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師傅，這雞湯真好喝?！毙踊ㄅ踔鴤€白瓷小碗像只貓兒一樣，瞇著雙眼很是滿足的沖林小小說道。

　　“好喝，再添一碗。這冬菇也好吃，你多吃些好長身體。”說著還不忘拿了一邊的公筷，給杏花碗里夾了些青菜。

　　這次來的是祥悅樓正后方的一處大院落，院子里還有亭臺水榭，建的很是漂亮精致。池塘里還有一片盛放的荷花，看到這個林小小就想到了荷葉雞，還有蓮子，蓮藕，都可以拿來做菜。要是自己院子里也有這樣一片蓮花池子就好了。

　　吃過飯林小小沒著急回去，在灶間邊上的園子里轉(zhuǎn)了一轉(zhuǎn)，想著大約方潯祖母吃過飯總要有人來送自己出去。

　　方潯的祖母魏氏是圣上欽點的誥命夫人，是因為方潯的父親方州在二十年前洪災(zāi)發(fā)生后，捐了全部身家上千兩的銀子救災(zāi)，彼時圣上剛登基國庫空虛，當(dāng)時的方州正是富甲一方的商賈，圣上感恩他一片為國為民的拳拳之心，封了方州為皇商。機緣巧合之下正值青年的方州雖是商賈，卻生的溫文爾雅風(fēng)度翩翩，遇上了外出上寺廟祈福的嘉禾縣主，兩人因此結(jié)緣。

　　這邊李四帶人擺上晚飯，方潯的祖母魏氏坐在主位，右手邊坐著方潯。

　　“難得你回來陪我吃頓晚飯?！崩先思亦凉值恼f著方潯，又沖一邊站著的李四兩個說道，

　　“李四，洪澤你們倆也坐！年歲大了就喜歡看你們這些年輕人在眼前晃，瞧著好像自個都年輕了不少?！?p>　　洪澤是方州知己的遺孤，從小就跟著方潯一起長大，比方潯年長兩歲。已經(jīng)十七都到了成婚的年紀了，方州拖了妻子幫忙相看了好些世家姑娘，洪澤都不愿意，非說要等方潯成婚在考慮自己。

　　至于方潯，圣上的意思是等他弱冠成年直接封侯的，所以他才找了借口和祖母來了這個有自家店鋪的地方游山玩水。

　　“祖母您也年輕呢，我瞅著今兒好像又年輕了十歲?！狈綕∫桓脑谕獾睦淠砬?，跟自家祖母逗著趣兒，還不忘示意了兩個伙伴坐下。

　　李四忙比劃了一邊的小廝把還冒著熱乎氣兒的飯菜擺上，還不忘介紹著，

　　“這道菜是花膠雞湯，老夫人您先喝口潤潤喉?！币贿呎f一邊拿了柄木勺，在青釉搪瓷的瓦罐里撇了食材，只盛了一碗淡黃色的清湯，放在了老夫人年前。

　　“喲！你這皮猴這是又在哪尋了新廚師？”一邊說著方潯，一邊端起了碗，拿著小勺喝了一口。

　　“嗯～味道不錯?！崩戏蛉撕攘诵“胪腚u湯，主動夾了青菜，發(fā)糕吃。

　　“嗯？這是什么，瞧著像魚？”老夫人指著有些焦黑的炭烤鱈魚，看著洪澤一門吃著那黑黢黢一盤問道。

　　“祖母，這是炭烤鱈魚您嘗嘗別有一番滋味呢！”方潯介紹著說。

　　老夫人有些猶豫的只夾了一小塊扒開魚皮內(nèi)里雪白的魚肉，小心翼翼的放入口中。

　　“嗯！這味道像你祖父年輕時給我烤的魚！就是更多了些滋味兒，哎！好久沒吃過這個味道了?！崩戏蛉擞行└锌?，眼神虛無的看著遠方，似是在回憶些什么。

　　方潯的祖父已經(jīng)去世好些年了，他也只是聽阿爹說過祖父是個頗有頭腦的商人，獵人出身白手起家，才有了現(xiàn)在這樣大的家業(yè)。

　　“祖母喜歡吃，孫兒就讓人天天做了給您吃！”方潯急忙接過話，生怕祖母想到過世的祖父傷懷。

　　“哪有天天吃的，那還不膩死人，傻孩子?！笨戳俗约易婺附K于漏了笑容出來，方潯又夾了塊青菜冬菇給老人。

　　“您在嘗嘗這個，想來是放了干貝調(diào)味兒，鮮的很！”

　　“不錯，這個大廚師傅手藝很是優(yōu)秀，想來年歲也不小了吧？”

　　聽祖母這樣說，三個少年面面相覷，也不知是誰想先出了聲，“嗤??！咳咳……”

　　“魏祖母，是個還未及笄的小廚娘！”說話的是洪澤。

　　“喔？”

　　“祖母就是我和你說和我一起開了這豆坊的小丫頭?！狈綕∮终f。

　　“上次你拿回來的甜米糕也是這丫頭做的？”

