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蒼鈺街。
最繁華的街道之一,方逸原身記憶涌了出來,變化不是太大,茶樓,酒館,當鋪,廟宇,以及街后的浮云軒,閉上眼睛都能精確的知道在哪里,讓他有種少小離家老大回的感受。
穿過蒼鈺街左拐進入布袋巷,就是他以前住的地方,但是他不能去,因為那里已經(jīng)不是他的家了。
馬車行在八丈寬的街道上,方逸探出頭看向繁華的都市,醉月樓非常顯眼,高四層,占地也挺大,看著絡(luò)繹不絕的進出人群,心情好了很多。
馬車穿過蒼鈺街直行到七柳巷,七柳巷,名副其實,七棵四人環(huán)抱的大柳樹,林立兩邊,周圍空出一大片空地,樹上掛滿紅綢緞,和小燈籠,樹枝頂部幾處燒痕,不知道是火燒的還是雷劈的,干枯的的柳葉隨風(fēng)飄落,最終落在根莖的祭臺上,落葉歸根。
京城很大,除去中央的皇城以外,素有十六街七十八巷之稱,煙柳畫橋,風(fēng)簾翠幕,參差十萬人家已經(jīng)無法形容它的龐大,或許,店鋪如星辰,家宅賽流螢更加貼切。
良好的生存環(huán)境吸引來了四面八方的人杰,明啟初年就有三百萬落戶人口,現(xiàn)如今更是超了五百萬,這也只是內(nèi)城,流動人口更是多不勝數(shù)。
一處豪華的建筑群,薛貴精準的找到了自己的目的地,鎏金的牌匾上寫著‘方園’。
大炎國有著非常嚴格的等級制度,衙,府都是官身住房,哪怕只是一個茅草屋,沒有官身之能是宅或者園,哪怕再大,這種制度對人也是一樣。
方逸要不是被后來的梅雨微找到,估計早就被誰給賣了,這個世界就是這樣,你有實力,就能享受好的生活,沒有實力就會一直被人剝削,這在人的印象里,心安理得。
方逸看了一眼門前的牌匾,心中莞爾,看來自己的這位未來老婆還是把自己當做方家人的,具體扮演女兒還是媳婦,廢話,憑自己俊朗的樣貌,滿腹的才華,還迷不倒她。
透著古韻的朱紅色的大門,偌大的銅扣,像兩顆犀利的大眼長在門板上。
大門兩邊兩具石貔恘,格外傳神。大門的旁邊兩棵拴馬杏樹,已經(jīng)磨的掉了層皮。
透過粉紅色的圍墻可以看到里面高高的閣樓,和密集的樹景,粉紅色,少女心得多重的人才能想到,與旁邊錯落的宅院顯的格格不入,方逸下定決心把墻刷回白色或紅色,不然怎么見人。
“嘭嘭嘭?!毖F敲了下門。
“咔咔咔咔……”從門內(nèi)探出一個年紀約莫中年的腦袋,一臉胡子。
好奇的問道:“你們是何人,可有拜貼?!?p> “沒有拜貼,告訴小姐,幽州小少爺回來了?!毖F的嗓門高了起來。
“小姐說過,沒有拜貼誰也不見。”
“找死是吧,快去通報。”薛貴差點拔出他的三尺大刀。
這是方逸教他的,不能像幽州那樣,因為在幽州他最小,在京城,少爺?shù)馁N身護衛(wèi)和書童,那是可以跋扈的存在,得立威。
不大一會兒,大門打開,一群人走了出來,護衛(wèi)先行,在幾個秀麗丫鬟的簇擁下,一個絕美的女子邁過了門檻。
“還不下車嗎?”清冷動聽的聲音響起。
方逸有王嬸扶著下了馬車。
一雙玉蔥般的纖細小手扭住了方逸的耳朵。
“我叫你裝,跟我過來。”梅雨微微笑的訓(xùn)道。
“小姨,疼,這么多人呢,給我留點面子?!?p> 庫庫庫庫,大家都憋著笑。
方逸也有些納悶,為什么這聲小姨喊的這么順嘴,看來前身的潛意識影響到他了,算了,小姨就小姨吧,又不是真的,且讓她得意一陣。
“王嬸,這幾年辛苦你了,這小子不好管吧?”
