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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蓮江南

第十六章 驚夢

采蓮江南 浙江魔術(shù)師 5526 2021-04-19 06:59:51

  黑沉沉夜幕籠罩江南大地,皎潔明月也被烏云遮蔽,潼塘村內(nèi)外一片靜寂,習(xí)慣日出而起日落而息的村民大多關(guān)門閉戶,上床安歇,偶爾傳出幾聲低沉犬鳴,迅速被黑暗吞噬。

  徐宅,徐廷翠臥房。

  一燈如豆。徐時行噙著眼淚,雙手顫抖,捧著淡黃綢帕反復(fù)觀看,嘴里不停喃喃自語。

  “未末酉初儒衣葬,士心卜貝蓮池旁。生在觀音華誕日,花開無根飛四方?!?p>  淡黃綢帕有些陳舊,邊花已經(jīng)脫落,題寫在上面的詩句顏色暗淡,隱隱有股血腥氣息,竟是蘸著鮮血寫就,筆力纖細(xì),頗見功底,只是字跡潦草,想是寫詩時心慌意亂,無暇思索。

  徐廷翠陰著臉坐在桌旁,瞧著徐時行變幻不定的面色,低聲道:“兒啊,這就是當(dāng)初你生母遺在襁褓里的血帕,我與徐程氏肚里墨水都不多,雖認(rèn)得字卻不曉得詩句含義,又不好拿去問別人。謎團(tuán)整整纏了我十六年,今天全靠孩兒解謎?!?p>  徐時行把詩句喃喃又念了一遍,感覺出字里行間蘊(yùn)含的悲痛與無奈。他才學(xué)雖高,此時卻頭暈?zāi)X脹直欲要炸裂一般,皺著眉頭只是苦苦思索。

  徐廷翠靜靜等待,一言不發(fā)。

  “如此簡單詩句都解不出,虧汝默兄還想考解元中狀元,要與文遠(yuǎn)爭高下?!笔彝夂鋈豁懫鹱I嘲聲,李文遠(yuǎn)搖著灑金扇滿臉不屑走了進(jìn)來,傲然掃視了眼眉頭緊鎖的徐時行和瞠目結(jié)舌的徐廷翠,用灑金扇點(diǎn)著淡黃綢帕道:“未末酉初儒衣葬,未是下午二時至三時,酉是下午四時至五時,未末酉初就是申時,說明汝默兄生父姓申,儒衣是指有功名的書生,合起來就是申姓書生死了,說得直白些,汝默兄已沒有親生父親,請節(jié)哀!”李文遠(yuǎn)故意現(xiàn)出同情表情,幸災(zāi)樂禍地瞥了徐時行一眼,續(xù)道:“第二句士心卜貝蓮池旁,士心上下相合是志,卜貝上下相合是貞,蓮池是佛門用語,《觀無量壽佛經(jīng)》贊偈即有‘蓮池海會,彌陀如來’,意思是說汝默兄生母是庵堂師太,法號志貞。哈哈,汝默兄的身世真夠傳奇,親生父親是偷尼姑的浪蕩書生,親生母親是不守清規(guī)的尼姑;養(yǎng)父是贅婿后代低賤商賤,養(yǎng)母是不會下蛋的母雞——”

  聽到李文遠(yuǎn)極富侮辱性的言語,徐廷翠從桌旁顫巍巍站起,花白胡須抖顫,枯瘦手指指向李文遠(yuǎn),囁嚅著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徐時行拳頭漸漸捏緊,太陽穴青筋直跳,也是隱忍不發(fā)。

  李文遠(yuǎn)冷瞥兩人一眼,得意洋洋地?fù)u著灑金扇,繼續(xù)賣弄口舌,“生在觀音華誕日,觀世音菩薩誕辰有三個,二月十九出生日,六月十九得道日,九月十九出家日,都可視為菩薩誕辰,只是汝默兄被棄在桐橋橋頭是初春,生日自然就是二月十九,與觀世音菩薩同日出生,還真是絕妙,汝默兄不會是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轉(zhuǎn)世吧?;ㄩ_無根飛四方,自然是指佛門凈地難留嬰兒,只得送出去如同蒲公英一樣隨風(fēng)飄蕩。哈哈,汝默兄花開無根,原來是名棄嬰,連贅婿后代都不如的賤種,竟敢凌駕東李族長嫡孫之上,屢次羞辱于我,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膽大妄為無恥下賤……”

