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舒回陸家收拾東西。出去玩,還要住一晚。帶的東西要多點。
收拾完東西,坐在客廳。顧舒想起,上次接到陸修平電話還是三個月前,時間過的真快。
不用盼著陸修平什么時候退役了,照這么看下去,他在那干一輩子都不是沒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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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樓檢查門窗,顧舒路過陸修平房間,進去坐了一會。
差幾個月就快倆年了,陸修平原本應該在今年的冬天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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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修平的房間沒有變化,遮浮塵的床罩還是兩個月前顧舒給換的。
其他擺設,一概沒變。
床頭柜里他隨手丟的作業(yè)本都泛黃了,紙張變的很脆,一碰就嘎嘎響。
《現(xiàn)代兵器叢書》、《失去的勝利》、《外國著名戰(zhàn)爭戰(zhàn)役》、《孫子兵法》還有一整套的毛、選。
夾在一面裝滿教材和三年模擬、真題試卷的書架里,格格不入。
早就該想到,陸修平入伍,或許就沒有退役這一說。要不然他那懶人,怎么會想到安排顧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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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嗡嗡響個不停,這一條接一條的節(jié)奏,一聽就知道是紀齋。催問顧舒有沒有回去的。
顧舒趕忙檢查好,拿著東西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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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干山風景很好,十分秀麗。顧舒從小到大就沒有跟朋友一起出來玩過。
福利院里,沒機會。到了陸家,跟陸修平出去玩。顧舒始終記著他是“保姆”,他得照顧好陸修平。
現(xiàn)在是單純的出來玩,開心就好。還有個處處關(guān)心,偏愛他的男朋友。
紀齋會做人,跟顧舒的室友相處的比顧舒還好。顧舒不用費心跟他們說話,氣氛也不會冷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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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一行共十二個人,八個男生,四個女生,熱熱鬧鬧。
山上酒店訂的標間,倆人一間。
紀齋理所當然的跟顧舒住一起,他還跟顧舒咬耳朵。
想換個房間,換個環(huán)境好點,只有一張床的。
讓顧舒一個眼神,外加毫不留情的一記胳膊肘給懟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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鬧騰、玩了一天,回來洗澡上床休息。紀齋不老實,說好的關(guān)燈睡覺。
可顧舒把燈一閉,沒幾分鐘,他就摸上了顧舒的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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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舒攤平了手腳,死氣沉沉,不配合。一句話把紀齋逼退了。
“你是缺床伴嗎?我不是找床伴的?!?p> 紀齋怔住,愣了兩秒。壓著顧舒,來了一個纏綿悱惻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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鼻尖相抵,呼吸交錯,唇齒相貼??谇粌?nèi)的空氣被掠奪,鼻尖都是紀齋的味道。清新的,清涼的。
紀齋一臂壓著顧舒的肩,一臂壓著顧舒的手,喘著聲有點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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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應該是跟任何一個女性接吻都不會有的感覺。顧舒想。靜下心來,顧舒發(fā)現(xiàn)他是真的對他“同性戀”這個身份接受良好,無任何不良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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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壇上說,直的跟同性,會嘔吐,會惡心。
而顧舒完全沒有。他接受良好,甚至浮想聯(lián)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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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睡前所思也是思。顧舒做了個夢,比睡前還要親密。
他們手腳糾纏,裹在一起。“想你了。”男人含著他的唇,說話含糊不清。
但是不像紀齋。
顧舒定睛去看他,突然!出了一身的冷汗,從夢中驚醒!
顧舒的手一直在抖,他看到的、看到的那張臉——那張臉——
那張臉……不是紀齋。
是……是……陸修平。
是穿著迷彩服,笑的很燦爛。但是沒有虎牙的陸修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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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舒反手去摸自己的脊背,全是汗,涼的。
顧舒不怕自己是同性戀,因為他無需跟任何人交代。
可是——可是那個人怎么會、怎么能是陸修平。
怎么能?
