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只有胸口的徽記帶來一絲的光明。
身后傳來的恐怖波動,如同一雙大手在充盈著寂滅與死亡之力的容器中攪動,黑暗不住的翻騰鼓動,像是深海之下涌動的暗潮,使得萊棲根本無法沿著既定的方向前行,東倒西歪。
即便可以明確看到天空中閃耀的南晨,清晰辨明方向,但卻未曾前進多少。
死亡的余燼與陰冷籍由黑暗涌入鼻腔,讓萊棲感到了一陣陣的窒息,他知道,自己必須沖出這里,遠離這片被恐怖覆蓋的地方。
不然的話,即便在天左徽記的庇護,他不至于被黑暗侵蝕,也必定會在戰(zhàn)斗的余波中被碾的粉碎。
向左踏出一步,下一瞬,涌動的黑暗如同巨錘般橫砸而來。
萊棲被這股力量推著又向右方橫移了兩米,若不是風巖之蛇環(huán)繞守護,恐怕還要受傷。
猛地落在猙獰如利爪的石錐林上,萊棲深呼了一口氣,神情愈發(fā)凝重。
他能明顯的感覺到,這片地獄中的空氣愈發(fā)稀薄,畢竟這里已經(jīng)被黑暗充斥著。
達到卓絕位階才能踏足靈界亦或其他位面,這一準則所代表的不止是位階的要求,更是因為,只有在靈體狀態(tài)下,非本位面的生靈才能存活下來,當然,對于來到現(xiàn)世的元素,惡魔等并無影響。
因為現(xiàn)世的存在本就能容納一切。
但陡然間,萊棲仿佛察覺到了什么,審視的眼神看向四周,看向籠罩一切的幽深黑暗。
自語道,這像極了水...
想到這里,萊棲的腦海中,代表著水與汪洋的天啟魔紋匯聚成型,同時,游曳的風巖之蛇緩緩沉沒,變?yōu)榈厣系乃槭?p> 咕咚,咕咚,水流緩緩自無處匯聚而出,慢慢匯為了一條寬廣的水流,飄蕩在半空中,輕柔的舞動。
黑暗深處激蕩的力量再次傳來,黑暗涌動,如同海浪般撲來。
噗,無可匹敵的巨力砸入水中,除了炸出一片水花外,毫無影響,消耗些許精神力,散開的水滴轉(zhuǎn)瞬間又匯集到一起。
一邊控制著水流環(huán)繞周身,萊棲一邊借著掠風術(shù)快速前行。
身后傳來的劇烈波動愈發(fā)明顯,扭曲畸變的波動掃蕩。
豎立與大地之上,充滿著不規(guī)則的石柱頓時破碎,分出更加雜亂的枝椏,像是深陷痛苦之中的生靈在掙扎的身形,不住的翻滾,扭曲。
但卻毫無作用,厄難依舊,畸變愈深。
腦海中的精神力再度涌動,加持己身的風愈發(fā)快了,不住地發(fā)出呼呼聲,與此同時,周身的水流在宛如實質(zhì)的黑暗之海中愈發(fā)輕靈,像是要與海底的暗流融為一體,恍如真實。
萊棲知道,自身對于水元素的掌控正在飛速增長,但他卻無心享受這份欣喜。
不知是否是因為大智者難以壓制戰(zhàn)斗烈度,還是因為其他。暗潮再度加強,甚至涌動的黑暗一度匯聚為利刃的形態(tài),呼嘯劃過崩碎石柱,不僅如此,身后的戰(zhàn)場中,好似又加入了新的力量。
那股力量似乎要讓萬物沉淪,一切都化作惡與憎惡,不僅是物質(zhì),好似要連同精神、心智、靈性、元素、乃至黑暗都一并扭曲,變?yōu)楦踊?,難以言明的形態(tài)。