  徐時行聽得忍無可忍,跳過去一拳打在李文遠(yuǎn)嘴巴上。李文遠(yuǎn)哎喲一聲摔倒在地,毒蛇般扭動身子,嘴里依舊滔滔不絕向外噴吐毒液,氣得徐時行渾身抖顫,正想用力踩上幾腳。徐廷翠跟著過來,瘦小身軀不知哪來的偌大力氣,一把提起李文遠(yuǎn)遠(yuǎn)遠(yuǎn)扔出室外。李文遠(yuǎn)哎喲一聲,接著就沒了聲息,不知摔昏了還是膽怯溜走。徐廷翠轉(zhuǎn)過頭,向徐時行道:“孩兒,莫跟無恥小人生氣。我已經(jīng)知道你親生父母是誰,現(xiàn)在就帶你去祭拜生父墳?zāi)?,也不枉生你一場?!?p>  徐時行又驚又喜,連聲應(yīng)是,心想東陽距離蘇州千里迢迢,乘船都要好些天,何時才能夠趕到蘇州,找到亡父墳?zāi)梗?p>  不過現(xiàn)在不是糾結(jié)的時候,徐時行跟著徐廷翠走出房間,迎面瞧見高大的觀世音菩薩蓮花座像,手捧凈瓶慈眉善目望向自己,外面隱隱傳來尼姑的喃喃念經(jīng)聲,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置身庵堂內(nèi)室。徐時行有些奇怪,問道:“爹爹,我們——怎么到了庵堂?”

  徐廷翠微笑道:“這就是孩兒生母志貞師太出家的庵堂,你不曉得?我?guī)阆热ゼ腊萃龈笁災(zāi)?,再認(rèn)一認(rèn)生母,以后就割斷血肉親情,隨我回東陽安心過日子。”

  徐時行聽得心中一痛。跟著徐廷翠走出庵堂內(nèi)室,外面陽光明媚,鳥語花香,朵朵白云浮在蔚藍(lán)天空,宛若大自然刺就的蘇繡。遠(yuǎn)遠(yuǎn)可以望見虎丘塔,虎丘塔是蘇州著名景觀,傳說春秋時期吳王夫差葬父闔閭于此,葬后三日有白虎踞于其上,夫差聞報驚異,以為父王顯靈,取名虎丘?;⑶鹚冀ㄓ谖宕笾茱@德六年,七級八面,磚身木雕,極有名氣,是游客到蘇州的必玩景觀。徐時行曾由徐程氏抱著多次前往游玩,自然認(rèn)得。徐廷翠帶著徐時行左彎右繞,好一歇來到座菜園前面,用手向里面一指道:“孩兒生父墳?zāi)咕驮诓藞@里,可去拜上一拜,從此絕了父子情誼?!?p>  徐時行忙探頭觀瞧,見菜園二畝方圓,一畦畦種滿了嫩綠蔬菜,靠墻處有座低矮土丘,稍不仔細(xì)就會一腳踩上去。土丘前立著塊青石墓碑,碑石上長滿青苔,刻著亡夫申書生五個血紅大字,娟秀纖細(xì),與淡黃綢帕的筆跡相同,顯是同一人書寫。徐時行哪有懷疑,想起十六年來從不曾到生父墳前祭拜,心中大痛,踉踉蹌蹌跌撞進(jìn)菜園,跪倒在墳前放聲痛哭,直哭得嘶心裂肺,把近些時日的愁苦傷心全都化為一掬淚水。

  正哭得天昏地暗,忽有個溫柔聲音嘆息道:“人死如燈滅,癡兒這又是何苦?!?p>  徐時行聞言抬頭,見身后不知什么時候站著名緇衣尼姑,身材甚是苗條,面上卻蒙了塊面紗,似是有意遮蔽真容。徐時行吃了一驚,跳起身問道:“你——師太是誰?”

