擾人的幽靈今天依舊很煩。
天還沒怎么亮就把自己搖醒,我挺著死魚眼歪著臉看著微光出現(xiàn)的窗外。
以及那不斷搖動著我的幽靈。
我需要睡眠,但她不需要。
我是人,但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東西。
我不知道也不確定她是我的幻覺還是真實存在的幽靈。
根據(jù)我長時間的測試。
除了我,任何人都看不見她。
除了我,她影響不到任何人。
我依舊重復(fù)著日復(fù)一日的生活。
她的逝去似乎沒有任何改變。
她一直在我身邊,甚至愈發(fā)的煩人。
從出事時的好奇探究,到變成只黏在我身邊。
因為只能影響我的關(guān)系,又頻繁的對我施加影響。
死而未死的幽靈,今天依舊在影響著我。
“你究竟是我的妄想,還是真實存在的幽靈?”
“我當(dāng)然是真實存在的了。”
“你看我都可以看到你身后的東西?!?p> “但是你卻看不到照向我的光線的死角的東西。隔了一堵墻,你可能看到,隔了兩堵墻你基本看不到了。離我太遠就會形成視覺盲區(qū)。如果你是幽靈的話,你怎么解釋這個?”
“欸……”妹妹的大眼睛眨啊眨,她聽的不是很懂,或者是裝作不是很懂。
這個妹妹比二妹聰明許多。
甚至比當(dāng)年的自己還要精明。
我是知道的。
已經(jīng)快一年了,外面的幽靈仍未消散。
“我說,你怎么一直跟著我,到底什么時候才消失。”我冷靜的說出這句話。
“啊啊啊,我怎么知道,再說了,我已經(jīng)死過一次了,我不想消失,再說了,我也不愿意,一直待在哥哥你身邊,離你太遠的話,我就會看不見,聽不見什么都感覺不了,很可怕的。”
“我的錯。”我無奈的說。
“對,就是你的錯。”她插腰,蠻橫無理。
“誰叫你把已經(jīng)死了的妹妹的靈魂拉到你身邊,還不準(zhǔn)她活動出一定的范圍,對,就是你的錯。
哥哥你太變態(tài)了。”妹妹還送出了鄙視的表情。
“你什么時候懂這些的?你還是個小屁孩兒,這一年沒讀書,凈學(xué)些亂七八糟的事吧,丈著你的聰明的腦子,還是說……你和我其實是共用一個腦子,你是我的臆想?”
和她辯論已持續(xù)很久,她從開始的唯唯諾諾,到現(xiàn)在的越來越強。
每天不讀書就凈學(xué)些亂七八糟的。
“哥,前面座位的同學(xué)做出了最后一道大題,最后的答案是……”
妹妹如魔鬼一般在我耳邊暗語。
沒事可做的她凈是添亂
我不理會她的搗亂,依舊思考那道題。
雖然最后做了出來了,確實是她所說的答案。
“萬有引力對你沒作用嗎?”
我站在走廊上,看著空中懸浮的妹妹,習(xí)慣性吐槽。
“不知道。”
現(xiàn)在我已基本放棄研究她了。
越研究,就越昭示著她可能是我臆想的事實。
“聽說你妹妹和你媽媽快要回來了?!狈艑W(xué)的路上,我對飄在身邊的幽靈這樣說道。
“我知道了,畢竟我也看得到。”
“見到了,你該怎么辦。”
“我不知道,好久沒見了,不過我還是想見她們?!?p> 憂郁憂愁悲傷的表情全在她臉上見不到。
她只有淡淡的微笑,淡淡的。
就像我一直沒什么多余的表情一樣。
……
“是今天吧?”
“怎么,你還換衣服啊?!蔽掖蛄藗€哈欠,頂著睡眠不足的臉,看著旁邊的她。
幽靈會換衣服,不知道為什么。
明明她根本無法被現(xiàn)實世界的物質(zhì)與能量所影響。
只有通過我,她才能接觸現(xiàn)實世界的物質(zhì)與能量。
這也是我有時候睡眠不足的原因。
“哥!”妹妹很高興的向我撲來。
另一個妹妹擺著一張臭臉在旁邊。
待在老哥身邊一年的她,早就清楚了身旁這個表情不足,睡眠不足之人,食之無味,棄之可惜,早早沒了吸引力。
我看向活著的妹妹。
新衣服新裙子,甚至……
我疲憊的心臟多跳動了兩拍。
新的臉龐。
我一直沒法清晰的分辨她們兩姊妹。
現(xiàn)在,現(xiàn)在,在其中一個永遠停滯了時間的情況下。
終于,可以了。
她還是沒心沒肺的擺著個臭臉,似乎沒有多余的感覺。
幽靈停止了時間。
另一個卻依舊在成長。
到現(xiàn)在,我終于感覺到了不同。
生與死的不同。
那就是。
那就是。
“小玲你可真是的,家里還沒坐熱就跑到你哥哥這里來了。”
與聲音相伴的,舅媽出現(xiàn)了,同時也是她們倆的媽媽。
“她是來找哥哥玩嗎?!?p> 看到了媽媽的幽靈,終于有了些許反應(yīng)。
她微微一震,隨即似乎又不在意了。
隨后,媽媽和舅媽拉起了家常。我也帶著另外一個妹妹玩了一會兒。
東拉西扯的,兩人說起了,已經(jīng)逝去一年的。
幽靈。
小玲此刻正在用著我的設(shè)備進入虛擬現(xiàn)實游戲。
玩著虛擬現(xiàn)實游戲,她媽媽對她的限制非常嚴格,所以只能來這兒玩了。
而我,因為幽靈的原因,坐在了我并不喜歡的位置。聽著我并不喜歡的討論。
大人的話千篇一律。
一點點信息,反反復(fù)復(fù)的交換。
我不太喜歡這樣,所以一直避免著。
“她……她……”
談到了幽靈也意味著氣氛迅速下行,哀嘆不已。
我也只好收斂表情。
裝出一副沉默的樣子。
好像也不用裝,本來就是這樣。
“人,總是要向前看的,她也不想看到你那么悲傷的樣子……”媽媽開始勸慰舅媽。
始作俑者端端正正的坐在我的身旁。
甚至臉上還有些笑容。
我有些疑惑的看了下她。
“媽媽還記得我,我很高興啦?!?p> “她也不想看到你那么悲傷的樣子……嗎?”我想起了媽媽之前勸慰的這句話。
我又想到了那些施加在死者身上的愿望。
他在天上看到你幸福會很高興。
如果他在的話會怎么怎么樣。
她不想怎么怎么。
其實,
其實那是生者的愿望。
其實,
其實一切都是生者做給生者看的。
因為死者已經(jīng)死去了,所以他們的存在意義,將由生者賦予。
將由生者構(gòu)建。
這個世界是生者與生者建構(gòu)起來的世界。
所以,死去了就一點意義也沒有了。
這一個瞬間,我忽然想通了很多事情。
死了,就沒有任何意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