“小姐,小少爺很聽話,很好服侍的。”
“都進來吧,你跟我來?!?p> 亭臺樓閣,小橋流水,錯落的廊道,青色的石板的甬道旁邊鋪滿石子,延伸到下一個院落,一切都那么和諧。
這是個四進出的宅院,據(jù)方逸所知,京城內(nèi)城有這種宅院的都是非富即貴的存在,因為沒有七千兩起步,這種宅院根本就買不下來。
奢華,這是商人的標志,因為你不奢華,別人就看不到你的實力,就沒法給你談合作,就像你一頓飯都吃不飽,就想去談幾千兩的生意,誰信你。
這種規(guī)矩在哪個世界都一樣,價值,有時候必須提在明面上,當然官府人員敢這么干,絕對不行,除非家里有人。
一個房間里,支開了所有的人。
“來,給我看下,嗚,長的還挺快,前年我去幽州時你還沒我高,現(xiàn)在快比我高半頭了。”梅雨微說著,一滴淚水緩緩的滑落下來。
方逸也仔細的看著對面的‘小姨’,這女子肌膚如雪,鵝蛋臉,雙目猶如一池清水般溢了出來,滑在略施粉黛的俏臉上,我見猶憐。
秀發(fā)盤成一個好看的發(fā)髻,一根潔白的玉簪,固定著,鬢角佩戴一個金色的蝴蝶流蘇,煞是好看,一襲綠色的紗裙,纖細的小腰系著一個黃色的綢帶,隨風(fēng)搖擺。最主要的是如峰似巒的胸部,好像又長大了幾分,估摸著有d。
這就是方逸的未婚妻,老天總算對他有了一絲憐憫。
在她三歲時家中父母染疾去世,交有方家也就是方逸的父親方穹照顧,后來方穹成婚,由于和方逸的母親同姓,在方家招難后,就以方逸小姨自居。
方逸確實是她看著長大的,當然她也是方逸看著長大的。
方逸在這世界第一次洗褲衩的原因就是因為她。
她比方逸大三歲,方家最小的兩小只,幸好那年她去了保云城去陪她師傅,免遭噩難。
方逸記得那一年,她提劍奔京都,那一年她七日未眠,那一年,她眼中涕血。
“小姨,他死了,我殺的?!狈揭菡Z調(diào)低沉,眼神平視梅雨微。
“可把頭顱帶來?”
“沒有,我把他埋了?!?p> “婦人之仁,那種禽獸就該粉身碎骨,你卻……。唉,早知道就不該信你鬼話,把他留給你?!泵酚晡⒀劬νt,雙肩微微顫抖。
“就這樣讓他死了,便宜他了,當年大哥對他多好,誰知道他竟然是匹惡狼,嗚嗚……”
每次聽見她叫自己父親大哥,心里都不是滋味,無論是原身還是自己。扮演的時間長了,或許連自己的身份都忘了,還是欺負自己年幼無知。
方逸抱著柔軟的身軀,盡量讓她哭的舒服點。
好大一會兒,腳面一陣疼痛,被梅雨微推了開來,小聲說道:“下次,下次別這樣,我不喜歡?!泵酚晡⒛贸鲂闩敛胂履橆a。
“可有問出原因?!?p> “他也是受人指派的。”方逸攤了下手。
“誰?”
“國丈,葉廊。”
梅雨微轉(zhuǎn)身取出寶劍,就要往外沖去,被方逸一把抓住她的手拉了回來。
“小姨,我沒有別的親人了,仇我們會報,但是不能沖動,我們這五年受的苦,不能讓他這樣就死了,要讓他悔恨當初?!狈揭萘⒖探械?。
梅雨微的性子他知道,冷靜起來,天打不動,莽起來就是十頭牛也拉不回來。
“你想好怎么做了嗎?他雖然修為不高,但他身邊高手如云,在整個大炎國比他地位高的一只手都能數(shù)過來?!泵酚晡⒁财届o下來了。
方逸走到圓桌上倒了一杯茶,淡淡的說道:“我想知道當年的真相?!?p> “呵,能有什么真相,肯定是政見不和,大下殺手?!泵酚晡⑧椭员堑馈?p> “那我也要查清楚?!?p> “好吧,我知道勸不動你,你想好從哪開始嗎?”
