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鮑里斯與謝爾蓋
09:31 P.M.天氣/陰
切爾諾伯格核心城,指揮塔中層。
這是個城市中極少有人可以到來的地方。
兩個扭曲的影子透過雜亂的燈光投影在澆筑的地面之上,一個高高在上,一個卑躬屈膝。
前一個影子屬于鮑里斯侯爵,這人有著胖墩一般的身材與滿臉橫肉,手中有一杯高腳杯裝的紅酒,但令人在意的是他的拿法。
他直接用手掌托著杯肚,而非正常的持著杯座與杯腳,如此手掌的溫度將會嚴重影響酒體的溫度,未嘗懂得喝法就品嘗紅酒,簡直是如同暴發(fā)戶一般的行徑。
他就喜歡在指揮塔上,持著酒杯對著這座屬于他的城市自飲自酌。
在他的前半生怎么都不曾幻想過,透過壓榨那些感染者雜碎,會讓自己坐上這個位置。
曾幾何時,軍隊只要隨便來一個將領就可以讓他如身后的男人一樣唯唯諾諾,隨便一個實權貴族就可以絲毫不講道理的從他手中榨出油水。
都要感謝大叛亂,啊不——感謝這個美好的時代。
在這個地方眺望著下面如螻蟻般的平民,給了他一種至高無上的力量感。
而三年多前那個石棺帶來的機遇,讓他徹底不再受制于第四集軍團,但是如今,曾為他帶來階級越遷、被他視作命根子般的人卻一點研究上的新進展都沒有。
新切爾諾柏格皇家研究所所長、謝爾蓋在他身后肅立著。
他有著屬于烏薩斯族的熊耳與一頭銀白相間的頭發(fā),這聽著很奇怪?
在燈火的照耀下,乍一眼看去也許會無法分辨,但只要定睛一看,就可以看見他的透亮的銀色發(fā)色之間,鑲嵌著許多干枯的白發(fā)。
他的年齡大約在壯年時期,在年齡偏大的學術圈依然可以算是個年輕的學者。
但此時來任何一個人都會錯估他的年紀,他的臉上眼窩凹陷,身體消瘦得仿佛夜間的寒風就足以將他吹倒。
“侯爵閣下,您找我來有什么指示?”謝爾蓋低下頭,向著身前肥胖的男人問道。
“三年過去了,你燒了我這么多錢,我要的成果呢?你是躺在功勞簿上下不來了嗎?”
鮑里斯侯爵對于科學一竅不通。他只知道,他投了為數(shù)不少的錢充作科研經費,卻是石沉大海。
“萬分抱歉,但是我們的研究團隊還是處在訓練不足的狀態(tài),這段時間我一直在試圖把整個團隊的知識儲備恢復到……舊研究所的水準。”
這是他心中永遠的痛,當時在秘密警察的威脅之下,他選擇向當時他認為還算是自己人的金主鮑里斯侯爵求助。
并將石棺的研究內容一五一十的告訴了他,侯爵當下也信誓旦旦的說,一定會從軍方手中保下整個團隊。
最后換來的是什么?他還記得那個火光沖天的夜晚,凱爾希所長隨著大部分的重要文件葬身火海。
伊利亞死前對他咬牙切齒的咆嘯、阿斯特羅夫捂住噴出鮮血的脖頸,在地上抽搐著,最后死時雙眼圓睜的盯著自己。
一個咄咄逼人,一個只能在無神中慌忙的辯解,最后——
“你不也是之前團隊的成員嗎,難道你以前在團隊里面都是混飯吃的嗎?”
