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市第一看守所,位于市郊西北部,建于上世紀八十年代,占地面積88畝,是現(xiàn)在X市使用最廣,關(guān)押犯人最多的看守所之一。
太陽開始西斜,刑江明等人驅(qū)車趕往,車上共四人,副駕駛的霍于,后排的閆發(fā)王控。
一路上,刑江明講述了這兩天他們的工作內(nèi)容,霍于聽著的同時不停點頭,也算是補充了情報。
面對他們的要求,看守所領(lǐng)導表示支持,很快就安排了會面。
張靈面對入室盜竊罪的指控,相關(guān)證據(jù)以及審訊筆錄已被移交檢察院,而此時他正在這個看守所里等待被起訴。
很快到了看守所附近,刑江明將車停在停車場內(nèi),幾人下了車,不約而同地看向眼前的圍墻。
斑駁的墻體充滿了歲月留下的痕跡,高高的墻上的鐵絲網(wǎng)不知道有沒有通電,但看這雜草爬上,問題的答案似乎也很顯然。
看守所大鐵門旁的供人通過的小門被從內(nèi)而外打開,一位看著就上了年紀的民警走了出來。
稍微寒暄幾句,一行人便進入了看守所內(nèi)部,里面的構(gòu)造十分復古,各種設施呈現(xiàn)出翻新的痕跡,但那些無法翻新的東西就保留著曾經(jīng)的感覺,新舊交融,給人一種奇妙的感覺。
七拐八拐繞了很多彎,走了將近五分鐘的路程,他們終于到達了目的地。
隔著鐵柵欄,時隔幾日再次與張靈相見,他又有了很大的變化,面容變得憔悴,臉上還有被毆打的痕跡,睡眠不足導致他本就不大的眼睛更加細小,這才進來幾天而已,所以才說看守所在某種意義上比監(jiān)獄還要可怕。
這幾人里只有霍于和他是初次見面,不過鑒于是這種場景,倆人似乎也沒有什么自我介紹的必要。
看守所方一共提供了一張桌子和兩把椅子,霍于和刑江明在其余兩人的堅持下坐下了,閆發(fā)站在他倆背后,而王控則站在稍遠的一旁。
“幾天不見了,看你的樣子,里頭的日子不好過吧。”刑江明冷笑著開了頭。
張靈本來就是低著頭,聽了這話后,他把頭彎的更深了。
“給他把手銬卸了吧?!被粲趯χ锩娴莫z警說,“這樣也能方便我們的談話?!?p> 對方似乎一直沒有注意到這邊,所以在聽到這女聲之時,他猛地抬起了頭,瞪大眼睛看向霍于。
“怎么,你是覺得這樣的場合一個女士的出現(xiàn)有些違和嗎?”閆發(fā)挑起了眉,“你現(xiàn)在還不主動問問,我們今天為什么要來嗎?”
張靈的目光從霍于身上移開,他看了看刑江明,又看了看閆發(fā)和王控,最后,視線停在了桌子上。
空蕩的房間里,金屬碰撞的聲音響起,張靈的手銬被解開,他默默地揉著發(fā)紅的手腕,似乎還是沒有開口的打算。
“據(jù)我所知,你也不是從頭到尾都在保持沉默?!被粲谟盟秦堃粯拥难劬Υ蛄恐鴮Ψ剑吧洗螌徲嵉慕Y(jié)果是洗清了你的殺人嫌疑是吧,所以你覺得這件事已經(jīng)結(jié)束了,于是你不想再和我們有任何接觸,所以用沉默來對抗,對不對?”
張靈的嘴唇動了動,過了幾秒,他終于開口:“對?!?p> “那你也應該知道我們不是一天天閑著沒事干,如果真的沒事,跑這么老遠來找你干什么?”刑江明盯著張靈,語氣毫不客氣。
“關(guān)于那個暗網(wǎng),我能說的已經(jīng)全部說完了?!睆堨`有氣無力地說,“盜竊我也認了,這不就是你們想要的嗎,你們還想要怎樣?”