新的變化使得萊棲更為焦慮,如果烏克利斯失敗,他們幾人必定會死亡,這次的旅途也就結(jié)束了。
精靈語,泰坦語,人魚語等各種語言,構(gòu)筑者的儀式,還有那些彌足珍貴,在后世根本不曾得見的歷史,以及更多。
全部都會像落入熔火中的雪一般,消散一空。
向艾利奧博的復仇還不知要延后多久的歲月,這份深沉的痛苦不知要持續(xù)多長的時間。
但下一刻,萊棲突然間想到了什么,變得振奮起來。
筆記!那本大智者閣下一直書寫的筆記!這個世界全部都是依附與其產(chǎn)生的。
也就是說,無論發(fā)生了什么,這本筆記最終都會回到五千多年后的夜狩氏族中,然后基于此,開始的一段旅途。
往壞了想,圣者閣下失敗,筆記被瑪克羅搶走,而后在漫長的歲月中輾轉(zhuǎn)再回到夜狩氏族。
但如果不是這樣呢!這也就意味著即使圣者失敗,持有這筆記的某人,也會隨著筆記回到如今的夜狩氏族,如果事情再向好的方向發(fā)展,說不定他們之中的某人可以跟隨著其他旅行隊伍,到達南晨之所,得見璀璨之星。
如果是這樣的話,他們之中無論是誰存活下來,都能避免一無所獲。
想到這里,萊棲仿佛下定了決心般,雙唇輕啟。
“永恒的水?。ㄌ靻⒅簦?p> “永恒的風!(天啟之音)”
緊閉著眸子,咬緊牙齒,萊棲做好了被混亂的囈語侵入腦海的準備,但想象中的恐怖卻并未降臨。
就像一粒微塵墜入水面,激蕩起的漣漪只留一瞬。
神情恍惚了下,但下一刻,萊棲便想到了,此處并非是真實的世界,只是烏克利斯的思維之海,心靈之域。
他可能知曉天啟魔紋的存在,但卻無法表現(xiàn)出不存在的神之威儀。
精神力涌動,萊棲駕馭著風,披著水流破開黑暗,再次前行,即使沒有天啟魔紋的加持,他也要盡快往外趕去,將自己的猜想告知兩人。
但漸漸的,不知是否是錯覺,萊棲感覺流動的風與水好像更加富有靈性,遠比往常更加強大,甚至接近了那種狀態(tài)。
但就在這時,涌動的黑暗猛的砸來,一側(cè)的水流頓時炸開,萊棲也無心思考,凝聚精神力繼續(xù)沖去。
風聲歷嘯,水流湍急。
萊棲不斷地在黑暗之海的暗流中翻滾,不知過了多久,清冷的月色浮現(xiàn)眼前。
那是籠罩此處地獄的壁壘。
心神意動,萊棲瘋狂壓榨著自身的精神力,風聲愈甚,水流愈急,他直直的向著腦海中的那點亮光沖去。
咔嚓,轟??!
湍急的水流劃過畸變到不成樣子的石柱,雜亂的尖錐密布著扭曲的紋飾,流淌著猩紅的色彩,隨后,破碎開來。
嘩啦,水流散盡。
依靠在宛如水晶的月之壁上,赫納溫與克伊諾面色沉重的看向黑暗深處,不知發(fā)生了什么,沉重的壓力突然出現(xiàn),飄渺的視線降臨,兩人會意的閉上眼睛,只是愈發(fā)擔心內(nèi)部的情況。
再次睜開眼睛時,地面上已經(jīng)豎立起了無數(shù)扭曲的石柱,像是干枯腐朽的樹木留下的最后的殘軀。
再然后,黑暗開始涌動,又過了會兒,便有一道身影砸斷無數(shù)“枯枝”,自黑暗中狠狠砸來,落入僅存的庇護之所。
“萊棲!”
擁有明視封號的克伊諾瞬息便認出了這道身影,懷抱星盤,赫納溫愣了下,瞬間反應過來。
口中輕聲吟誦,本來逸散的水流再次匯聚,化為一層層水膜浮在空中。
噗通,噗通!
