讓他少殺人的囑托，笑道：“原來開酒館的那個老家伙已經(jīng)替我安排好了前路。也罷，誰叫我愛打抱不平呢?！?p> 葉秋睜開眼，布滿血絲的眼睛看著牧羽。
“我會殺掉朱雀?！蹦劣鹫酒鹕?，重新恢復了平靜，“可是在殺他之前，我會先殺一些人，借以敲山震虎。你給我一個名單?！?p> “你不好奇朱雀的背景嗎？”
“葉大哥，能爬到那個位置的人，自然不會簡單?！蹦劣鹦Φ?，“可那又如何？”
“他是龍崎公主的駙馬，深受國主藍辰器重。以我的身份，就算找到證據(jù)，也奈何不了他。若是行差踏錯，全家都會背上污名而死?！比~秋的聲音變得很疲憊，“苦思多日，實在想不出萬全之策?！?p> “世上沒有萬全之策，任何事都有風險。既然你沒膽，就把名單交給我?！?p> “牧先生，您這話有些言重了！”葉秋也站起了身，“在下幼子尚在襁褓，無自保之力。身為人父，不得不為其多加考慮?！?p> “我沒有怪你的意思，”牧羽說道，“世間事本就很復雜，人也不是非黑即白的簡單個體?；疑貛В椥l(wèi)確實難以處理。不僅如此，虐殺這種事朱雀必然不會親自動手，查他也不會有結果?！?p> “那你為何要殺他？”
“魔神宗是我的心腹大患。寧可錯殺，不能放過?！?p> 葉秋想起鎮(zhèn)魘司卷宗里記載的牧羽誅殺枯蛇之事，心中的武神形象變得更加立體。
恭敬之情油然而生。
“牧先生，請受葉秋一拜！”他撩起衣袍，想要跪謝牧羽。
牧羽龍道之力上托，阻止了葉秋的動作。
“在下只是遵循內(nèi)心里的正義，試著做一個豪俠。與你無關，所以無需言謝?！?p> 葉秋抱拳道：“牧先生，以后若有用得著在下的地方，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假如我讓你領兵打天下，你會退縮嗎？”牧羽鄭重其事地問葉秋。
葉秋見牧羽沒有開玩笑的意思，問道：“您有成為龍安駙馬的把握？”
“無論做不做得成駙馬，都不會影響在下的藍圖?！蹦劣鸾又鴨柕?，“假如有那么一天，你愿意來助我嗎？”
“鄙人愿往！”
“君子一言?！?p> “駟馬難追！”
牧羽得到葉秋承諾，轉身向外走，行到門口，回頭說道：“你的做法才是對的。無論我是否能殺掉朱雀，你作為保護百姓的鷹衛(wèi)，都不可以效仿。告辭?！?p> 葉秋看著牧羽挺拔的背影，從這一刻開始，他成為了武神忠實的信徒。
……
牧羽在烏黑如墨的夜晚，得到了葉秋提供的名單。
上邊列出之人，皆與朱雀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
他們有個共同點——表面光鮮亮麗，背地里惡貫滿盈。
牧羽將名單放在桌子上，緊閉雙眼，右手食指在上邊隨意滑動。
僅憑感覺停在了某個位置。
“齊振山，糧草司副統(tǒng)領，府邸位于西城伏柳街?！蹦劣鸬吐曢喿x一遍，將信息記在腦海，名單收進了乾坤袋。
他低調(diào)離開神秘酒家，來到一處沒有光線的巷子。
一件鮮少穿的夜行衣出現(xiàn)在手中，牧羽麻利換好，用黑色綢巾遮住了口鼻。
夜晚的龍城依然熱鬧非凡。
各地來參賽的年輕人有著無限好奇，在城中各處閑逛，給繁華的龍城帶來新的活力。
牧羽實體虛化，飄浮而行，隱于黑暗陰影之中，氣息近乎完全消失。
偶有察覺能量波動者，再探查時，靈識中已無蹤跡。
于路有驚無險，順利抵達西城。
牧羽來到伏柳巷，不用特意找尋，便發(fā)現(xiàn)了齊振山的府邸。
齊府占地面積比不過青狼在武城的宅子，但是建筑之精巧不遑多讓。以糧草司的薪俸，完全擔負不起建造庭院的天價開銷。
牧羽飛上墻壁，釋放靈識，探查這個潛藏著不為人知罪惡的庭園式建筑。
他已然動了殺心，勢必不會空手而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