“我們想要的,是你給我好好說實話?!遍Z發(fā)冷不丁地說,而且他的情緒似乎不太好,音量再逐漸增加,“而不是一而再再而三的給我們扯謊,這對你沒好處!”
張靈則是保持著先前的狀態(tài),一言不發(fā),連表情都沒怎么變過。
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倒是符合刑江明對他的第一印象——老油條。
“你到底有沒有撒謊,我們自然有方法知道?!被粲谶€是用她那獨特的音調(diào)不緊不慢的說,“我們已經(jīng)到了這里,就代表我們不是來找你要證據(jù)的,而是給你一個機會,讓你自己交代,這樣對你才有好處。”
刑江明將身子往前傾:“我聽任警官,就是那個把你認出來的警官說過了,你被打擊過的次數(shù)不少,是個老油條了?!彼詭σ?,“第一次見你時,你給我的感覺就是那樣,不過后來又恢復正常了,我甚至一度懷疑當時的第一印象不過是我的錯覺。”
“但現(xiàn)在看來不是這樣的,你低著頭,但眼睛的小動作不少,別以為眼睛小我們就看不清,我剛才可一直在觀察你?!毙探鞯恼Z氣平和,但帶著一股不容辯駁的威嚴,“你可以認為我們是在玩好警察壞警察的把戲,但我明確的告訴你,這種想法是很幼稚的。”
張靈依然低著頭,但他的表情已經(jīng)開始有了變化,于是他將頭更深的埋了下去,幾乎要到桌子下面了。
旁邊的獄警哪能讓他這樣,走上前去將他的身體扶正,隨后警告著如果再這么抗拒審訊就拷到椅子上。
“我知道你現(xiàn)在的感覺很煎熬,所以不如把該說的都說了,然后該干什么干什么?!被粲谒α怂κ稚系奈募?,“這是最后一次機會了,等我把這里面的東西掏出來的時候,你可別怪我們沒給你說的時間?!?p> “干了的事情就是干了,沒干的就是沒干,我們絕不會將罪扣在一個無辜之人上。”霍于的攻心還在繼續(xù),“但前提是這個人真的無辜?!?p> 沉默,又是沉默,這次持續(xù)了一分鐘有余,所有人都沒有說話,所有人都能看到張靈內(nèi)心的掙扎。
“好吧,我說!”張靈終于扛不住壓力投降了,他將頭抬起,眾人這才看到燈光下他臉上的一層汗,“我說?!?p> 用手粗糙地抹了把臉,張靈開始了他的發(fā)言:“我去過主臥室?!?p> “不錯,還有呢?”霍于掏出了鞋印比對的照片,這是證明張靈剛才那句話最有力的證據(jù)。
“還有就是,我真的沒有殺人?!睆堨`果不其然又說出了和兩天前一樣的話。
這次刑江明等人倒是沒有生氣,經(jīng)過之前的陷害事件,他們意識到結(jié)論不能下得太早,過程中的每一個變數(shù)都有可能影響結(jié)局。
所以對于張靈目前的供述,他們也不能直接反駁。
“兩天前你這么說,我沒有信。”刑江明又靠回了椅子上,“后來我找到了證明你清白的推論,但這一切都是建立在你當時對我們所說的辯解都是真實的前提下?!?p> “所以你現(xiàn)在還這么說,就很沒有說服力?!毙探鳠o奈地說,“我甚至不想為你證明?!?p> “先不說這些了,張靈,你為什么要說謊?”閆發(fā)恢復了往日的平靜,切入了問題的重點。
“這……”張靈似乎又開不了口了,但看上去并不是不想說,而是在組織語言。