  緇衣尼姑嘆了口氣,柔聲道:“我就是士心卜貝蓮池旁,可憐母子出生即分別,十六年只能夢中相見?!庇檬謸崦鞎r行道:“癡兒都已這么大,跟申書生年輕時一模一樣?!闭f著伸手把徐時行緊緊抱在懷里。

  徐時行依戀在志貞師太懷里,焦慮煩躁統(tǒng)統(tǒng)消失,只想永遠(yuǎn)偎在生母懷抱,永生永世不再分離。正自神情安詳心平氣和,徐廷翠從菜園門口急急跑了進(jìn)來,一把拉過徐時行道:“志貞師太,當(dāng)初收留棄嬰,可是說好時行永遠(yuǎn)歸我,師太不能出爾反爾。”

  志貞師太雙掌合什道:“徐掌柜撫養(yǎng)時行十六年,志貞無以為報,只是難舍母子親情,我讓你成為雙泉徐氏族長,時行歸我如何?”

  雙泉徐氏族長是徐廷翠不敢奢望的畢生夢想,不由呆住,呼呼喘了幾口粗氣,澀聲道:“果真?!”

  志貞師太微笑道:“出家人不打誑語?!?p>  徐廷翠皺眉踟躕,好一歇方才搖頭道:“時行是我的命根子,無論誰都不能把他從我身邊搶走,哪怕讓我做玉皇大帝都不換”。語音甚是決絕。徐時行聽得心頭一震。志貞師太笑道:“徐掌柜如此情深,志貞就放心了。時行,你跟徐掌柜去吧,以后貧尼割斷紅塵親緣,不再過問人間俗事?!?p>  徐時行依依不舍,想臨別居然沒見過生母真容,趁志貞師太不備,突地伸手扯下面紗。志貞師太與徐廷翠同聲大叫,徐時行卻大吃一驚,原來面紗遮蔽下的容顏居然就是徐陳氏。

  徐時行大叫一聲睜開雙眼,見眼前燭光搖曳,被窗外的涼風(fēng)吹得晃蕩不定,自己趴在臥房書桌前,面前攤著《進(jìn)士時文選》。原來溫書時不知不覺睡著,夢中竟與親生父母相會。他噓口長氣,用手擦了擦額頭,觸著的全是冷汗,想起夢中祭墳、會面情形,不禁淚水涔涔而下。

  房門砰地一聲被推開。徐時行抬頭望去,見徐廷翠徐陳氏徐安都立在門口,目光瞬也不瞬地盯住自己,神情都有些驚惶。王如龍從徐陳氏身后探出腦袋,瞪著牛眼居高臨下望著徐時行。

  徐時行被瞧得有些不好意思,忙擦去眼淚,干笑道:“溫書時睡著,做了個噩夢,沒事?!?p>  徐安搶著道:“少爺,剛才你叫得好大聲好凄慘,就好像——”他想了一下,形容道:“過年時殺豬一樣。少爺,真地沒事吧?”

  徐時行被徐安說得心頭一跳,面色慘白說不出話來。徐廷翠神情復(fù)雜,緩緩走進(jìn)臥室,用剪刀剔去燈花,讓燭光更加明亮。他面容枯黃,瘦小身軀仿佛一陣風(fēng)就能吹走,與白天相比更顯憔悴,緩緩道:“感覺太累就早些歇息,不要溫書太晚,小心魘著?!?p>  從小到大徐廷翠諄諄教誨的都是“三更燈火五更雞”,現(xiàn)在居然要徐時行早些休息,徐時行簡直有些不太相信耳朵,想起夢中徐廷翠“哪怕讓我做玉皇大帝都不換”的決絕,眼睛不由潮濕了起來,恭聲應(yīng)道:“是,孩兒明白。”

