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明媒正嫁

　　“相公，天兒大亮了，奴家這就伺候相公更衣~”

　　女子?jì)傻蔚蔚纳ひ?，自榻邊輕輕響起。

　　與此同時，一只白皙修長的柔荑，向繡著鴛鴦地大紅棉被中探去。

　　“不要碰我！”

　　床榻之上，背對著女子的身影，向里縮了縮，腦袋鉆進(jìn)玉枕下方，甕聲甕氣回了一句。

　　姿態(tài)言表，抗拒意味十足。

　　女子向前探出的玉臂，微微一僵，訕訕收回手臂地同時，溫言相勸道：“事已至此，相公你就從了奴家吧?！?p>　　“休想！”

　　這段回話，干凈利索，不帶一絲猶豫。

　　“你！”

　　女子聞言，瞪大一雙桃花眸子，銀牙緊咬，險些又要發(fā)作。

　　不過，想起這兩天所發(fā)生之事，如同做夢一般，便又按耐下來心性，再次柔聲勸道：“爹爹和娘親，已經(jīng)在堂間等候多時，就等你我夫妻二人，前去奉茶敬孝了。”

　　“相公你這般賴在床上，不愿去見人，實(shí)在有失李家二公子的風(fēng)度……”

　　“風(fēng)度？！”

　　躺在床上的身影，豁然翻身坐起，扭頭死死盯著床榻邊的女子，惡狠狠道：“你和我談風(fēng)度？我李老二都被勒令強(qiáng)行入贅你姜家了，還有什么風(fēng)度可言？”

　　穿著紫色常服地女子，被眼前男子的猝然暴起的動作，唬了一跳，旋即不滿的抬起芊芊玉手，輕輕推了一下男子肩膀，“你莫要吼我嘛……”

　　“噗……”

　　隨著女子這個輕微的推搡動作，床榻上的俊俏公子，卻如遭重?fù)?，口吐鮮血的向后翻滾而去。

　　“呀！”

　　女子驚叫一聲，連忙向榻上男子撲去，試圖拉住男子后仰翻滾的姿態(tài)。

　　“咳咳……姓姜的，你，你別碰我啊……”

　　李二公子驚慌失措的擺動雙臂，腰板一挺，在姜姓女子貼近之前，直愣愣止住了頹勢，半跪在丈寬的床榻之上，身子使勁兒后仰。

　　鄰家有女初長成，氣拔山兮力蓋世……

　　他抬起一只手臂，飛快抹了抹嘴角血沫。

　　喉結(jié)鼓動，眼神驚懼的看向探出半截身子，撐在他前方寸余，一雙如含星辰的桃花眸子，逐漸布滿水霧的女子。

　　“姜真靖，你如此這般蠻不講……”

　　“嘶……”

　　后續(xù)的話，如同被海水倒灌喉尖兒，他卻是怎么也說不出口了。

　　因?yàn)?，近在咫尺的那張圓潤可人兒的鵝蛋臉上，頃刻間，便已是掛滿了兩道顯眼淚痕。

　　豆大的淚珠，一顆一顆，自那張完美無瑕的臉頰上落下，滴在大紅棉被之上。

　　李二公子話到嘴邊，有些燙，齜牙咧嘴道：

　　“嘶~我……我沒事，你，你莫要哭了……”

