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學生中傳出,競爭學校中也在流傳各種關于梁微微的謠言。
老師們緊急開會,聯絡了競爭學校的老師,對方不輕不重地嘲笑了下他們的業(yè)務水平,并把結果告訴他們:“我們調查過了,謠言是從其他學校傳過來的,與我們無關,并且謠言不會在我們學校長存?!?p> 校長明確表示保護謠言涉及到的三名學生,并查出謠言的源頭。
梁微微一整天都安靜地撲在學習上。
“但凡……”李宇昕眼看著她倔強地一動不動,轉移話題,“我給你列的大綱,你都填完了吧?我現在有空,可以檢查下?!?p> “……”梁微微有點費勁地消化這些話,她聽到了“但凡”,心里猛地一揪,深呼吸后才平穩(wěn)下來,結果學霸的話題卻轉移到了別處,有那么一刻,她想要自暴自棄,人就是這么奇怪,孤軍奮戰(zhàn)時總是能夠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而當有外人伸出一絲援助的時候,卻想要傷害那個無辜的人。梁微微笑了起來,覺得自己幼稚而可笑,然后拍拍僵硬的臉,合上筆記本,扭頭看向李宇昕,笑著把筆記本推給李宇昕:“那就謝謝李大神了!”
仿佛什么事情都沒發(fā)生過一樣,李宇昕依舊快速翻著筆記,不時拿紅筆圈圈點點,梁微微對李宇昕的高效率和記憶力表示無與倫比的贊嘆。
沒錯,她不能害了他,如果因為她影響到了他的學業(yè),梁微微才真的會覺得自己廢物一個。所以,把筆記本遞給李宇昕的時候,梁微微竟然覺得,如果自己的筆記能讓李大神更上一層樓,就是錦上添花了。
李宇昕發(fā)現,梁微微的基礎知識補充到進階程度。他全部看完后,覺得為了不增加競爭對手,還是得囑咐下梁微微:“你這個筆記本可得隨身帶著,別隨意亂丟。”
梁微微不解地看著他。
“我也有一部分的版權和著作權在的?!崩钣铌块_玩笑道。
“嗯,高考完我就將它火化。”梁微微愣了下好像意識到了什么,也開玩笑道。
“火化前麻煩通知我下。”李宇昕認真了一下。
真好,不問世事,專注于自己的學業(yè),所以才是學霸。無聊的人做不到學霸級的專注,便只好在外帶節(jié)奏,或者是被帶節(jié)奏吧。雖然這么想著,面上也是波瀾不驚的,但梁微微心里依舊是狂風大浪,她不是一無所有,她有家人,她有驕傲,她有軟肋。梁微微不想逃避這一切,但是當她蓋住眼睛耳朵時,女兒的那張臉就會湊上來。
“樓梯燈亮著,媽媽的鞋脫掉著,我覺得媽媽肯定在樓上!”女兒噠噠噠噠地跑過來,小胖手涼涼的,蓋在額頭上很舒服,“媽媽媽媽,你回來啦!”
“媽媽暫時回不去了……”梁微微嘆氣,一滴眼淚滑下來。黑暗中捏緊了拳頭,卻無處可擊。
早上依舊是梁微微和胡顏珺打開兩年五班的門和燈。胡顏珺能夠理解梁微微,雖然詫異于梁微微的淡定,但也只是默默陪著,不再多說什么。梁微微看書、上課、寫作業(yè)、吃飯,累了就趴下休息會兒。唯一令她難堪的是上洗手間的時候,迎面撞上她的人都會如躲避瘟神一樣逃開,等她進了隔間又開始竊竊私語地八卦,等梁微微出來洗手的時候,八卦聲音也只是低一點,梁微微從鏡子里看到那些女生莫名而來的優(yōu)越感堆在臉上、笑容上,低頭洗臉,水花太大,不意外地打濕了別人的衣服。
“啊呀討厭!”幾名女生落荒而逃,留下梁微微冷冷地看著鏡中的自己,落水狗般狼狽不堪。
仔仔細細吸干臉上的水,梁微微整理扎起來的長發(fā),然后撫平襯衫領子上的褶皺。一臉風輕云淡走在路上,仿佛沸沸揚揚的謠言與她無關。
“梁微微是吧?”在樓梯拐角處,一個男生攔住了梁微微。梁微微看著覺得眼熟,卻又想不起來。
“我是付一心,不記得了?”付一心仰起脖子,拿手指了指喉嚨處。
梁微微小幅度地搖了下頭,表示不明白。
付一心嘆氣,從根源上講,梁微微和他還真是冤家路窄。然后又指了指眼角還有點疤的傷痕:“上次跟你們班的齊天汝打架的那個,記得不?!?p> 梁微微點點頭,但是眼中還是疑惑。
“梁肖認識嗎?”付一心耐心地問。
梁微微更加疑惑地搖搖頭。
“你能不能說句話,別跟個啞巴一樣?!备兑恍挠悬c鬧心。
“我沒什么想說的?!?p> “聽說是你讓他傳的謠言?!?p> 梁微微眨眨眼睛,想起來了,付一心也是謠言中的受害者:“梁肖是誰?”