“升為八品?!?p> 太陽西斜,霞光漫天。
梅雨微領(lǐng)著方逸來到東院,問道:“怎么樣,這里的布置按照原來侍郎府的布置來的,怕你迷路,連茅廁都沒變。”
東院是家主的院落,在誰家都一樣,這點讓方逸有點意外,在梅雨微強制的要求下給安排了兩個丫鬟。
內(nèi)宅,男仆是不能進的,因為她就在隔壁的院落,后面的大院落是后院,也是個花園,花園的池塘邊是一片青石板鋪成的演武場。
前院是書房,客廳,賬房,以及客房。二院是仆人的住所,當然是男女分開的兩個大跨院,有著十來個房間。
據(jù)梅雨微介紹,這個宅院只有兩個護衛(wèi),都是女的,一個七品叫小海,經(jīng)常在她身邊,跟著她十來年了,另一個有事出去了,是六品武者。
另外每個酒樓都配有兩個九品的護衛(wèi),處理一些突發(fā)事件。
就這配置不知道花了多少的錢,但是方逸覺的很值。
京城的治安很好,一般都沒有人敢故意惹事,畢竟是天子腳下。
“酒樓生意怎么樣?”方逸問道。
“呵呵,那肯定好啊,還有啊,咱家的酒被朝廷收了,每年要進貢六百斤。”
“哪一種?”
“雪絮”
“才這么一點,我還以為每年幾千斤呢,那樣我們可以開個大酒坊了?!狈揭輫@息道。
帝國并不明令禁酒,但是釀酒都得有朝廷的手書,每年釀的酒都不能超過千斤,方家的酒平時就卡在九百斤左右,供不應(yīng)求,當然價格也高。
提供給宮廷六百斤那是另外的,官府也不敢管。
如果朝廷把方家的酒當做御酒,那就可以大量釀酒了,不受官府轄制。
“這點不少了,托了好幾層關(guān)系才讓皇帝喝上一口,你就知足吧?!?p> “還有啊,今天我來時,怎么還要拜貼?”
“哼,還不是工部的那個尚書公子爺,三番兩次的過府騷擾我們小姐,說什么非我們小姐不娶?!迸赃叺姆垡卵诀哒f道。
“小海,別多嘴?!?p> “哈哈哈,我說呢,原來我家小姨的桃花運啊。喂,那家伙長的怎么樣?”方逸調(diào)笑道。
雖然他不認為梅雨微會給自己種草原,心里卻暗暗問候了這位官家公子的祖宗十八代,敢跟自己搶老婆,找死。
“你就看笑話吧,那家伙長的人模狗樣的,經(jīng)常留戀青樓,教坊司,還被那些個女子稱為京城才子之首?!泵酚晡⒑苁切臒┑陌欀碱^。
這是什么意思,給自己壓迫感嗎?呵,女人常用的手法而已。
“說說,怎么個才子法?”方逸隨口問了一句。
“會作詩?!?p> ‘噗’,方逸剛喝的茶水吐了出來。
“怎么了?”
“哦,沒事,我想去會會他?!?p> “你別添亂,我都快煩死了?!泵酚晡舌恋陌琢怂谎?。
方逸玩著花色的茶杯,笑著說道:“真的,給我牽線,我給你把把關(guān)?!?p> 梅雨微笑著說道:“不知道你想什么,記住別給我惹麻煩,他昨天送來了請?zhí)?,說是明天晚上在我們醉月樓辦詩會,你想去就去唄?!?p> “哪個?”
“蒼鈺街,三樓都被他包下來了。”
“為了泡妞,還真舍得,讓小海跟我去,看看他?!?p> 方逸感覺剛好瞌睡就有人送枕頭,詩會,或許就是自己在京城一鳴驚人的鍥機,不由得露出壞笑。
梅雨微看著他的表情,心里平靜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