　　姜姓女子也不說話，保持著前傾姿勢，就那么睜著一雙淚眼婆娑的桃花眸子，定定看著他。

　　委屈、失望、難過的情緒，在那雙目中輪番上演，我見猶憐。

　　最擅長演戲，且又能口燦蓮花的李二公子，也被這一幕所震懾，一時間嘴唇翕合，囁嚅無語。

　　屋外，陽光明媚，天色甚好。

　　屋內(nèi)，雕梁畫棟，貼滿彩帶喜字，喜慶十足的婚房之中，仿若被路過的仙人隨手施了靜止術(shù)法，瞬間寂靜無聲。

　　若非有兩道節(jié)奏不一的心跳聲，以及細(xì)微的呼吸聲，門外的守門人，就要不顧禮節(jié)，破門而入了……

　　……

　　床榻上這對歡喜冤家，正是三日前，拜了堂，成了親，喜結(jié)連理的李家二公子李祗，以及姜家二小姐姜真靖。

　　這對兒歡喜冤家……

　　暫且還稱不上歡喜，只能草率的稱之為“冤家”。

　　這對冤家，三日以來的相處方式，一直便是如此這般，古怪卻又自然而然的按照某些人的劇本，在緩緩上演。

　　事情的起因經(jīng)過，如同早早演練過一般。

　　有人一直在暗中偷摸泄露著風(fēng)聲，將李二公子近期所有的行蹤軌跡，一字不差的告知著姜家二小姐。

　　這也是聰明絕頂，善于利用金蟬脫殼，獨(dú)善其身的李祗，無論如何都逃不出姜真靖糾纏的主要原因。

　　這期間，一追一逃之間，潛移默化，遞增著兩個互相之間，并不怎么厭煩的少男少女，彼此的羈絆。

　　俗話說：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層砂。

　　青梅竹馬的一對璧人，最終還是以李祗李仙芝“甘拜下風(fēng)”而告終。

　　姜家日理萬機(jī)的郡守大人，向同樣日進(jìn)斗金的李大財(cái)神爺，大張旗鼓的下了聘書。

　　三日光陰，在這兩個稱得上強(qiáng)強(qiáng)聯(lián)合的龐然大物聯(lián)手下，草長鶯飛的少年、天縱其才的少女，一對青梅竹馬，‘如愿’的走向了婚姻的墳?zāi)埂?p>　　至于其中某人是否真心愿意，在為這件事情中，做了多少無用且相對其而言，又顯得很有必要的反抗，就不得而知了……

　　總而言之。

　　在斜塘有頭有臉的那些大人物見證下，這場幾乎可在后續(xù)影響長歌半壁江山走向的婚事，就那么順順當(dāng)當(dāng)?shù)淖咄炅怂辛鞒獭?p>　　散財(cái)童子李祗李二公子，‘嫁’給了‘英武不凡’的姜家二小姐！

　　斜塘十萬百姓，對這場幾乎可載入斜塘渡口史冊的盛大婚禮，津津樂道多日，至今話題行仍舊源源不絕。

　　“聽說了沒？那入贅姜府的李二公子，并非本意呢，他其實(shí)瞧上了清夢樓的綺云姑娘……”

　　“胡說八道！綺云姑娘雖說貴為斜塘六位頭牌花魁之一，可怎會真正入了李二公子的法眼？那姜公主才是李二公子的青梅竹馬！”

　　“你們這些孤陋寡聞的蠢貨，李二公子何許人也？若非他自愿，誰又能強(qiáng)迫他背負(fù)此等罵名，屈尊入贅？”

　　“兄臺這般說來，想必知曉了一些不為人知的內(nèi)幕了啊！”

　　“那當(dāng)然！”

　　“小二，給這位兄臺上店里最好的酒，再來幾碟下酒菜，在下今個要好好與這位……”

　　“鄙人姓孟。”

　　“啊對，與這位孟兄飲酒暢談一番！”

　　“……”

　　……

　　如此如此，這般這般。

　　此類場景，近幾日，斜塘渡但凡客人多些的茶樓酒肆之中，屢見不鮮，隨處可見。

　　那些個不知從哪兒得來這些小道消息的讀書人，為了填補(bǔ)囊中羞澀的空缺，毫無廉恥的丟掉文人尺寸。

　　一個個化身才華橫溢的說書人。

　　在茶肆、酒樓之中，唾沫橫飛的向一些不知所以然的世俗百姓、外鄉(xiāng)游客商賈，講述著發(fā)生在斜塘渡的這場入贅奇聞。

　　人們總是會對一些平日里接觸不到的大人物私生活感興趣，真正發(fā)生在身邊的事情，也許看一眼便忘記了。

　　可他們卻會對這類與他們這些出身平凡的市井百姓，幾乎無甚關(guān)聯(lián)的事件，報(bào)以極大的求知欲和熱情，持久不散。

　　他們熱衷討論這些事情，也喜歡聽別人講。

　　就好像……聽了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們的故事，他們也因此而參與了一般，就很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