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心靈芭蕾
“太麻煩了，怎么會這么棘手…”
拘監(jiān)所辦公室里，溫久來來回回走了兩圈，方才停住腳步。
訊問結(jié)束，那個復印的漫畫送給何德。
溫久得知漫畫是何德小時候的作品，距今得有將近二十年。
知道這些沒用，這家伙的心理防線太過堅固，看著漫畫抱頭痛哭，居然還不認可身邊的魔法少女。
美夢形象是魔法少女，說明他的內(nèi)心深處依舊潛藏著這一份念想。
只是藏得太深、自我否認太深…
和溫久糾結(jié)的態(tài)度不同，警備員和錢特警樂呵著呢。
他們知道審問犯人，尤其是特別嘴硬的犯人，三番五次未必能從對方嘴里撬出些東西。
溫久只來兩次，已經(jīng)讓何德的情緒大起大落，甚至有悔恨痛哭的表現(xiàn)。
按照以往辦案經(jīng)驗，這就已經(jīng)接近讓犯人坦白的臨界點了。
“各位，我下午能再來一次嗎？”
“下午就來？”
“是。”
所謂打鐵需趁熱，溫久知道其中道理，若是讓何德抱著曾經(jīng)的作品反復看幾遍，加深固執(zhí)己見的念想，怕是好不容易撬開的突破口又得愈合。
“你要帶什么人過來？”
拘監(jiān)所有著嚴格的規(guī)則，除了辦案人員和代理律師，外人一般不得接觸犯人。
案子徹底終結(jié)前，甚至家屬也不能會見。
溫久之所以能夠接觸何德，是因為錢阿熊幫著申請了一個“專家輔助員”的臨時身份。
指得是需要刑偵以外其他領域的專家來幫忙。
“嗯…”溫久略微思考，“那本漫畫冊子的來源是商業(yè)廣場熟食區(qū)那邊賣魚丸的大哥，讓我把他帶來，就能將現(xiàn)有的突破口撕開。”
“這樣啊?！卞X阿熊認識商業(yè)廣場許多工作人員，“沒想到東西來自于大碗?！?p> 魚丸大哥的名字溫久還真沒問過，現(xiàn)在才知道叫于大碗。
警備員和錢阿熊一合計，覺得可行，溫久已經(jīng)給毫無進展的案件做出極大貢獻。
“于大碗提供的漫畫算是和犯人相關的資料，勉強把他算作證人帶來吧?！?p> “謝謝各位。”
“溫久小兄弟說得哪里話，是你在幫我們破案呀?！?p> 溫久真心實意道謝，努力好半天，搭進去一兩百b，最后連美夢積分都沒有怎么行。
一定要把案子辦了！
“…就是這樣，跟我們走一趟吧。”
商業(yè)廣場，于大碗愣愣聽完今早的事情。
昨天他問溫久為什么復印漫畫，溫久只說幫助警備署完成秘密任務，沒有細講。
今天錢阿熊跟著一起過來，于大碗才意識到背后牽扯著一樁有點怪異的盜竊案。
說到幫忙，他相當愿意，并非出于維護家園治安的正義感，更多因為能見到那個讓他印象深刻的畫冊作者。
簡單吃過午飯，于大碗把攤位交給父母暫管，開著進貨的面包車帶溫久、錢阿熊一同前往拘監(jiān)所。
再一次被提出訊問室，何德的情緒依舊低落感傷。
溫久慶幸我方人員兵貴神速，要是等人家傷心勁頭過去，想清楚了，在認知美夢的情況下切切實實抹除，那叫萬事皆休。
“何德，你說魔法少女沒有存在價值，我身邊這位就是你的粉絲，他喜歡這本魔法少女漫畫！”
話語義正辭嚴，旁人聽著沒有問題，但于大碗臉色發(fā)紅。
大男人喜歡魔法少女的事情被公之于眾，有點公開處刑的意思。
何德?lián)u搖頭，“無聊的人才會喜歡這么無聊的人物和故事?！?p> “你說什么？！”
原本有幾分羞澀的于大碗突然起了情緒，從袋子里取出繪本原件，大步流星往鋼化玻璃方向走。
溫久立馬轉(zhuǎn)身，見到警備員沒有阻攔的意思，這才放下心。
不知為何，于大碗像是被侵fan到了原則問題，一改樂呵呵的魚丸大哥形象。
“道歉！哪怕是你自己的作品，也請對魔法少女道歉！”
憤怒的樣子讓人不解，不僅是何德，溫久本人也不清楚于大碗為什么那么生氣。
如果只是別人否定他的芭蕾舞啟蒙讀物，何至于此，畢竟他本人其實沒學過芭蕾舞，事業(yè)更是與藝術無關。
何德被濃烈的情感短暫嚇到，聽聞對方對芭蕾舞的熱愛，又很快歸附低沉。
“你只是嘴上說說而已，又沒真正去學芭蕾，談什么熱愛?！?p> “不是的…”
于大碗的聲音收攏，“芭蕾舞，不一定要用肢體跳動?！?p> 自小學起，于大碗就是個性格暴戾、躁動的孩子，成績奇差，甚至敢跟父母動手打架，幾次差點被學校退學充分，都是家人苦苦哀求挽回。
到初中，于大碗隱隱約約意識到自己的行為不對，但性格已經(jīng)養(yǎng)成，一點點火星子就能引爆脾氣的炸藥包。
恰好是在自責與暴躁中徘徊的煎熬時期，放學途中的于大碗撿到了何德手繪的魔法少女漫畫。
漫畫的本身的故事走魔法少女用愛和正義凈化敵人，略顯老套，但里頭對于芭蕾舞的描寫異常細膩。
每一個簡單動作蘊含著對應的情感，或是悲傷、或是明快，隨著粗糙的草稿分鏡和旁白解說，漸漸讓于大碗暴躁的心沉寂。
熬夜翻看三遍漫畫，頂著黑眼圈的于大碗開始品味現(xiàn)實中的芭蕾舞劇，感受藝術帶給他的舒緩與升華，漸漸變?yōu)閳詮姸鴾厝岬娜恕?p> “我家里窮，和芭蕾舞無緣，但漫畫中的魔法少女拯救了我的靈魂，救了我的整個家庭?！?p> 兩個大男人隔著鋼化玻璃泣不成聲，“你給我道歉，向魔法少女道歉?！?p> “對不起…”
肩膀垮下，何德話語哽咽。
“明明是我創(chuàng)造了你，卻無力讓你走到更多人面前。”
內(nèi)心有所觸動，低頭哭泣的何德勉強轉(zhuǎn)身，恍惚中魔法少女貼近，帶著純白手套的手掌輕撫何德的臉龐，在他額頭上輕輕一吻。
人生還長，我們一起走…
游戲界面彈出文字提示框，獲得美夢積分：23。
嚯！
比假面超人高10點，不枉我來回折騰。
心臟激動得猛跳，溫久極力保持冷靜，以展示高手風范。
畢竟，何德自我折磨的牢籠已經(jīng)被破出。
他緩緩轉(zhuǎn)過身。
“各位，抱歉給你們添麻煩了，我愿意說出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