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金色豎瞳

　　枕夏默默地看著這個暗紅色的空間，眼中瞳孔收縮，變成了一輪妖異的暗金色豎瞳。

　　她微微瞇著眼睛，打量著面前的黑袍人。

　　他懸浮于半空中，佝僂著身子，手上握著一把黑色權(quán)杖，那色寬大的黑袍兜頭套尾，很有神秘感。

　　“不對，你是誰？”他嗓音蒼老，語氣夾帶著說不出來的高高在上。

　　很明顯，抓錯人了。

　　枕夏嘴皮一掀，給了他個不屑至極的笑容，抱臂道：

　　“我是你祖姑奶奶！”

　　“哼，大膽！”

　　那黑袍老者很明顯被枕夏的態(tài)度給氣到了。多少年了，還沒有人敢這樣和他說話。所以就算不是目標(biāo)人物，他也打算給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娃子一個教訓(xùn)。

　　他低聲吟唱道：“至高無上的主??！您虔誠的信徒祈求您的眷顧，請將這名異教徒給送往您神國的彼岸?！?p>　　說著，他高舉權(quán)杖，一道肉眼可見的黑氣從權(quán)杖上散發(fā)出來，水流聲和鐵鏈聲漸漸響起。

　　“呵?！?p>　　枕夏卻只是輕笑，所有的聲音都隨著她這聲嘲笑消失了。

　　她自言自語道：“看來封印又松動了。”

　　她腳尖輕點，整個人便浮空而起。那雙極具侵略性的豎瞳危險的一瞇，身影便沖到了黑袍老者身前。

　　白皙的小手握拳，暴發(fā)著金芒，以一種勢不可擋的氣勢向黑袍老者的頭部砸去。

　　黑袍老者在受了這一拳后化為了一陣黑煙，消散在原地。而在枕夏的身后，又一個身邊略微黯淡的黑袍老者在度出現(xiàn)。

　　他舉杖向前輕點，一陣濃厚的黑霧向枕夏沖去，滾滾黑霧里隱隱出現(xiàn)了一個巨大的手掌，向枕夏拍去。

　　枕夏毫不猶豫轉(zhuǎn)身又是一拳，她本就嬌小的身影和那巨大的手掌對比，顯得更加渺小。

　　但就是這樣渺小的身影，暴發(fā)出驚天動地的光芒，沖破了滾滾黑霧。

　　她背著雙手，如一輪太陽似的懸立在空中。黑霧遇上她身上散發(fā)出來光芒，便如光消蝕黑暗般蒸發(fā)不見。

　　“你是誰？”

　　那黑袍老者再度發(fā)問，不過他的語氣已經(jīng)由原先的高高在上變成了驚恐，他感覺不到真主的氣息了……

　　“我說過，我是你祖姑奶奶?！?p>　　枕夏臉上不屑的笑容依舊，張狂肆意，但那黑袍老者卻再不敢輕視。

　　黑袍老者在枕夏的隔空一指下又化為了一道黑煙散去，不過這次沒有再次出現(xiàn)。

　　“不是真身??！可惜了?！?p>　　枕夏撅起嘴巴道，看了一圈這個封閉的小空間，閉上了眼睛。

　　她的身影逐漸模糊，再睜眼時，已經(jīng)變成了原先的雪原。

　　…………

　　“醒了?！?p>　　小部分橙紅和大面積的青色占據(jù)了她的視野，孟小小睜開眼睛，模糊的景物在她眼里漸漸清晰，變成了一簇橙紅的火光和一個熟悉的青衣女子。

　　孟小小看著面前的神色有些擔(dān)心的云亦可，還是呆呆地，用力眨了下眼睛，沒有說話。

　　云亦可問道：“孟小小，你怎么了？”

　　“沒什么?！泵闲⌒￠]上了眼睛，“我最近在你這待一會，能隱瞞一下身份嗎？”

　　“好?！?p>　　云亦可也知道她不想多說。那滿身可疑的青紫痕跡，她也不是什么少不經(jīng)事是純潔少女，自然知道那意味著什么。

　　不過看起來孟小小并不想過多談?wù)?，她也自然不會去戳人傷疤?p>　　這次出場，孟小小雖然還是一身男裝，但她難得沒有掩飾自己的女性身份，于是云亦可扔了套粉色紗裙給孟小小。

　　孟小小拎起紗裙一角，不解地看著云亦可。

　　云亦可才不會說是想看她穿女裝，一臉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溃骸笆悄阏f不想暴露身份的，所以現(xiàn)在你就是春曉，應(yīng)該沒什么人懷疑?！?p>　　孟小小問：“春曉呢？”

　　云亦可道：“她最近獨自辦事去了，不會出現(xiàn)?！?p>　　孟小小點點頭，也沒有多問，云亦可鉆出房間，給她留出換衣服的空間。

　　當(dāng)孟小小換完衣服出來后，看見了滿天的雪景，而她剛剛出來的房間一瞬間就消失不見了。

　　云亦可手上停著只金色的大蝴蝶，一人一蝶看起來相處很是融洽。

　　那只金色大蝴蝶枕夏看到孟小小，就親熱地撲了過來，雀躍地圍著她旋轉(zhuǎn)翩飛。

　　“好了？”

