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夢中的皎月女王
第歐根尼斯·貝利亞攀登著越來越狹窄的山脊，因其獨自在這穹頂之下而深感眩暈。他的南面是可怕的絕壁，北面的峭壁徑直地一落千丈、距離河口處將近一千米。
剎那間，他的前方裂開了一道巨大的縫隙、足足有一百米深，而他不得不躬下身子，四肢并用地爬下了傾斜的地表，隨后謹慎細微地爬向?qū)γ嫜麦w中的一條天然隘道。這就是那離奇房屋中的人們在天空和大地之間通行的道路！
等他從裂縫中爬出來時，迷霧已經(jīng)聚集起來了，但他依舊清晰地看到了前方聳立著的、邪惡的房屋；其墻體如巖石般暗灰，尖頂醒目地矗立在奶白色的海水蒸氣中。
隨后他意識到，房門不在朝向陸地的這面，這里只有幾扇鑲著鉛格子的骯臟小天窗。他置身于云層與混沌之間，向下根本看不到任何東西，視線所及之處就只有無垠空間內(nèi)的一片蒼白。
他在這蒼穹之中，煢煢孑立，與之相伴的只有這所詭異又令人不安的房屋；他隨后側(cè)身行走，繞到了房屋前面，卻發(fā)現(xiàn)墻體與懸崖邊緣是齊平的，因而由于那虛空的以太之境，根本就不會有人能進入那唯一的窄門；異常的恐懼感向他襲來，而其中的原因并不全是身在如此高懸之地。
尤為怪異的是覆蓋屋頂?shù)哪就弑蝗湎x啃噬得如此嚴重，卻仍能保持完整；還有那幾近瓦解的磚頭卻依舊構(gòu)建著直立的煙囪。
迷霧越來越濃，第歐根尼斯·貝利亞躡手躡腳地查看了北面、西面和南面的窗戶，試圖從中爬進去，卻發(fā)現(xiàn)都被鎖住了。
對此，他竟感到一種說不出來的喜悅，因為他越是看那所房子，就越是不想進入其中。隨即響起一種聲音令他嚇呆了；那是門鎖的咔噠聲以及門閂被劃開的聲音，緊接著是一陣咯吱咯吱的聲響，就像是沉重的房門被小心翼翼地緩緩打開了。
房門是在面向林海的那邊，第歐根尼斯·貝利亞根本就看不到，狹窄的門在彌漫著濃霧的天空中被打開了，面向著海平面上方數(shù)千英尺的虛無空間。
隨后，房屋里響起了不慌不忙的、沉重的腳步聲；第歐根尼斯·貝利亞聽見窗戶被打開了的聲音，此時他正站在小屋的南面，而首先打開的則是北面的窗戶，其次是拐角處的西面窗戶。下一個就會輪到南側(cè)這面窗戶——就在他所站立著的、巨大而又低矮的屋檐下；不得不說，他一想到那所令人厭惡的房屋還有它面向著虛無的高空，就感覺異常不舒服。
當屋里的人摸索著走到附近窗扉前時，他又躡手躡腳地向西面轉(zhuǎn)過去，在已經(jīng)打開了的窗戶前緊緊地貼著墻面。很顯然是房屋主人回來了；但他既不是從陸地方向而來，也沒有乘坐任何可想象得出的氣球或是飛艇。又響起了腳步聲，第歐根尼斯·貝利亞沿著房屋的邊緣向北面移動；但還沒等他找到一個妥當之處，就聽見了輕柔的聲音，他心里清楚自己這下必須要面對這房屋的主人了。
伸出西側(cè)窗外的是一張被花白胡須覆蓋的面孔、眼睛里閃耀著磷光——好像是看到了什么前所未見的景象而給他留下的印記。但其聲音極其溫柔，說話的方式還帶著昔日的那種優(yōu)雅，因而當老人伸出被曬得黝黑的手拉他越過窗臺，進入構(gòu)架較低的房間時，他并沒有心生恐懼，房屋內(nèi)墻體都是黑色的橡木板、還擺放著些雕刻了紋飾的家具。
房屋主人穿著十分古老的服裝，他所講述的諸多怪異之事，第歐根尼斯·貝利亞都記不起來了，甚至忘了他的名字；但卻記著那房主為人怪異但很和善、充滿了遙不可知的時間和空間的隱秘魔法。