“我?guī)闳ヒ娨幻??”付一心覺得這人太遲鈍了,再問下去也只會是茫然地搖頭點頭。
果然梁微微點點頭。
付一心帶著梁微微往學校大門走,梁微微這才意識到,他說得梁肖不是本校的。
“你等下!”梁微微轉頭就跑,再回來的時候,付一心依舊以站不直的姿勢待在校門口和門衛(wèi)老大爺聊得正嗨。
“干嘛呢抽風似的?!?p> “我去請了個假?!?p> “……”付一心跟見了鬼一樣,“你請了假?有說跟誰一起嗎?”
“你又不是我們班的,難道需要我代請假?”
“那就沒事了,走吧。”
兩人輾轉了幾輛公交車,幾乎繞了大半個城市,到了一處梁微微陌生的地方。
“等下你就什么都別說什么都別問,待在我身邊就好?!备兑恍恼f完就往前面的胡同走去,梁微微趕緊跟上。
“我們來了?!备兑恍某锩婧傲艘痪?。
“吵什么吵,頭疼。”齊天汝的聲音從里面?zhèn)髁顺鰜怼?p> 梁微微張著嘴巴看齊天汝半跪著,膝蓋骨壓著地上的人,發(fā)著狠警告:“離我女人遠點聽到沒?”
地上的人疼痛難忍聲音似乎都有點扭曲:“知道了大哥,我錯了?!?p> “正經事呢!”付一心站不直地靠著墻根。
“你到處傳的謠言,從哪兒來的?”齊天汝慢悠悠地問。
“哪個謠言?”那人似乎太疼了。
梁微微看不到正臉,很想問這人是不是就是梁肖。
“梁微微的謠言?!饼R天汝腳下又加了點兒勁。
“梁肖!梁肖!這個是梁肖放出來的消息?!蹦侨瞬粩嗲箴垺?p> “梁肖為什么會放出這個謠言?”
“他說他姐在學?;斓貌缓?,要給她造點勢?!?p> “他姐叫什么?”
“梁微微啊?!?p> ……梁微微只覺得烏云密布,陽光照不進這個胡同。
“走吧?!饼R天汝放開了那人,帶上付一心,走了,經過的時候,對著梁微微冷笑了下,“你要怎么收場?”
那人從地上慢慢爬起來,臉上比調色盤還精彩。個子不高,看著也就是剛初一的樣子。
梁微微遞過去一張紙巾,然后也出了那個胡同。
來時這里還很荒涼的樣子,出了胡同,卻發(fā)現是個車水馬龍的交通要塞。齊天汝和付一心早沒了人影。
胡同里那人的話,讓梁微微的心跌入了谷底。這場戲,是給她看的嗎?這是齊天汝和付一心找到的真相?她想讓人帶著去找梁肖,面對面問他,她到底是誰。
憑著記憶,梁微微多花了兩倍的時間,回到了學校。她在公交車上渾渾噩噩,仿佛從一個夢中穿梭到另一個夢中。
上一世的梁微微,有個可愛女兒的梁微微,是否是真實的?
這一世的梁微微,暈過去,醒來后發(fā)生的所有的事情,是否是真實的?
如果沒有上一世的梁微微呢?
如果她一直是在這個時空線上的呢?精神分裂?臆想癥?
梁微微進了校門,門衛(wèi)大爺的招呼都沒有看到,徑自走向17樓高的行政大樓。一層一層爬上去,一直到頂樓。
頂樓的門輕而易舉地能推開,仿佛一直等著她來輕輕一推。
梁微微對這個樓頂沒有任何印象,摸索著走到最邊上的女兒墻邊。
晚風很涼,其實割在臉上時能夠陣陣發(fā)燙。梁微微聽著啪嗒啪嗒的聲音,伸手摸自己的臉,什么都沒有,抬頭才發(fā)現下雨了。
再次回到教室時,梁微微換了套衣服。劉依依說過,梁微微獨來獨往慣了,所以梁微微現在怡然自得。
經過講桌時,她快速看了一眼齊天汝,迎上了齊天汝若有若無的笑,梁微微挑釁般回敬了同樣的一個笑容。
謠言突然就消失了,就如它的出現一樣,沒影沒蹤。
梁微微又開始被各門任課老師特殊照顧。她的成績好了些,但經過這次事情的打擊,并沒有達到理想的進步。梁微微沒等班主任吩咐,自行恢復了辦公室的晚自習。
梁微微是恢復了風平浪靜,但是作為這場謠言中的推手,很多同學都莫名其妙地惴惴不安,尤其是看著梁微微臉上似有似無的笑容。
作為當事人之一的齊天汝,偶爾面對上梁微微時,總是報以嘲弄的佩服:“好手段啊好手段?!?p> 次數多了,梁微微偶爾也會回敬道:“哪比得上你的?!?p> 大有勢不兩立的樣子,可是隨著齊天汝經常出現在梁微微身邊時,大家都覺得,有什么東西開始不一樣了。當有天齊天汝第七次跑到梁微微身邊譏諷時,梁微微沒有笑容地問:“你不怕你女朋友介意?”
梁微微心情很愉快地送走了一瞬間后怕的齊天汝,雖然他嘴硬地表示:“大爺我是萬花叢中過?!?p> 人嘛,有了軟肋,就是有了盔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