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政殿內(nèi),趙煦拿出那張讓趙佶所畫的圖紙,“沈先生,你幫朕看看,這架水力紡車能不能做出實物出來?”
上次讓媚娘將這圖紙送去工部,結(jié)果工部的人以為他要做個玩具,巴巴的跑來勸諫自己不要玩物喪志,這些東西不是天子應(yīng)該琢磨的。
這樣低的眼界和覺悟,讓趙煦覺得就算強制讓他們把這輛紡車搞出來那也是偷工減料,隨意應(yīng)付的垃圾,所以干脆就讓人把圖紙取了回來。
如今身邊有了沈括這樣的科學(xué)大家,趙煦便又重新將其掏了出來。
“陛下這番暢想當(dāng)真是……奇妙之極!”
圖紙上紡車巨大無比,用的紗錠居然高達三十二個,比一般的紡車多了數(shù)倍不止,以水力驅(qū)動。
不說做出來之后能不能用,單是這份想象就讓沈括來了興趣。
再一細看,其實整個機器并不復(fù)雜,動力部分是水車,這個東西隨處可見;而主體紡機部分,則大體是傳統(tǒng)紡機的放大版本,雖然還需要一些改進但原理是一樣的……
沈括撫須思考,很快給出了評價:“依老臣看,這紡車造出來倒是不難,但造出來之后壽命如何卻是未知?!?p> “噢?卻是為何?”趙煦上輩子是文科出身,對于理工類的東西不太清楚,這紡車還是他根據(jù)上輩子教輔里的一張圖重繪的,據(jù)說好像是元代的。
“陛下,此物最關(guān)鍵的是水車與紡車之間的傳動部分要求較高……臣以為陛下可先試制一輛十六紗錠的紡車出來。”
敢情是材料壽命問題,趙煦了然點頭,這專業(yè)的人士果然一看就明白問題所在。
“那這紡車的事,朕就交給先生了?!?p> 具體的東西趙煦是一竅不通的,只能是給個點子出個靈感,專業(yè)的事情得交給專業(yè)的人來做這點他倒是拎得清。
但這紡紗機的意義對趙煦來說卻不一樣,畢竟英國工業(yè)革命開始的標(biāo)志就是珍妮紡紗機,提高了生產(chǎn)效率,而他想把這架紡紗機搞出來同樣也是想解放一點生產(chǎn)力出來。
能不能先西方世界幾百年搞出工業(yè)革命出來他不知道,但至少也能把大宋的國力向前推進一點,給后世留下點啟蒙的影子,這也就知足了。
媚娘從殿外走來,悄聲提醒道:“陛下,劉勾當(dāng)求見?!?p> “宣!”
劉安捏著一封奏疏,快步進入大殿,剛?cè)腴T便欣喜道:“陛下,洛陽那邊有結(jié)果了!”
趙煦眼睛一亮,丟下圖紙走上前去,“什么結(jié)果,拿給朕瞧瞧!”
一把從劉安的手中奪過奏章,趙煦細細地看了起來。
“好!很好!非常好!”
趙煦越看眼神越是明亮,看到后面更是大聲叫好,說罷將其遞給沈括。
這李靜也是個機靈的,居然悄咪咪地就通過一件小小的貪污案就撬開了庫府監(jiān)事的嘴,而且在沒有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引得京西北路提舉常平官蕭易上門,挖出了藏在洛陽地下的徐王犯罪團伙!
最為關(guān)鍵的是,這小子現(xiàn)在還沒有大的動作,只是將這二人軟禁在庫府里,對外宣稱配合皇城司查案,以至于如今的徐黨還根本沒有意識到他趙煦已經(jīng)拿到了他們的犯罪證據(jù)。
這就給了他一個可以根據(jù)此事來操作的空間!
劉安也很興奮,立刻對趙煦請命:“臣請陛下降旨捉拿徐王逆黨!”
看著劉安鼓足的干勁,趙煦也有些躍躍欲試,扳倒徐王的契機似乎已經(jīng)來到了眼前!
這時,一旁看完奏章的沈括突然出聲:“陛下不可!”
“為何不可?”趙煦和劉安都有些錯愕。
還不待沈括解釋,趙煦很快又一拍腦袋,“朕險些釀成大禍!”
捉拿徐王,瘋了嗎?
他真要是讓劉安帶領(lǐng)皇城司的官兵沖入徐王府,不光舊黨會立刻戳中神經(jīng),恐怕就連后宮里的向太后和朱太妃都反對自己。
這事兒只能悄悄的做,不能擺到明面上來,畢竟從常平倉貪墨錢糧這件事可大可小,但對于徐王趙顥來說卻一定不算大事。
如今雖然太皇太后已死,可喪期未過余威影響仍在,僅僅憑著這件事去他府上拿人,丟的不光是皇家的臉面,失去的還有人心。
想想看,宮殿失火這么嚴重的罪責(zé)都被他躲過去了,這點事又能給他治個什么大罪呢?收益和損失完全不成比例,這買賣很虧!
想了想,趙煦對劉安叮囑道:“此事暫不可宣揚,洛陽那邊先讓李靜繼續(xù)查案不要聲張,等朕的消息!”
劉安雖然不理解官家一前一后的變化,但也知道恐怕此事沒他想的這么簡單,“臣遵旨!”
趙煦又轉(zhuǎn)頭看向沈括:“沈先生,依朕之見,如今是不是單獨召徐王進宮為好?”
沈括贊許地點了點頭道:“官家心思機敏,如此安排甚好!”
查清洛陽常平倉的目的從來都不是為了能夠拿下徐王本人,雖然以此為借口也可以強行拿下,但這樣做對官家的影響十分不利,完全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官家在經(jīng)過了初期的誘惑之后很快便反應(yīng)過來,十八歲就有這份心智實在是難能可貴。
“那朕就讓人傳旨,讓徐王今晚進宮一敘!”
“陛下英明!”
……
正是酉時初刻,政事堂的諸位相公都已先后離去,鄭雍也整理了一下臺面上的奏章準(zhǔn)備下工。
就在這時,中書舍人陳軒拿著一份詔書匆匆地跑了進來。
“鄭相公留步!”
“喔?陳舍人如此荒慌張是做什么!”鄭雍有些不高興。
政事堂是什么地方?皇宮禁中,各省、部機構(gòu)的辦公要地!
陳軒手里捏著一份詔書神色慌張來找他,萬一傳到呂大防的耳朵里,隔天這中書舍人怕是要換人了!
真是愚笨至極!
陳軒上氣不接下氣,沒有在意鄭雍的態(tài)度,“鄭相公……就在剛剛,官家突然讓我擬旨召徐王殿下入宮,我覺得此事有些古怪,所以拿著圣旨前來找你商議。”
“有何古怪?”鄭雍瞪了他一眼,從其手里抽過詔書,細細看了起來。
嗯?確實有些古怪!
鄭雍眉頭一挑,“官家要在萬歲殿宴請徐王?”
一時間百思不得其解,萬歲殿那地方是皇帝偶爾落腳歇息的地方,平常也沒什么人會去,小皇帝怎么會把宴會的地點定在那里?
等等!鄭雍雙眼突然睜大……
傳聞中太祖和太宗斧聲燭影的地方不就是在萬歲殿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