“如果你說不清楚的話,我認為我想的應該差不多,你可以先聽聽?!闭f這話的正是霍于,“我們現(xiàn)在得到的信息是,你張靈不管是什么原因,結(jié)果是進入了案發(fā)現(xiàn)場,在全屋都留下了自己的腳印,而且盜竊行為也屬實,如果沒有人死亡的話,這一套入室盜竊下來并沒有什么問題?!?p> “但問題就出在這里,老人死亡了,案子的性質(zhì)變了,而至于你。”霍于頓了頓,也在組織語言,“我先假設你就是兇手,注意,我可沒說你就是兇手??傊绻@一切都是你所做的,那么作為一個單純的入室盜竊殺人也是沒什么問題的?!?p> “但你在這之中巧妙的加入了一個或存在或不存在的對象A,A通過暗網(wǎng)和你聯(lián)系,在你們倆的交互中,你給了A你的鞋的信息——這點我一開始感覺匪夷所思,但如果這么解釋的話便合情合理。而A給了你房屋信息屋主信息,信息交互完畢,你計劃將自己包裝成了一個受害者,一個被誣陷的殺人犯?!?p> “至于為什么這么說,那自然是因為上面所說的一切都無法被印證,不管是A給你說的還是你給A說的,這都是你的一面之詞,而對于你的計劃來說,這只是個開頭?!?p> “你從始至終只穿了一雙鞋,至于告訴A鞋的信息則是煙霧彈,讓我們想到有人誣陷你,先不說這些。你穿過客廳,完成本就真實的盜竊,隨后來到副臥,拿上軟枕,按照刑警官的方法完成殺人,接著換上鞋套繼續(xù)盜竊,最后因為發(fā)出聲響,因為害怕有人進屋所以關(guān)上了所有抽屜,跑到副臥的窗臺上計劃逃跑,但最終沒有人進入,所以你最終選擇從正門離開?!?p> 張靈聽著,表情一直在變化,最后已經(jīng)將震驚寫在了臉上。
“我這所說的一切都只是猜測而已,是基于你的鞋印出現(xiàn)在主臥這一反常事實時得出的,這是第一反應?!被粲诳闯隽藢Ψ降念檻],“剛才的一套說法乍聽合理,但細節(jié)方面還有很多問題,經(jīng)不起細推,我把它說出來只是為了方便你回憶?!?p> “所以你現(xiàn)在一定說實話,我剛才說的跟事實到底有什么區(qū)別?”霍于的語氣第一次如此認真,“如果你沒有反應,那說不定就代表我們可以將不合理的細節(jié)修復,說明這就是真相。”
雖然在場的所有警察都沒有這個意思,但張靈還是按照自己的理解聽出了剛才這段話里的弦外之音,那就是——如果他再不交代,他就會被以剛才霍于所說的辦法而背上殺人的罪名,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你的這個推測也太嚇人了,我自己差點都信了。”張靈說著滑稽的話,但神情卻是一改之前,無比的嚴肅。
“我上一次跟你們說的都是實話,除了關(guān)于進主臥室那部分。”張靈目光真誠的看著刑江明,“我在暗網(wǎng)上和賣家交易信息也是真實的,并不是我憑空捏造的,那個人不讓我進主臥也是真的?!?p> “那你就從進主臥的部分開始,我記得你提到過聽見老人發(fā)出鼾聲,老人當時還活著?!毙探骰貞鴮Ψ降哪抗狻?p> “我當時跟你們說的是我覺得偷的差不多了,所以看了眼老人還在熟睡就沒有進去。”張靈在刑江明的提醒下想到了當時的對話,“但事實是我當時覺得偷的還不夠,所以我最后還是進去了——在確認老人熟睡的情況下?!?p> “那你當時為什么……”從進來之后沒有出過聲的王控終于忍不住問,但很快被閆發(fā)打斷,他想讓張靈接著說。