從房屋主人的骨架來看他年輕時應(yīng)該很高大，可歲月在他身上留下了太多的痕跡，如今跟在后面的第歐根尼斯只能看到老人佝僂的后背。
小屋子里昏暗的光亮似乎是綠色水光，第歐根尼斯·貝利亞注意到東面離得較遠的窗戶沒有打開，而是用厚重模糊就像是舊瓶底似的玻璃將霧氣籠罩的以太之境隔在了外面。
老人的眼睛里透露出符合其年紀的古老神秘；從與他相關(guān)的古老驚奇的傳說中看來，村民們的猜測一定是正確的——自從下方的平原之上有村莊、人們開始看著他沉默寡言地居住在上面以來，他都一直在同林海上升起的濃霧和天空中的云朵交流。
一天就要過去了，第歐根尼斯·貝利亞還在傾聽著昔日遙遠領(lǐng)域的流傳：狡猾的褻瀆之物從地底的裂縫中逃出，而皎月女王是如何與之戰(zhàn)斗并封印它的。
他還想起了混沌時期，但他講到諸神和舊日支配者誕生前的昏暗、混沌年代；以及在距離斯凱河很遠的、烏撒附近亂石縱橫的廢墟中，哈提格—科拉山頂之上其他古神翩翩起舞之事時，竟變得有些畏怯。
這時候，響起了一陣敲門聲——是那扇釘著釘子的古老橡木門，門外則是白云彌漫的深淵。第歐根尼斯·貝利亞開始驚慌了，但房主示意他不要亂動，然后輕聲地走到門前，從一個狹小的窺視孔向外望去。
看來是他不喜歡看到的東西，因此用手捂住嘴，輕聲輕氣地繞著房間關(guān)上了所有的窗戶，之后才坐在了客人旁邊那把古老的高背椅上。第歐根尼斯·貝利亞隨后看見一個怪異的黑色輪廓依次徘徊在每一個昏暗的、半透明的小方窗戶前，這位訪客在離開前，好奇地圍著房子轉(zhuǎn)了一圈；他很慶幸房主沒有應(yīng)聲去開門。
在那巨大的深淵之中有著一些怪異之物，而尋求夢境之人一定不要打攪或是遇見什么邪惡體。
隨后，陰影開始聚集在一起；最開始少量陰影秘密地藏匿于桌下，然后顯著的大塊陰影出現(xiàn)在鑲板圍成的黑暗角落中。房間主人開始做神秘的祈禱手勢，然后點燃了制作精良且怪異的一盞煤油燈。
與此同時，他頻頻地看向房門，就好像是在期待著誰的到來；終于，他焦灼的視線仿佛得到了回應(yīng)，門外響起了一陣異乎尋常的敲門聲——那聲音一定是遵循了某種古老而又神秘的暗號。這一次，他甚至都沒有窺視門孔，就直接轉(zhuǎn)動巨大的橡木門閂、拔掉了沉重木門的栓子并將其面向著星辰與濃霧直接敞開。
接下來，隨著一陣模糊的悅耳樂聲，世間所有沉沒的眾大能者的夢境和回憶一并從深淵之中飄進了屋內(nèi)。金色的火焰恣意地在其蓬亂的發(fā)絲間嬉戲玩耍，以至于第歐根尼斯·貝利亞向他們表示敬意的時候，不由得頭暈?zāi)垦！?p> 來到此處的有：手拿三叉戟的海洋之神、變種的特里同和夢幻的海中女神們；海豚們的脊背上穩(wěn)穩(wěn)地背著一個巨大的扇形貝殼，在那里面的就是巨大生命之主——美麗的皎月女王，海中女神們敲擊著黯黑海洋洞穴中未知的潛伏者的怪誕貝殼，發(fā)出了怪異、洪亮的聲響，幫助第歐根尼斯·貝利亞和房屋主人進入了巨大的貝殼，隨即，海螺殼和鳴鑼發(fā)出了狂熱又令人心生敬畏的喧鬧聲。這讓人難以置信的行列搖晃著進入了無盡的以太之境中，他們所發(fā)出的喧鬧聲也被淹沒在了雷電的回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