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王嫣泫然欲泣的姿態(tài),蹇秀嘆口氣一時倒不知如何寬慰,他也未曾想到史阿行事如此狠辣,為了掠奪些糧草輜重把人家全族屠戮殆盡。
“公子,燈弱了,奴家去找燈油把它挑亮些?!蓖蹑桃婂啃隳樕幥绮欢?,生怕自己沖撞到了這個看起來文文弱弱的書生,得到間隙后連忙轉(zhuǎn)身移步下車。
蹇秀仍舊沒有說話,右手摸索著懷中隱藏的手拏,他心思此刻委決不下,按照他平常做事斬草除根的性格,對王嫣這個燙手山芋絕對是避之不及。
史阿率領(lǐng)著部卒為了掠奪糧草將王嫣戮滅滿門,這種過激的手段簡直比黃巾軍還要讓人反感,更何況還有許多老弱婦孺,說史阿是罪惡滔天也不為過。
即使早就有兵過如梳的梗,但對于漢庭來講遮羞布還是不要盡早扯開為好。
倘若說將王嫣簡單放了,也會貽禍無窮,這個女子脫身后萬一找賈龍或者是隨便向周圍世家通報下情況,那么對于趙瑾統(tǒng)率的西園軍可以說是致命打擊。
但不放的話,讓一個對自己抱有殺意的人隨時蟄伏在身邊,蹇秀又無論如何也難以接受,權(quán)衡利弊之后,貌似只有辣手摧花這一條路可走。
提到辣手摧花,蹇秀心思實在是有些苦悶,他又不是占據(jù)梁山泊的賊寇,實話說王嫣其實樣貌可以,精致臉龐雖然還有些許稚嫩,但是依舊讓人心旗揺曳難安,尤其是出塵脫俗的巧然氣質(zhì)更是為她加分不少。
“唉,生死存歿實在是令人倍感唏噓?!?p> 蹇秀突然想起前世看過的一項數(shù)據(jù),東漢末年征戰(zhàn)不休,加上草原烏丸等游牧民族的入侵,各個割據(jù)勢力彼此之間針鋒相對。
以致于人口銳減到讓人難以置信的地步,比如說鐘會覆滅蜀國時,整個蜀國人口還不足靈帝時一個大郡的人口。
百年間冤死的亡魂何其多矣,那些將星璀璨的文臣名將,意氣風(fēng)發(fā)的背后不知道有多少森然白骨在哭吟啜泣。
“也是奇怪,我自己都朝不保夕,還有心情憂慮別人?”
蹇秀自嘲的笑笑,稍微收拾下心緒,掀起簾帷招呼旁邊的方悅附耳過來。
“公子有事但請吩咐,屬下必竭盡心力不負公子所托?!?p> 一直緊密關(guān)注車廂動向的方悅剛才目睹王嫣離開,心里疑竇頓生可卻摸不準(zhǔn)蹇秀內(nèi)心想法,他還以為蹇秀不喜女色,因此特意用異樣的目光想多打量下王嫣,害得人家小姑娘嬌羞低下頭。
沉吟一陣,蹇秀才轉(zhuǎn)身對一邊的方悅道:“方軍候,某讓你殺個人可否?”
聽到這里,原本因為晌午抄家的請求被蹇秀駁回而神情黯然的方悅,頓時眼前一亮,慨然應(yīng)允道:“公子那里話,悅自受蹇家大恩以來,一直無以為報,區(qū)區(qū)殺人何足道哉!”
說完方悅還不忘朝蹇秀擠眉弄眼道:“公子,某這次可聽人說史阿今天收獲頗豐,光糧草響銀都抵得上五百萬錢,更何況搶的都是大家閨秀……”
沒好氣的翻個白眼,蹇秀特意壓低聲音悄悄道:“方軍侯你知道的,滅族之仇,不共戴天!王嫣放在身邊終究是個隱患,某需要你當(dāng)斷則斷!”
“公子,我雖然是個粗人,可也知道禍不及妻女,現(xiàn)在這讓末將如何下手?”
最初方悅還以為是對史阿下手,那自然是拍著胸脯保證萬無一失,可當(dāng)聽清蹇秀嘴里吐露出的王嫣兩個字時,方悅頓時如遭雷擊,臉上滿是錯愕為難。
蹇秀似乎早就料到了方悅會拒絕,喟然點點頭,聲音沉重道:“既然如此,解鈴還需系鈴人,把這個燙手山芋重新交給史阿,你去通知下他?!?p> “喏,屬下領(lǐng)命!”
方悅這才松口氣,雖然心里對王嫣感到唏噓和可惜,但蹇秀所說的緣由他也明白,滅族之仇屬實讓人如梗在喉,萬一王嫣那天燃起了報仇之心,那個時候便悔之晚矣。
拱手下馬后,方悅瞅準(zhǔn)史阿所在的前軍,舉著微弱火把步履有些沉重的緩步上前,恰巧撞上向軍需官討要燈油的王嫣,方悅止住步伐,暗自在背后打量了下對方。
發(fā)現(xiàn)王嫣那對澄澈清明的雙眸,宛如精靈一般,弱聲和軍需官仔細溝通,等拿到燈油轉(zhuǎn)身后,頓時和方悅的目光對在了一起。
發(fā)現(xiàn)蹇秀身邊圍繞的護衛(wèi)將領(lǐng)正好奇的打量著自己,王嫣不由的嚇了一跳,有些害羞的收回了目光。這才捏著衣角緩步從方悅身邊悄然走過。
咂咂嘴,方悅有些感慨紅顏薄命。
逡尋四周迤邐前行的士卒,皮甲上特有的皮革和臭汗味糾纏在一起,將他團團圍住,皺皺眉頭,方悅繼續(xù)朝史阿所在的前軍走去,不一會兒便見到馬背上閉目養(yǎng)神的史阿。
方悅頓時面色一滯,然后直接毫不客氣的拍下對方肩膀:“公子找你有要事相商,我只說一遍,去不去由你?!?p> 看史阿那副悠然自得的表情,方悅就一陣來氣,趨炎附勢不說,殺人越貨更是無所不用其極,簡直讓他嗤之以鼻。
伸手捏住方悅的手,史阿萬分不解:“方軍侯這是何意?莫非是欺我長劍不利?”
“汝這是什么話?”那邊本就對史阿意見頗多的方悅?cè)滩蛔●g斥道:“吾雖位低,可也茍任軍侯一職,爾區(qū)區(qū)游俠焉在吾之上?汝若不忿,一戰(zhàn)便知高下。”
史阿面色抽動了一下,趕緊開口解釋道:“軍侯何須說這些話?大家都是寒門子弟,理應(yīng)相互扶持提攜,更何況有志不在年少,假以時日某未嘗不能如曲逆侯陳平般封爵拜相。”
“可惜啊你我不是一路人,汝乃雞鳴狗盜之徒,反復(fù)無常,背信棄義,活該你躊躇數(shù)十年仍登不上臺面!”
方悅壓根兒不給史阿喘息之際,自從他知道對方是劉宏安插的殺手,結(jié)果又被蹇秀輕易收買后,更是看史阿易反易覆的舉止蔑視萬分。
言此,史阿仿佛被觸動了痛處,臉龐漲得通紅,只能低聲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