“呃……”張靈果然看了一眼王控,但在刑江明的示意下,他接著說道,“我進了主臥,先去的書桌旁,翻找里面的財物,當我剛剛偷到的時候,老人突然發(fā)出了聲音?!?p> 刑江明等人皆是第一次聽到這個信息,他們屏息凝神,等待對方的下文。
“后來我才意識到那應該是老人一口氣沒喘上來,發(fā)出的類似于呼嚕的聲音?!睆堨`的語氣也有了變化,仿佛回到了當時那個驚險的時刻,“但我當時哪里有事件細想,我直接以最快的速度離開了房間,關(guān)上了門,然后逃離了屋子?!?p> “從大門嗎?”刑江明問。
“對,從大門,然后我就跑到單元樓下,接著等呼吸緩過來后才離開的小區(qū)?!睆堨`解釋道,這倒是和監(jiān)控對的上。
“你全程都沒有戴過鞋套吧?”霍于問道,看得出她對這個問題很關(guān)心。
“沒有,我真的以為會有人穿我的鞋來擾亂偵查,所以我并沒有準備鞋套?!睆堨`這么說,倒也證明了霍于開始的推理問題不大。
“抽屜你走的時候沒有關(guān)上吧?”刑江明又問道。
“沒有,當時我嚇得要死,哪里有工夫回去關(guān)抽屜。”張靈回應,這解決了刑江明長久以來的疑問。
“現(xiàn)在可以解釋為什么當時不說實話了吧?!遍Z發(fā)替王控問。
“這……”張靈思考一陣,隨后說道,“第一次你們審我的時候,正如你們說的,我只是入室盜竊,我根本沒有想到第二天就會被抓,更沒有想到當晚我走的時候還活著的老人就這么死了,這些信息對我來說有些難以接受。”
“所以我很快意識到,如果讓你們知道我在主臥里的所作所為,你們很有可能會懷疑是我導致了老人的死亡——即使我并沒有做什么,但你們想,老人在我面前發(fā)出聲音,之后我就跑了,結(jié)果你們就告訴我老人死了,我根本不敢承認進去過啊?!睆堨`說出心底的秘密,如釋重負,“我剛好想到賣家特意提醒我不要進主臥——這是實話,所以我就順著說了,說我沒有進去?!?p> 回想起第一次審訊,他們確實沒有告訴張靈老人真實的死因。
就是因為這一個不起眼的小問題,才造成了這一波鬧劇。
刑江明和閆發(fā)面色鐵青,不過剩下兩人也沒有注意到。
“至于第二次審訊,你們一來就告訴我我已經(jīng)沒有嫌疑了,那我就更沒有說出這件事的必要了?!睆堨`像是耗費了他所有的力氣,吃力的喘著氣。
“而在這里等待接受入室盜竊的審判對他來說也沒什么不公的,所以他開始時才一直沒有意識到我們在說什么?!蓖蹩卣f道。
如果王控都已經(jīng)理清了一切,那就更不用說其他人了。
幾人交換了意見,認為暫時已經(jīng)沒有可問的了,于是向獄警道謝后都退了出來。
站在外面的走廊里,遠處似乎還能聽到犯人們喊號子的聲音。
天色已經(jīng)暗了下來,到了該總結(jié)的時候了。
刑江明首先道歉:“第一次審訊時沒有告訴張靈老人真正的死因,這是我的問題?!?p> 閆發(fā)正想一起擔下,結(jié)果霍于卻打斷道:“當時畢竟你們默認他就是兇手,估計在那種情況下也沒有別的可能,無可厚非?!?p> “現(xiàn)在不是追責的時候,更別說你們犯的并不是什么大錯?!被粲诮又f,“如果張靈的話屬實,那也許我們當時是想多了,這只不過是個誤會,對我們的結(jié)論沖擊不大?!?p> “的確,對于真兇來說,他試探性地問了鞋子的問題,但沒想到對方真的回答了,而在他來到現(xiàn)場后卻發(fā)現(xiàn)張靈并沒有按照他所說的不進主臥,那這時他會怎么做?”