　　云亦可也看到了她出來了，呆了一下。如果說孟小小之前扮男裝，因為太過秀氣和身架子骨偏小顯得年齡較小，那么女裝就是另一種風(fēng)情了。

　　她面無表情，烏發(fā)蟬鬢，肌膚如脂，眉若輕煙，秀氣精致的容貌帶著幾分清冷，渾身透著一股拒人與千里之外的冷漠。

　　孟小小回道：“嗯?！?p>　　云亦可眼神追著那只金蝶，問道：“它叫什么名字？”

　　孟小?。骸案〗??！?p>　　云亦可看了一下孟小小蒼白的臉色，估計是怕她冷，又不知道從哪取出了件粉色的披風(fēng)，給孟小小圍上。

　　一邊圍著，還絮絮叨叨的：

　　“哎我說，你還是穿女裝更好看一些，妥妥的當(dāng)世第三大美女。”

　　孟小小默默把披風(fēng)上的那個兜帽給戴上了。

　　云亦可：“哎呦，害羞了！不過我說的都是真的?！?p>　　看她實在不想搭理自己的樣子，云亦可道：“算了算了，不逗你。來，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枕夏?！?p>　　孟小小這才看到邊上還站了個嬌小的黃衣女子，枕夏抬起頭來看了她一眼，那眼神有些復(fù)雜，云亦可又道：

　　“枕夏，以后在外人面前叫她春曉。”

　　枕夏把不知道從哪里找來的草根吐出，有些陰陽怪氣道：“好的，我的小姐?！?p>　　孟小小終于開口，問道：“現(xiàn)在在山獻哪里？”

　　“在去找梅花山上種梅翁的路上，我找他討一株關(guān)鍵的草藥。你沒事吧？”

　　孟小小也沒心思對云亦可的多問，隨口道：“還好?！?p>　　云亦可往孟小小身后走去，孟小小轉(zhuǎn)頭卻看見那間帳篷似的屋子又出現(xiàn)了，云亦可撩起門簾道：

　　“你睡了整整一天，一定餓了，我們先吃點東西再上路。”

　　一向理智的孟小小自然找不到反對的理由，也進了帳篷。

　　所以當(dāng)她再次出來后，屋外又憑空變出了一架由四只黑白的雪橇犬拉著的明顯就是改裝過的白色雪橇，孟小小也沒有多問，直接坐了上去。

　　不過很快她就發(fā)現(xiàn)那四只雪橇犬都是造型逼真的傀儡……

　　在她眼里，云亦可簡直渾身上下充滿了謎團，不過這也是她愿意和云亦可相處的原因。

　　她喜歡探究真相過程……

　　在她們離開后不久，一個穿寬大白色長衣褲的半大少年出現(xiàn)在了原地。

　　他鴉青的眉不著痕跡地挑了挑，襯得眉心的豎直的紅口子更加突出妖艷。

　　“有過戰(zhàn)斗。”

　　帶著稚氣童聲的在雪原上響起。他沒停多久，就順著雪上突然出現(xiàn)的兩道車轍繼續(xù)前行……

　　…………

　　坐著雪橇速度很快，隨著快海拔的下降，白雪漸漸被青草代替，一條不大的溪流卷著白浪向前奔流不息。

　　雪橇在地形平坦后，兩個不知道藏在哪里的大車輪放下，三人坐在車上閑談。

　　“這才對嘛！”云亦可感嘆一句，“全年都是雪，怎么可能種的活梅樹。”

　　枕夏嘲諷道：“這還用說？”

　　不過云亦可對她的嘲諷一點反應(yīng)也沒有，該說啥還是說啥。

　　孟小小也沒來過這樣的地方，聽著邊上二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看著陌生的風(fēng)景，無邊的草地和廣闊的藍天，原本陰郁的心情也開始轉(zhuǎn)好。

　　終于幾人眼前遙遙出現(xiàn)了一座不高的白粉紅相間的山，在一望無際的綠色和藍色下顯得格外美麗。

　　走進了，才發(fā)現(xiàn)那座山開滿了漫山遍野的梅花。

　　明明現(xiàn)在還是夏季，對著這些提前開放的滿山梅花，三人卻一點兒也不覺得突兀。

　　云亦可拿著地圖校對了一下，確認道：“這里就是梅花山上種梅翁居住的地方了?！?p>　　孟小小似乎從內(nèi)心走出來了一點，難得開口道：“傳說這里一年四季都有梅花開放，竟然是真的?！?p>　　“那我上去了?！痹埔嗫纱蟠筮诌志鸵仙剑瑓s被孟小小拉住了。

