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戎宮殿里,公主正怒氣沖沖地往老國王寢殿趕。她心想自己身為北戎的公主,不得已謊稱自己為歌姬,去接近赫連淳。不想自己如此紆尊降貴,赫連淳竟然不留情面地拒絕了她。大半夜里,公主跑到老國王處,哭訴這件事。
老國王安慰著她,“珠兒,你可是我們北戎的第一美人。那赫連小子連你不愿意碰,估計是不喜歡女人的。你大可放心,等明日到了,我們再看他是幾個意思。爹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公主聽了心里寬慰了不少,但還是覺得氣不過,告辭老國王后,又愣愣跑到赫連淳寢殿去。寢殿前的兩個侍衛(wèi)忙攔住了她。
“我是北戎的羋珠公主,我要見赫連大人?!惫髡f道。
侍衛(wèi)們面有難色,說是赫連大人現(xiàn)在不方便見人。從他們尷尬的臉色中,公主似乎意識到什么,她有些一愣一愣地離開?;氐綄嫷詈?,公主心里難受,不愿意更衣就寢。她心里還抱著一絲僥幸,可是那個被派去查探的侍女卻打破了她最后的幻想。
“奴婢悄悄地繞到殿后,果真聽到赫連大人房里傳來的男歡女愛之聲?!?p> 公主一聽怒不可遏,把房里的東西摔得稀巴爛。一個侍女好言安慰公主,卻被公主拿做出氣筒。
氣在心頭的公主拾起一片碎玻璃就往可憐的侍女身上捅,其他侍女無一敢上前阻止。直到天明,公主乏得睡去,這群害怕得瑟瑟發(fā)抖的侍女才敢去看那傷痕累累的侍女。
為首的老姑姑摸了摸一動不動的侍女,才發(fā)現(xiàn)她已經涼透了,只好吩咐人把她拖出去亂葬崗。
黑暗中,于飛半夢半醒,她蜷縮在一片溫暖中,渾身酥酥軟軟。
“你是誰?這里是哪里?”她問道。
他沒有回答。
她又沉沉地睡去,再一次醒來的時候,那個男人已經不在身邊了。她試探性的站起來,雙腳一軟,跌落在地。門外聽到動靜的侍女們,趕緊進來把她扶起來。
侍女們攙扶著于飛往浴池走去,她站在池邊,驚訝地發(fā)現(xiàn)自己的一頭金發(fā)一夜之間變成了深沉的絳紅色,胸前的太陽神紋身也消失不見了。
看著陌生的自己,于飛捉狂了,她在水里瘋狂地搓洗自己的頭發(fā),可無論她如何清洗,那絳紅色發(fā)色都絲毫不退,她委屈地大哭起來。
侍女們見她難過,想要安慰,可是語言不通,收效甚微。姑娘們見無能為力,備了食物,便退了下去。于飛呆坐在原地,腦袋里一片空白。
房間緊鎖,四下無燈。太陽落山后,新月夜里,又是漆黑一片。
夜深的時候,那個陌生的男子出現(xiàn)在房間里。他在黑暗中伸手把她拉進懷里,低頭想要吻她,她卻別過了臉,“至少你讓我知道你是誰?!?p> 他聽了卻沒有反應。于飛才意識到,他可能聽不懂西寧話。但她,并不會北戎方言,她無奈地用另一種她會說的話,就是上東話再問了一次。
他愣了一下,用上東話回道,“我姓祁名玉。你叫什么?”
于飛心里一涼,淚水不由地流了下來,他原來是上東人。她告訴他她叫做于飛。
他想了一下,對她說,“于飛這個名字我不喜歡”。他沉思片刻,自言自語道,“我們第一次相見的時候,冰封千里,大雪紛飛,你以后就叫霏霏吧?!?p> 于飛不明所以,細想之下,才知道他是認錯了人。她的生身父母沒有給她留下只言片字,連于飛這個名字也是祭司們按序取的。叫于飛,還是霏霏,還是別的什么,她一點也不在意。可她悲傷的是,這個男人錯把她當成另一個女人。
她告訴他,他認錯人了。
他似乎對此不以為然。
在他們肌膚相親的第三天,他把她帶出房門,駕著一只身形龐大的獅鷹獸,一躍飛離了高大的宮殿。
她有些害怕,他告訴她只是去看戲。戲臺上,櫻花虛掩的橋下,只聽見歌舞伎悠揚地唱著,“青樓斜影疏,良人如初顧。纖手如玉脂,淡妝勝羅敷…”
她悄悄地抬頭看向他,他還是專注地看著臺上的歌劇,光影交錯間,眉目間似是落了星光。歌舞伎唱到,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不能同世生,但求同歸土…
臺上的戲曲在繼續(xù),她卻臉紅了,慌張地低下頭。
夜色已深,那守在宮殿的近侍們,苦等了半夜才等到主子歸來。眾人皆有怨言,私下不由議論。
“凱大人,您看淳大人如此寵愛那個西寧女子,倘若她懷上孩子,可如何是好?”
凱思索了半響,傳來一個手下,問道,“昨日我讓你尋來那個身家清白,溫柔貌美的女孩,可有送去淳大人的房間?”
手下回道,“屬下安排她去伺候淳大人,可淳大人只讓她換了盞茶便撤下了?!?p> 近侍們聽了皆搖搖頭,“那西寧女人恐不是給淳大人下了降頭。若落入東王耳中,卑職們都得被治理一個護衛(wèi)不當?shù)臍㈩^之罪?!?p> “你們莫要胡說?!眲P安撫道,“淳大人是知大局的人,這種露水情緣他還是拿捏得清的。”
隔日,參加完北戎宴會后,凱進言道,“淳大人,北戎過后就是北周,離上東一步之遙,那個西寧女人,是時候該做出割舍了。不如明日,末將讓人給那女子送去一襲華服,佳肴美酒,讓她體面一點離去吧!”
“她還那么年輕,非死不可嗎?”赫連淳問道。
“她既是太陽貞女,如今卻失了貞,早已經無家可歸。若她不長得這般美貌,我也可為她尋個踏實人家,可她天姿國色,離開淳大人后,終是會淪為權貴的玩物。若為娼妓,淳大人跟上東國臉面何在?”
赫連淳沉思一會,說,“那就按你說的做吧?!?p> 早上,侍女進來伺候,給于飛換上一身錦衣羅裙。她以為是心上人的心意,不由覺得心頭暖暖的。
侍女給她斟上一杯酒,她二話不說就接過了。正要喝下時,看著杯中渾濁的酒,她猶豫了,搖頭說不要喝。見事情不對勁,幾個侍衛(wèi)沖進房里,把她擒住。
為首的凱把那杯毒酒送她唇邊,好言相勸,“夫人,這酒請您喝了吧,不要叫小的難做?!?p> “我不要喝。你們怎么可以背著玉把我處死,他不會同意的。”于飛拼死掙扎。
凱嘆了一聲,恭敬地說道,“夫人,你還是認命吧!你們身份懸殊,今生是不能在一起了?!?p> 淚水嘩嘩地從她臉上落了下來,看著眾人凝重的神色,她問道,“這酒,難道是他賜給我的嗎?”
眾人不語,她卻懂了。
于飛擦干眼淚,顫抖地接過酒杯,苦笑著問道,“您是否能幫我問問他,來世,若我身份不再卑微,可否再續(xù)前緣?”說罷,她把毒酒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