  徐陳氏徐安王如龍跟著走進(jìn)房來。王如龍?zhí)恢习肷?,左手提著馬刀,鼻孔呼呼喘氣,顯然方才正在練武。他瞪著牛眼仔細(xì)瞅了瞅徐時行,點(diǎn)頭道:“姑丈講得不錯,表弟讀書太用功,傷了腦子被魘著?!边珠_大嘴道:“老子第一次上戰(zhàn)場也被魘著,提著刀只知道砍殺,也不分倭銼還是兄弟,最后伍長王大個一刀背把老子拍暈才算完事。睡醒后啥事沒有,王大個說戰(zhàn)場殺氣重,新兵初次上戰(zhàn)場很容易魘著?!鄙α松︻^,有些疑惑地道:“奶奶的,老子上戰(zhàn)場前已經(jīng)跟永康佬打過好多次架,從來沒有被魘著,難道倭銼真的是惡鬼轉(zhuǎn)世。不過惡鬼轉(zhuǎn)世老子也不怕,揮刀猛剁就是?!闭f著把馬刀插入鞘中,發(fā)出牙酸的摩擦聲。

  王如龍說得興致勃勃,滿屋子卻沒有人在聽。徐陳氏挪著小腳走到徐時行面前,掏出手帕拭去滿額冷汗,柔聲道:“等會先洗個澡再睡,不要想得太多?!?p>  聽到徐陳氏的話語,徐時行猶如雷擊,不禁怔住。他清楚記得,夢中志貞師太的說話聲與徐陳氏一模一樣。當(dāng)時只是覺得有些熟悉,這時卻清清楚楚地在耳邊響起。

  原來自己心目中,最在意的還是徐廷翠徐陳氏這對養(yǎng)了自己十六年的養(yǎng)父養(yǎng)母,而不是拋棄后不聞不問的親生父母。糾結(jié)多時的心結(jié)豁然而解,徐時行抬頭注視徐陳氏的溫柔目光,輕輕嗯了聲。

  我要用功讀書,努力在科舉路上發(fā)達(dá),讓含辛茹苦撫育自己的爹娘能夠在雙泉徐氏吐氣揚(yáng)眉抬頭做人。徐時行心里吶喊,死死咬住嘴唇握緊了拳頭。

  “我真地沒事,你們都出去吧,我再溫會兒書,等下就洗澡睡覺。”徐時行微笑道,重新恢復(fù)了以前的溫文爾雅。

  就在徐時行被噩夢魘著時,盧府后院的二樓香閨,盧淑儀也正在做夢——難以出口的綺夢。

  夢里盧淑儀已經(jīng)成為新娘,羞答答坐在雕花床沿,等待新郎前開揭開紅蓋頭。新郎是誰?相貌如何?盧淑儀竭力回想,卻總想不起來,只是滿心期待。她聞到大紅蠟燭發(fā)出的喜慶香味,聽到窗外有人在大聲說笑,講著各種讓她耳紅心跳的葷笑話,顯然是鬧洞房的客人,遠(yuǎn)處廳堂隱隱傳來猜拳行令聲響。這一切盧淑儀都很熟悉,以往她參加別人婚禮時也見過類似場景。

  窗外喧嘩忽然靜了下來,接著就是吱呀開門聲和低沉腳步聲,仿佛有個男人走了進(jìn)來。盧淑儀豎起耳朵,聽見喜娘說著討彩話迎上去,卻沒聽清男人說些什么。從紅蓋頭縫隙望出去,見一雙男人的大腳慢慢向雕花床移了過來,最后停在自己身旁。盧淑儀聞到強(qiáng)烈的男人氣息,夾雜些許酒氣,向來自詡大膽的她忽然很緊張很膽怯,只想掀掉紅蓋頭遠(yuǎn)遠(yuǎn)逃開,身子卻軟綿綿動彈不得,只能蒙著紅蓋頭安靜地坐在雕花床沿,展示新娘子的溫柔賢淑。