萊棲穿越重重水膜,墜落在地,身體蜷縮著,像是在守護什么。
過了會兒,他躺在地上翻過身來,舒展開身體,那抹璀璨的銀色星輝便展現(xiàn)在幾人面前,以及那個姿態(tài)尊貴,儀態(tài)端重的半虛幻身影,天左之晨——烏克利斯.夜狩。
重重吐出一口氣,萊棲躺在地上,開口道:“出去,我們必須快些出去?!?p> 頓了下,他繼續(xù)道:“只要帶著那本筆記,我們之中的某個人就很有可能完成旅途!”
聽到萊棲的話語,本來頗為好奇地盯著小小的烏克利斯看的兩人頓時轉(zhuǎn)移視線,看向略顯狼狽的萊棲,愣了下,又瞬間會意。
克伊諾扶著萊棲坐在地上,附著在萊棲身上的虛影也順勢站在肩膀上。
赫納溫撓了撓頭,而后轉(zhuǎn)身按在宛如水晶的壁壘上。
“這是月之主威儀的化身,傳說中真實的地獄也是被包覆在類似的月壁之內(nèi),憑借我們幾人,根本不可能打破壁壘離開?!?p> 克伊諾也同樣蹙起眉頭。
事實上,他們兩人已嘗試了許多次,但無論是筆記還是那座星盤,都無法對這壁壘產(chǎn)生任何影響,更不要說開啟可供幾人出去的通道了。
狼狽的面孔上展現(xiàn)出一抹微笑,萊棲撐著渾身酸痛的身體站起。
赫納溫則適時的施放靈愈之雨,使其籠罩萊棲。
晶瑩的光雨中,萊棲一手托舉著胸口的徽記,說道:
“我們不行,但大智者閣下可以!”
在見證過瑪爾洛恩圣者思維化身的偉力后,他就知道,這個虛影的能力絕對比不止保證自己不受地獄侵蝕那樣簡單,多少次,自己到了危急之時,胸口的星辰逐漸明亮,但發(fā)覺萊棲可以處理后,又自行散去。
再聯(lián)想到大智者所說的“出去!”,他便意識到,這座虛影的真正作用便是打破這片壁壘,破開這片獨立的地獄,使之重新回歸現(xiàn)世。
想到這里,他自赫納溫兩人那里拿過筆記和星盤,同樣放在身前,放在那點星輝之下。
逸散著星光的身影踏著無,緩步向前,充滿威嚴的面孔緩緩低下。
但尊貴的三重圣冠卻未曾移動分毫,永恒的公正,挺立。
順著其視線的方向,鐫刻在星盤上的四顆星辰微微閃爍,與此同時,天空代表著天左四星的星辰也閃過一道光輝。
下一刻,像是受到感召般,整片星空都亮了起來。
突然間,轟鳴的雷霆炸響天際,以劍為其形的北列七星辰散發(fā)著奪目的光輝,那銀色的星輝宛如實質(zhì),周圍逸散出雷霆一般的利芒。
點電光瞬息匯聚,銀色的雷霆之槍劃破長空,帶著撕裂一切的威儀自天而降。
萊棲幾人一時也沉浸在難以言喻的震撼中,喃喃自語著。
這就是諸星之大祭司,執(zhí)掌天之半闕,神座之下的先行者,衪之名下的最尊崇之人。
恍惚中,銀色的雷霆像是高聳的山脈狠狠砸下。
刺啦,刺啦,轟??!
如是的巨響在耳邊炸裂,劇烈的震顫伴著轟鳴震懾著幾人,好在有月之壁在前,幾人受到的影響并不深,不然的話,他們應該和部落外的枯林一般,化作一地焦炭,而后飄散空中。
當雷鳴漸漸平息,細微的聲響便在耳邊響起。
咔嚓,咔嚓!
凝為實態(tài)的月之壁緩緩破碎,清冷的月色間縫隙叢生,濃郁的黑暗自縫隙間溢出,將月輝遮掩,將晦暗的夜色染就的更加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