而這,都是拜眼前這個人所賜,是他讓他成了徹頭徹尾的叛徒。
是他、把所有訊息告訴第四集軍團,并徹底放行讓軍隊包圍研究所,是他的盲目與無知——武斷地認為只要留下他謝爾蓋一個人,就足以重建整個團隊。
“但幾乎所有資料已經全部都毀于那晚的大火,我光是要憑借現(xiàn)有的紀錄重建——”
他終于怒吼出聲,對鮑里斯尖銳的回擊。但諒他懂得再多,也無法說服眼前之人的無知。
“我看你是不清醒了,讓我?guī)湍闱逍岩幌?。?p> 鮑里斯把酒杯中的酒液直接潑到謝爾蓋臉上,酒杯也落到他的身前應聲摔碎,謝爾蓋瞬間如被拔去動力的電器一般僵硬在原地。
“現(xiàn)在,你給我滾!”
他的頭發(fā)被染成紅色,臉上被酒水弄得臟亂不堪,凹陷的眼窩處流淌著紅色的酒液。
好似血淚,但依稀可以看到眼角之處正滲著淚水。
在別人的眼中,他成為了切爾諾柏格的高層。卻沒有人知道,一個沒有半點籌碼在身的研究人員,在無法提供成果時,就是個可以隨意使喚的狗,只要狗主人一個調令,就可以讓自己瞬間流落街頭。
可我當年來到這里,不就是不想要繼續(xù)接受學術體制的壓榨嗎?
他握緊了拳頭,他透過模糊的視線,從地上滿地的玻璃碎片中抓起了一塊較大的碎塊,他緊緊的握住了這個唯一的武器,刃口鋒利的邊緣在他的手上劃開了傷口。
他相信自己有能力帶著這頭人型肉獸下地獄,但他的動作又被另一股思緒徹底壓制住了。
就如同、曾經在秘密警察逼問下,徹底煙消云散的勇氣一般。
不行,至少,他還是保住了他的孩子—亞歷克斯和米莎。
不,現(xiàn)在只剩下米莎了……這絕對是一筆不值得的買賣,但如果連他僅存的女兒都保不住。
他的犧牲、懺悔、甚至就連他所犯下的罪惡也都毫無意義了,他改蹲下為跪下,以一個極其屈辱的姿勢,開始用手撿拾著所有的碎片。
在撿起全部的碎屑之后,他無聲的離開了,他甚至沒有試著擦拭身上的液體,也沒有管手上十指連心的疼痛。
他的內心只有對走上這條路的后悔,與對過往深深的懷念。
鮑里斯侯爵掏出記事本,用本身潦草到近似涂鴉一般的字體寫上:
//////////////////////////////
待辦事項:
把謝爾蓋這個不識趣又無能的混球,調去市議會隨便哪個崗位,換個聽話的人來當所長。
//////////////////////////////
“……”
身后的門傳來響動,再一次被打開了,是謝爾蓋來向自己道歉了嗎?
這是一個清潔工裝扮的壯碩豐蹄族人。
“誰讓你進來的!告訴我你的名字,我跟你說——你完蛋了!”
他正在氣頭上,因此很自然的向所有地位比他低的人潑灑著自己的怒氣。
“我叫西里爾?!?p> 他看見這個人回了話后,無聲的走向自己,然后身形爆散成一團蠕動的觸手,開始扭曲。
“不,你是什么東西……別過來。”
卻不料,真正致命的殺機已然到來。
吃土學者
為了描寫出這兩位我重新回顧了六、七、八共三章,其中論述最全面的應該是「M8-8蘇醒,浮出夢鄉(xiāng)」里面凱太后講述的部分,我描寫謝爾蓋,是在思考把碎骨(亞歷克斯)提前拉入伙的可能性,但我無法完全確定此時的碎骨是否已經成為感染者。 凱爾希說謝爾蓋當了市議會書記的話后有「哦。這件小事發(fā)生在謝爾蓋之子,亞歷克斯,被判斷為是感染者并遭到流放之后。」 我并不為謝爾蓋翻案,懦弱的人就是懦弱,即使到了即將在沉默中死亡時,也會被千般理由束縛住自己的行為,屈辱只會無限疊加,直到最終一無所有,失無可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