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敲鐘人
陳弘陽的眼睛瞪得比銅鑼還大,那張漲紅的臉就像是被人掐著脖子一般。
“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方澤指著自己問道:“陳隊,你還記得我叫什么名字???”
雙手不停顫栗,雙目之中充斥著驚恐與難以置信,嘴唇不停哆嗦著。
“你?你叫……你叫什么來著?!該死!”陳弘陽用手不停地敲打著腦袋,口里反復念叨著一句話,“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真的記不得了!”
方澤深吸一口氣,謹慎地問道:“你記得自己叫什么名字???”
這句話無異于是晴天霹靂。
陳弘陽面色蒼白地看著方澤,顫抖著問道:“我……我叫什么名字?”
方澤不禁發(fā)出一聲哀嘆。
夜鳩血液對于普通人的精神污染簡直是致命的!原以為自己行動速度夠快了,沒想到和污染速度比起來還差了許多。陳弘陽尚且如此,那些體質(zhì)比他差的士兵肯定逃脫不了被污染的命運!
如果這污染僅僅只對普通人奏效倒也就罷了。
關鍵是福七這類【門徒】也會中招,等等……該不會老司鐸也受其影響了吧?
自從來到異世界,方澤覺得自己的猜測一個比一個準。這也許是【強運】發(fā)揮了作用,也許是自己縝密的推理邏輯發(fā)揮了作用,但總之正確率高得嚇人。
如果這個世界有彩票的話,方澤真心想去搏一搏,憑借自己的【強運】何必像這樣扣扣索索過日子?
“你叫陳弘陽,是我們小鎮(zhèn)監(jiān)管隊的隊長?!?p> “平日里你最愛去的地方是地下酒吧,我們也是在那兒結識的?!?p> “你尚未結婚,但是你有許多情婦。你有一個私生子,每次過年都會偷偷去孤兒院看望他……”
陳弘陽高舉雙手示意打住。
“為什么你會記得那么清楚???”
方澤尷尬地笑道:“當初喝醉酒的時候總喜歡吹牛皮,什么話都往外搬,就連你家保險箱的密碼也不放過?!?p> 陳弘陽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
一番調(diào)侃結束之后,方澤與陳弘陽不得不嚴肅面對挑戰(zhàn):昨日在二樓受到波及的足足有十三人,除去田七和陳弘陽,其余還有十一人之多。如果方澤沒有猜錯的話,陳弘陽手下的六名士兵已經(jīng)發(fā)生了突變,此時采取救治也為時已晚。但又不能放任他們,興許變出一個【殘暴】、【肆虐】之類的屬性,將會對城鎮(zhèn)市民的生命造成威脅。
權衡利弊之下,方澤決定與陳弘陽兵分兩路。
當然,他的腦子是變得不太好使,但是控制住危險份子還是可以辦到的。
“把這個帶上吧!”
陳弘陽取下自己的配槍交給方澤,于此同時還有持槍許可證。
托著這支沉甸甸的手槍,方澤敏銳的鼻子還能嗅到一絲淡淡的硝煙味,道:“我把它帶走了,你怎么辦?”
誰知陳弘陽露出健碩的膀臂,打趣道:“憑這個,你看行不?”
“成!萬事小心。”
“萬事小心?!?p> ……
方澤的進展還算是順利。
除了聞人獻和老司鐸以外,其余三人都及時接受了治療。雖然對屬性的影響是不可逆的,但起碼沒有像陳弘陽那樣徹底發(fā)生異變。
老司鐸的脾氣犟得很。
無論方澤如何死纏爛打,他都不肯松口,一副鐵了心不讓方澤治療的架勢。
【偏激】。
方澤有理由懷疑他的屬性又發(fā)生了改變。
從年輕時候的【中庸】,到中年時期的【乖僻】,再到步入老年的【偏激】,他的屬性越來越負面,越來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他的人生蒙上一層又一層的陰霾,他的內(nèi)心也失去了對于任何事物的渴望與熱愛,也許到了人生終點才幡然醒悟,回顧庸庸碌碌的一生感到懊悔不已。
老司鐸最后以一句“不用管我死活”作結尾,徹底將方澤轟出自己的辦公室。
方澤用力錘了幾下房門,最后只好無奈地離去了。
……
他轉(zhuǎn)身前往聞人獻所在的鐘樓。
作為整個小鎮(zhèn)的建筑最高點,鐘樓擁有著最好視野,站在這里可以將小鎮(zhèn)風光盡收眼底。
在老司鐸尚未把孤兒院的孤兒接來之前,這座歷史悠久的鐘樓就有一位上了年紀的看守者。這位看守者從眾多孤兒中,單單挑選中聞人獻作為自己的接班人。
每日清晨五點整,午后一點,黃昏五點整,半夜凌晨一點,看守者需要拎起那重大80公斤的重錘敲響金鐘。
這可不是一樁省力活兒。
第一次敲擊之后,需要隔十五秒再次敲打,而且要保證音律穩(wěn)定,聲音嘹亮。
即便是學了三年的聞人獻,也做不到其中任何一點。
登上鐘樓需要脫下靴子,赤裸著腳,以此表達對女神崇高的敬意。
“一雙、兩雙,看起來聞人獻和敲鐘人都在樓上?!?p> 方澤一邊說著話,一邊脫下靴子加快腳步登上鐘樓的百步階,可還沒等他走到頭兒,就聽到敲鐘人滄桑的聲音。
“我道是誰來了,原來是告解室里的小子吶~”
沒人知道這老頭年紀有多大。
據(jù)說只有老司鐸一人清楚他的來歷,同樣也只有敲鐘人清楚老司鐸年輕的時候發(fā)生了什么。
方澤朝他鞠躬致敬,道:“請問聞人獻在???”
“你找他有什么事???”
“關于昨天意外受傷一事,如果治療不及時會留下很嚴重的暗疾?!?p> 敲鐘人樣貌極其丑陋。
扁塌的鼻梁,凹陷的眼眶,皮膚黝黑,身材干瘦,看起來十分唬人。很難不令方澤聯(lián)想到《巴黎圣母院》中的卡西莫多,同樣的樣貌,同樣的職業(yè),只是不知道是否有著一顆同樣善良的心。
他朝里屋輕輕頷首,示意聞人獻正在里屋歇息。
方澤推開房門,輕聲喚道:“聞人獻?你在里面嚒?”
“我在這里。”
昨日受傷最嚴重的是陳弘陽手下的兩名士兵,其次就是眼前這位少年人了。當時他急功近利,想要在老司鐸面前證明自己,結果失了算因此受了重傷。得虧有修侍院諸正院長的傾力治療,才把他從鬼門關拉回來。
至于他為什么會急于功利,方澤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