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轉(zhuǎn)瞬即逝,我得去上學前班。我們這個小小的地方,學前班的班主任是幼兒園園長。還是熟悉的面孔,他們都長高了一些,園長把粗粗的教鞭換成了細長而發(fā)綠的教鞭,打起人來更疼了,我在她面前更不敢頑皮。
林湛和清森都隨著父母的搬遷去了城里讀書,就只剩下我們這些窮伙伴。學前班里來了一個看來比我們高出一個頭的男生,他黑黝黝的,又很胖,眼睛和表情看起來很奇怪,大家都說他是個傻子。
他也是個可憐的人,名字叫向陽,明明名字帶陽,卻沒有陽光一樣的人生,連向陽的希望都失去了。他的爸爸是雙眼有殘疾的人,媽媽受不了家庭貧苦便丟下父子倆走了,他家只能靠著低保維生。他只會寫自己的名字,對著人樂呵呵的笑,但他能記住每個小朋友的面孔和名字。我還是比較害怕他的,對我來說,他個子太大了,走起路來咚咚咚地活像踩著雷,我會離得遠遠的。
園長也知道他的的特殊情況,只把他安排在最后一排,對他在課堂上睡覺的事情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這令我們很羨慕,因為我們?nèi)羰潜话l(fā)現(xiàn)偷偷睡覺是會被教鞭伺候的。那根打人可疼可疼的教鞭,吸人血的鞭子,學前班比幼兒園更可怕。
微風的家長帶著哭唧唧的微風來學校找園長,起因就是覃雨她們幾個女孩子在放學路上欺負了微風,覃雨她們也是當初“甩飛門事件”的“案犯”。本來是孩子間的事情,有一方?jīng)]有強硬起來保護自己以至于受了欺負,其實受了欺負的孩子是不太愿意告訴自己的爸爸媽媽的,因為他們不想讓父母覺得自己是個沒用的孩子,相比于同齡人的欺負而言,父母的一句“你真沒用,真是個軟柿子”之類的話更讓孩子感到害怕。
微風的媽媽也是因為看到了孩子身上的泥巴才知道了這幾個調(diào)皮的女生對自己孩子做的壞事。微風媽媽把園長叫出來一頓好說,大概意思就是不給交代就要鬧到校長那里去,而微風只是在一旁抹眼淚。我猜她此刻想的肯定不是那些孩子對自己的傷害,而是覺得因為自己的懦弱讓媽媽生氣了,媽媽這樣暴躁讓自己害怕,同學間來往圍觀又讓自己難受。
很快,那幾個女生就被懲罰了,微風媽媽現(xiàn)在教室外看著,她們幾個橫排站在講臺上,低垂著頭,背著手,直到園長讓她們把手伸出來,細長的教鞭狠狠落在她們手心上。只消啪的一聲,一只小手瞬間通紅,幾乎每個女孩都忍不住哭了,只有覃雨沒有哭,她紅著眼睛,在挨完打后又把手背在后面,把頭低下不看任何人。
微風媽媽看完懲罰現(xiàn)場后滿意地點點頭,還警告那些女生如果再欺負微風就讓園長不準她們再來學校了。那些女生哭得更兇了,覃雨終于忍不住哭了,她抹著淚不想讓其他人看見,跑著回到座位趴著抽泣。
我無法評價在小孩子的戰(zhàn)爭中如果家長參與過多到底是好是壞,也許一個處理不當就會給孩子留下一生的陰影,所以教育者和父母是孩子成長路上必不可少的引導者。太過急躁并不會帶來什么好處,靜下心來聽聽孩子怎么說的吧,先問問他們想怎么處理,不要覺得小孩子想法就只是天真,這畢竟是他們的事,從小就替自己做打算不是很好嗎,那樣父母以后會少操很多心。多聽聽他們的想法,不要一來就給別人做決定,即使他們說的話很幼稚,加以引導不僅會使他們做事穩(wěn)重,也會讓孩子對于你是他人生之路的指明燈這件事深信不疑,這是維持一份沉穩(wěn)而深厚的感情的法寶,那就是傾聽。
園長會教我們寫復雜的漢字,拼音我們已經(jīng)減少使用了,現(xiàn)在學的是五十、一百以內(nèi)的加減法,手指頭已經(jīng)不夠用了,現(xiàn)在需要去商店里買彩色的塑料小棒。我盯著玻璃柜里那盒橡皮泥出了神,媽媽還是買給了我。我興高采烈地拿著去跟園園分享,她沒見過這個玩意兒,高興得直拍手,為了防止她誤食橡皮泥,我作為姐姐得時刻盯著她。小花搖著尾巴朝我們走來,它的鼻子太黑了,我想起了動畫片里的紅鼻子,就拿紅色橡皮泥粘在它的黑鼻子上,它馬上變成一只紅鼻子狗,園園一直咯咯咯地笑。
白貓白天總是在睡覺,不是在紫金花樹下就是在沙發(fā)上,冬天它更愿意縮在外公腳邊,外公會把它抱去電視機盒頂上,老式的電視機看起來笨笨重重的,有很大的盒頂,看一會兒電視就會變得熱熱的,貓兒在上面睡著會很暖和。它偶爾也會跑到爐灶里睡覺,從來不會嫌棄爐灶里都是灰,它只知道做過飯后里面是熱和非常的,外婆總是在做完飯后把爐灶里的火給熄滅了,因為白貓總是會因為貪圖暖和而忘記里面殘留的火種,因此它的毛會被燒得黃黃焦焦的。
最近家里鬧老鼠有些厲害,我在跟著外婆去喂豬時都能看到幾只大老鼠大搖大擺地在食槽里搶著豬食吃。白貓是不太管用的,它抓住老鼠只會玩兒,但它又是經(jīng)常抓老鼠的,只是玩兒夠了就放了,自顧自地找個好地兒曬太陽,像是跟老鼠達成了某種協(xié)議。
舅爺來看過以后就從自己老家那邊帶來一只更肥大的貓,麻色的中華田園貓,看起來比白貓老很多,但舅爺說這只老麻貓抓老鼠很厲害,一個晚上可以消滅十只老鼠,太可怕了,竟然有十只老鼠!
白貓因為麻貓的到來變得不著家了,我經(jīng)常喚不到我的白貓,倒是麻貓經(jīng)常圍著我的腳喵喵喵地叫著,我會順著它背上的毛撫慰它,它很享受,這都是我那高傲的白貓沒有讓我感受到的。
這一日外婆遠遠地就看見白貓嘴巴里叼著個什么沉甸甸的東西就往家來了,什么呢,是一只小貓,很小很小的貓,眼睛都沒睜開,也不會叫喚。白貓把小貓叼去了樓頂,那里有個小小矮矮的棚,小貓就整日在上面睡著,終于有一天聽到了它喵喵喵的奶氣兮兮的叫聲。我好奇地爬上去看了,有一只陌生的貓在給它喂奶,黑白色的,貓媽媽看著我,下一秒發(fā)出警惕的叫聲,叫聲很快吸引來了白貓。白貓還是豎著炸了毛的尾巴沖過來的,看到是我時,它把尾巴放了下去,一下一下地舔著貓媽媽的毛,似乎是在安撫它,告訴它我不是壞人,只是一個對什么都感到好奇的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