“他會進去踩亂鞋印,這是我當時的結(jié)論。”閆發(fā)說著,他當時的確是這么說的,“但現(xiàn)在來看,還有更簡單的方法,直接穿著鞋套進去。”
“原來的推理是,真兇踩著張靈的鞋子走進主臥完成兇殺?!毙探鞒谅暤?,“現(xiàn)在的情況則變成了真兇踩著鞋套進入,因為主臥室內(nèi)已經(jīng)有了張靈留下的鞋印。”
“即使床前沒有對應的鞋印,真兇也可以脫掉鞋套進行偽裝,如果這樣的話,說不定我們早就發(fā)現(xiàn)了,今天這趟都不用來。”霍于補充道。
“今天這趟還是很有必要的,畢竟基本還原了事件的真相。”刑江明的語氣很興奮,“而且還解決了一個折磨我很久的問題——關(guān)于抽屜的問題?!?p> “當時的事實是張靈離開時沒有關(guān)上抽屜,而真兇殺人之后發(fā)出響聲也是事實,所以為了拖延時間,真兇不得不把之前打開的抽屜關(guān)上?!毙探飨铝私Y(jié)論。
聽后,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過了一會,閆發(fā)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那其實我當時想到的所有都不過是自己的腦補,這不過是因為我們工作失誤而形成的一個……”
“一個誤會?!被粲诮舆^話頭,“我想當時我們都想了不少,但現(xiàn)在看來那的確是我們的一廂情愿了?!彼D了頓,“說不定連真兇都沒想到這些?!?p> “真兇肯定想不到?!蓖蹩卣f著,雖然他當時并不在場,“但現(xiàn)在就能確認張靈這回說的就是事實了嗎?”
刑江明像是等待了這個問題很久,立馬解釋道:“應該是差不多的,按照張靈的證詞,可以把我們最開始的推理進行完善,現(xiàn)在幾乎沒什么漏洞。”
“而且正如我剛才說的,把張靈當作真兇的那個推理有很多地方站不住腳,比如什么時候換的鞋套,這個問題很重要,從現(xiàn)場反映的鞋印圖來看并不成立?!?p> “而且張靈的身高不高,不符合我們給的區(qū)間?!遍Z發(fā)補充道,他對這一點影響深刻。
“那就這樣吧?!毙探骺粗巴鉂u黑的天空,“今晚回去做一下匯總,明天早上高隊說要開會,都好好休息一下吧。”
“那我們先去和看守所那邊說一聲,你們等我們一下?!遍Z發(fā)說著,不由分說地帶走了王控。
走廊里,只剩下兩人,默默地看著窗外。
刑江明面朝窗戶,看著遠方的市區(qū),不知在思考著什么。
霍于則在一旁站立,同樣望著遠方,但神色復雜。
過了一會,她似乎終于下定決心。
兩人就這么保持著平行的狀態(tài),都沒有看向?qū)Ψ健?p> “刑警官,你知道我為什么會被派過來嗎?”霍于先是問道。
“我……想過這個問題,但并沒有很關(guān)注,畢竟案子還沒破?!?p> “是啊,你們肯定也知道我不是因為這個案子被派過來的,時間……”
“時間對不上。”刑江明接道。
“我就直說了?!被粲谵D(zhuǎn)過身來,想要正視刑江明的眼睛,但面對她的,依然只是個側(cè)影。
“我是為了九年前的那起案子而來,根據(jù)省廳的意見,你能提供的情報很重要。”
刑江明沒有說話,不過他閉上了眼。
“我知道這件事你不想回憶,但這是不能避免的,你不能總是試圖忘記過去?!被粲谟脺厝岬恼Z氣說著,雖然這對于刑江明來說依然很是刺耳。
現(xiàn)在他也算明白了省廳派來一個心理學專家的真正用意了。
“我希望……”
“別說了!”刑江明第一次在案情以外的地方正面和霍于說話,卻是這樣的開頭。
霍于似乎也料到了這樣的情況,并沒有意外的感覺,只是保持著剛才的表情。
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tài),刑江明很快轉(zhuǎn)過身對霍于道歉,但霍于只是擺了擺手,很明顯并不在意。
“我知道這些話很是冒犯你,但原諒我,這都是工作?!被粲谝廊皇菧厝岬恼Z氣。
沉默了一會,刑江明似乎下定了決心:“我明白,但這也需要時間?!毙探饔檬治嬷^,“這么多年來,我已經(jīng)幾乎要忘記這一切了。”
“但最近不知是不是案子的原因,我竟然又會時不時夢到當時的情景?!?p> “沒關(guān)系,等這個案子破了,我們再說這件事吧”霍于微微一笑,“至少在這件事上,我們的時間并不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