　　“正是此人?！?p>　　“小小年紀竟有這樣的手藝，真是不容易啊。她人還在后院呢？快叫來我看看！”魏老夫人說著放下了筷子，招呼了小廝去領(lǐng)了林小小過來。

　　彼時林小小還帶著杏花坐在灶間門口的木椅上，吹著晚風(fēng)賞著不遠的荷花，很是愜意。

　　“林小掌柜，我們老夫人要見你呢！”

　　林小小起了身帶著杏花跟著小廝繞到了正廳，見到了方潯等人。

　　她略服了身子，行了簡單一禮。過來的路上已經(jīng)聽了小廝略說了兩句介紹了魏老夫人的身份，不過自己既是方潯請來做飯的，也不必要行什么大禮。

　　“老夫人您安好?！?p>　　“是個伶俐的姑娘，小小年紀就有這等手藝，很不容易?。÷犝f你和阿潯開了豆坊，里頭的人都是你教出來的？”魏老夫人慈眉善目的看著林小小，面上帶著笑容很是溫柔可親。

　　“都是我自己琢磨著做的，您能喜歡小女很是歡喜?！?p>　　“可有想法來我們祥悅樓當(dāng)個掌事？”魏老夫人又說道。

　　此掌事非彼掌事，酒樓的掌事就好比后世酒店的大廚師長，基本上在后廚房可以說一不二。講真的在知道祥悅樓算是當(dāng)朝最大的連鎖酒店，又是皇商所開，這個條件可以說是相當(dāng)誘惑了。不過林小小志不在此，所以只能拒絕了。

　　“實在對不住了老夫人，小女有自己的鋪面，只想把自己的鋪子做好，沒有什么宏偉志向，多謝老夫人抬愛。”林小小抱歉的說道。

　　“嗯，只是覺得你這等年紀有此技藝只在一個小鋪子里掌勺，頗有些委屈了你。也罷，勞煩你為我做頓飯?！闭f罷又回頭沖身邊站著的大丫環(huán)說道，

　　“念秋去把我柜子里那副琉璃碧玉珠環(huán)拿來，這丫頭白皙可人，正襯的上那好顏色?！弊罱中⌒∶刻焱砩隙加玫扒寤炝苏渲榉鄯竺婺?，效果很是明顯，又不用頂著日頭出海打魚，整日圈在鋪子里忙活，倒是白了不少。

　　“是?！?p>　　一會兒只見大丫鬟念秋端來了一個棗紅色四周鑲著金色寶釵螺紋的精致匣子，里頭放著一對透碧色的手鐲上頭還嵌著幾顆白玉珠子，看起來應(yīng)當(dāng)是價格不菲。

　　“這太貴重了老夫人，我不過是做了頓飯而已?！绷中⌒】粗滟F的首飾，有些局促。祖母和孫子都這么大方的么！

　　“換了地方不適應(yīng)，這頓飯很是可心。這鐲子顏色清新，也正適合你這年紀戴。長者賜，不可辭，收著吧?！蔽豪戏蛉丝粗中⌒‰m是棉布衣裙，也未佩戴什么首飾，見了自己拿了這等玉器也未曾漏出貪婪模樣，心里暗暗點點頭。小小年紀成熟穩(wěn)重，見了自己也未曾誠惶誠恐，膽色也有。撇了眼自己琳瑯俊俏的孫子若有所思起。

　　“承蒙您喜愛，那我就不推辭了。您什么時候想換換口味，就喊了人去我鋪子里說一聲，我隨時過來給您做吃食。”林小小不卑不亢一臉笑意的對著老夫人行了全禮，這才接了丫鬟遞來的首飾盒子。

　　“好，好！”老夫人微笑著點點頭，又點了點方潯，

　　“天色不早了，潯兒你替祖母送林丫頭回去?！?p>　　“孫兒遵命！”

　　方潯一改常態(tài)，一臉玩笑模樣，沖魏老夫人作了一輯，才轉(zhuǎn)身和林小小往門口走去。

　　林小小一臉的吃驚模樣，原來這不茍言笑小哥還有這樣一面。

　　回過神，方潯又恢復(fù)了往日的撲克臉，瞄到林小小驚訝的神情，嘴角不自覺的微微勾起。

　　“這是飯錢?！鼻辶饲迳ぷ?，方潯拿了個藍色荷包遞給林小小，看大小也得至少十幾兩銀子。

　　“不了不了，老夫人已經(jīng)給了這么重的禮?！绷中⌒‰p手捧著首飾匣子，后退一步急急搖頭。這對手鐲拿回家當(dāng)傳家寶都不過分，哪有再拿人家銀子的道理。

　　“祖母給的，那是謝禮，我給的是飯錢?！庇植皇橇墓し缓献鲿r候恨不能多一點是一點的時候了。

　　“……我還欠著你好頓飯呢！”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哪怕自己很是缺錢，也沒有這樣的道理，況且自己欠方潯一堆人情呢，還上一還也是好的。

　　看林小小一副恨不能躲十丈遠的樣子，方潯只好作罷，反正機會多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