　　孟小小沉聲道：“傳說這里梅樹雖美，卻藏著無數(shù)毒蟲。山獻之前就派了不少人，想請這位毒醫(yī)給梅不群看病，卻是都死在了這片美麗的梅花林里了?！?p>　　云亦可摸摸下巴，她就說嘛！自己做為公認的四大神醫(yī)之末都請了，沒理由漏過這排名更靠前的梅花山上種梅翁。原來是請不到。

　　云亦可想試探一下這位數(shù)十年沒出過山，卻依舊聞名于世的毒醫(yī)，道：

　　“我來試試?！?p>　　云亦可說著，往這片梅花林里走了幾步，當(dāng)她離它們還有不到兩米的時候，梅樹里突然飛出數(shù)十只粉色的蟲子。

　　云亦可猛的后退幾步，腳邊的草叢又爬出好幾條蜈蚣，邊上的幾株梅花樹上不知道什么時候爬出了幾條金環(huán)蛇……云亦可趕忙把手往袖子里一掏。

　　但她還沒來得及掏出驅(qū)蟲的藥粉來，一只金色的蝴蝶便翩然飛到了她身邊。

　　所有的蟲子先是一僵，然后都飛快地爬回了草叢和樹上，在三人一蝶的視線里消失不見了。

　　孟小小走上前的，浮金搖曳著絢麗流金的蝶翼，停在了她的肩上。

　　孟小小判斷道：“看來浮金對它們有壓制作用?！?p>　　原本打算用藥粉和法寶開路的云亦可省了許多麻煩，開心道：

　　“看來我們這一路會輕松很多?！?p>　　云亦可想起了之前在暮云城畫世界，所有的蠱蟲都圍在孟小小身邊卻不敢靠近的場面。

　　當(dāng)時就應(yīng)該就是這只蠱帝發(fā)揮的作用，這就是來自等級上的絕對壓制嗎？

　　三人都往山上走去，托了浮金的福，一路都沒幾只蟲子敢近身，有也被云亦可給收拾了。

　　孟小小走路很慢，云亦可也不急，陪她慢慢走，這座危機四伏的毒山反倒被她們走出了一種郊游的感覺。

　　“你之前都不怎么把它放出來，現(xiàn)在放出來有事嗎？”云亦可問道。

　　“沒什么?！?p>　　孟小小看著滿場亂飛的浮金，心情受其感染，眼里也流露出幾分笑意，話也變多了：

　　“之前是因為不好解釋，怕招惹不必要的麻煩，所以沒怎么放她出來，現(xiàn)在看來倒是把它悶壞了?！?p>　　云亦可點點頭，在半山腰的時候，就看到浮金飛向了一個蟲堆，五顏六色的蠱蟲爬的密密麻麻，絕對是密集恐懼癥的天敵。

　　浮金飛到蟲堆上面，那些蠱蟲都如潮水般退去，只是速度沒有之前遇到的那些毒蟲快，仿佛在猶豫什么似的。

　　蠱蟲一層層逃離，露出了一個抱膝的少女，又是個熟人。

　　“苗芽芽？”

　　苗芽芽木然抬頭，不同于之前在暮云城的她，一直給云亦可一個暴躁任性，張牙舞爪的印象。

　　現(xiàn)在的她沒有之前那股鮮活勁，倒有些心如死灰的樣子。

　　“哦，是你們啊?！泵缪垦康?，語氣平淡如死灰。

　　怎么她遇到的兩個熟人都這么反常呢？云亦可在心里問道。

　　但這也不是她能決定的，自從云亦可暮云城發(fā)現(xiàn)邪神后云亦可就一直沒見過苗芽芽了，輪到她的比賽也沒參加，被當(dāng)作棄權(quán)處理了。

　　看她這樣子，應(yīng)該是遭遇了什么事情，還很有可能就是之前她們分別之后發(fā)生的事。

　　云亦可問：“你怎么在這？”

　　苗芽芽語氣不帶波瀾地回道：“我要上去找人?！?p>　　云亦可追問道：“找誰？”

　　“我要上去找人?！泵缪垦坑种貜?fù)了一遍，她仿佛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她好像這時才注意到云亦可三人一樣，抬頭看了一眼她們，眼中是難得的懇求之意，問道：

　　“你們能帶我上去嗎？”

　　云亦可看了一眼孟小小，征求她的意見。孟小小道：“好?！?p>　　苗芽芽無聲站起，低著頭，沒有再看三人一眼，只是默默跟在云亦可三人身后……

　　終于到了山頂，云亦可看到了一座破舊的木屋，岌岌可危，掩在白粉色的梅花林里，有一種別樣的意趣。

　　“誰，又來打擾老頭子清靜。”

　　一個蒼老沙啞的聲音傳來，一個干瘦的花白頭發(fā)的邋遢老者站在云亦可她們面前的梅花樹下，各類毒蟲都似乎不再懼怕浮金，紛紛現(xiàn)出了身形。

　　一直在最后面的苗芽芽眼中一下子就盈滿了淚水，朝老者飛奔而去。

　　喊道：“大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