顧舒安慰自己,可能是陸修平太久沒回來,沒消息。前天又回陸家,他記憶混亂了。
顧舒轉(zhuǎn)頭看紀齋,他睡的很熟,腳把被子踢開了。顧舒心里五味雜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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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悄悄下床,幫紀齋把被子蓋好。回到自己的床上,倆張床就隔了一個床頭柜的距離,不到半米。顧舒在黑暗中觀察紀齋。
他恍然發(fā)現(xiàn),紀齋也是短寸頭,很清爽,沒有染。不是時下很多男生留的非主流、花里胡哨的發(fā)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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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舒的心又砰砰的加速
這個夢太可怕,可怕到顧舒完全睡不著了。睜著一雙眼,窗簾都透過來微光,他才迷迷糊糊的睡了一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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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舒有點蔫,平地走路,都差點崴腳。
其他人打趣他們,昨晚干了什么。
紀齋也問,問他是不是認床,沒休息好。甚至提出他們在民宿休息。
顧舒拒絕了,紀齋便拉著他去喝咖啡,可以提神。
顧舒迷迷糊糊,心不在焉,以前也沒怎么喝過咖啡。隨便點了個美式,服務生還問了他倆句。顧舒沒聽清,很堅定的搖頭。
服務生肯定是在推薦他點的別的,顧舒是這么認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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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廳上東西的速度挺快的,白瓷綠碎花金邊的一套杯碟,精致漂亮。旁邊玻璃杯里裝了白水。
褐色的咖啡在漂亮的杯子里晃蕩,發(fā)出濃郁的又苦又香的味道。
顧舒抿了一口,頭發(fā)、眉毛全炸起來了。太苦了,又苦又酸,香味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他恍然意識到,服務生可能不是推銷。而是問他加奶加糖不?
顧舒在心里爆哭,紀齋在對面悶笑。他把自己的拿鐵推給顧舒。
“嘗嘗我的,想提神也不用這么拼。”
顧舒搖頭,一咬牙,一狠心。拿起杯子,一飲而盡。然后趕忙喝水,漱口。
心中大贊這杯水準備的太有先見之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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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齋笑倒在沙發(fā)里,指著顧舒:“你把咖啡喝出了視死如歸的氣勢。跟我媽喝中藥的時候,一個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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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式咖啡有一點好,苦歸苦。但經(jīng)水一沖,苦味就很快消散了。
顧舒非常懷疑,咖啡提神作用,可能很大一部分是在它的苦味上。
當然,他一個孤兒院出身的孩子,不懂品嘗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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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齋喝咖啡的樣子很好看,靠在椅背上,端著杯子,閑適愜意。
喝咖啡前,他先用水漱了下口。他像,或者說就是一個家世優(yōu)秀,又陽光朝氣的少年。
跟曾幾何的陸修平非常像。
顧舒攥著手,修剪的圓潤的指甲把掌心掐出紅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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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舒第一次喝咖啡,反應很大。一改之前的萎靡狀態(tài),拍合影,爬高竄低的去觀景,非?;钴S?;钴S的都有點不像顧舒了。
大家笑他,咖啡“喝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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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晚餐,提前聯(lián)系好的包車司機臨時有事,要晚一會才能到。
眾人在停車場那等他。落日熔金,暮云合璧,居高臨下。飽覽山脈起伏,竹林青翠。顧舒呆呆的盯著夕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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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以后有錢,來這里開民宿吧。多舒服?!?p> “放屁!紐約、香港,燈紅酒綠,繁華的大都市,等著我們大展宏圖呢。誰跟你在這開民宿,養(yǎng)老!”
“好好!你大展宏圖去吧?!?p> “茍富貴,勿相忘?!?p> 同學們七嘴八舌的起哄,暢談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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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齋搭著顧舒的肩?!澳惝厴I(yè)了,想去哪?”
“……沒想好,到時候在說吧?!?p> 顧舒以前有安排好的結(jié)果,現(xiàn)在、猶豫了。
紀齋手往下滑,卷住顧舒的手,在他耳邊囈語?!霸琰c追你就好了。顧舒,畢業(yè)不要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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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舒沒說話,很想掙脫,但是當著這么多同學的面,忍住了。
回到學校,生活回歸正軌。周末,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回了陸家。想著,三個月電話都沒有。這次也不會有。
怕什么,來什么。顧舒給自己煮了面條,還沒來的及吃一口。
電話響了,顧舒磨磨蹭蹭的挪過去,接通電話,果然是陸修平。
“最近怎么樣?奶奶說,快畢業(yè)了,準備公司工作?!?p> 顧舒答的驢頭不對馬嘴。
“奶奶沒在家。”
陸修平在電話那端笑了,他馬上二十歲了。笑聲很低,懂得收斂,很有磁性。不是以前那種放肆、尖銳的大笑。
“我給公司打過電話了?!?p> “……哦?!?p> “你不開心?”
“沒有?!鳖櫴鎭砘氐睦@電話線。
“是不是我太久沒打電話回去,生氣了?我是執(zhí)行任務去了?!?p> “知道?!?p> .
太久沒見,只靠電話維系。進入到不同的生活狀態(tài),生疏是難免的。陸修平心想。
他們又聊了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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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舒終于確定了陸修平回來的時間,那就是——沒有時間。
陸修平喜歡做軍人,喜歡遵守強硬的規(guī)矩,成為鐵血軍、隊的一員。
保家衛(wèi)國,他的人生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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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飽,家,愛人,顧舒的人生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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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修平的理想遠大光榮。
顧舒的理想渺小羞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