  一桿銀制桿秤輕輕伸過來,揭開蒙住盧淑儀的紅蓋頭。盧淑儀眼前陡地一亮,燭光耀眼。她有些羞澀地掀起眼皮,見穿著狀元袍,簪紅戴花的儒雅男人沖自己微笑。以往盧淑儀多次夢到洞房羞人場景,每次揭開紅蓋頭時都竭力抬眼去看新郎,然而都模模糊糊瞧不清楚。這次卻看得明明白白,新郎正是還珠亭見過一面的徐時行相公,臉蛋紅撲撲的,應(yīng)該是喝了不少喜酒,比還珠亭前更加溫文爾雅,更有男兒魅力。盧淑儀砰砰亂跳的心忽然平靜了下來,抿嘴沖徐時行微微一笑。

  徐時行也向盧淑儀微笑,伸手從喜娘手里接過巹瓢,里面盛滿金黃酒液。盧淑儀曉得這是合歡酒,喝了合歡酒就緣定三生,正式成為徐時行的新娘。她平常也經(jīng)常喝酒,卻從來沒有今晚那樣醉人。徐時行遞過巹瓢,盧淑儀滿臉羞澀,伸手接了過來,正要與徐時行手臂交錯相對而飲,窗外忽然響起鎖吶鑼鼓的奏樂聲響,還有噼里啪啦的震天鞭炮,交織纏雜成一片喜慶祥和。盧淑儀一怔,還沒明白怎么回事,房門啪地一聲被推開,盧老太爺滿臉喜氣,白須顫抖,在盧洪貴攙扶下快步走了進(jìn)來,向徐時行呵呵笑道:“京城傳來捷報,孫婿大喜,考中頭名狀元,快些跟我去夸官游街,滿大街都等著瞧狀元郎?!?p>  盧老太爺說著拉了徐時行就要向外走。這是新婚之夜,我的洞房。盧淑儀流著眼淚伸手阻止,她不在乎徐時行是不是中了狀元,只曉得今晚兩人是新婚夫妻,今后要相親相愛,白頭偕老。然而更多的人涌了進(jìn)來,有徐廷翠,徐耀祖,李興業(yè),甚至還有李文遠(yuǎn),一大堆人圍著徐時行諂媚討好,嘴里說著奉承言語,吵吵嚷嚷扯著徐時行去夸官游街。徐時行笑得興高采烈,不住向賀客拱手致意,睬也不睬新娘子,就被簇?fù)碇叱鲑N著大紅喜字的房門。轉(zhuǎn)眼洞房只剩下盧淑儀孤零零一人,金黃酒液還裝在巹瓢里,倒映出新娘子的如花嬌顏。盧淑儀忽然有些心慌,沒喝合歡酒就不是正式夫妻,萬一徐時行學(xué)陳世美負(fù)心薄幸怎么辦?她無助地癱坐在床沿,纖手緊緊捏住紅蓋頭,珠淚順著雪白面頰無聲地流淌下來,滴入巹瓢之中,金黃酒液慢慢蕩出漣漪。

  一塊淡黃手帕遞了過來。盧翠萍立在面前,滿臉關(guān)切地注視著小姐。盧淑儀接過手帕胡亂擦了擦面頰,抽泣著問道:“人人都去瞧夸官游街,你為什么不跟去?”

  盧翠萍微笑道:“我是貼身丫鬟,自然要時刻跟著小姐?!?p>  盧淑儀禁不住號啕大哭,緊緊與盧翠萍擁抱在一起。窗外喜氣洋洋的的鑼鼓鎖吶嘈雜成一片,沖天而起的鞭炮煙花把夜幕染成多彩世界。

  從夢中驚醒已是三更,盧淑儀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枕頭無聲無息地濕了一小片,清冷月光沿著檐角水銀般瀉下,灑下滿屋清輝,四周靜悄悄萬籟俱寂,遠(yuǎn)遠(yuǎn)傳來孤寂打更聲?;叵肫鹁_夢情景,盧淑儀又喜又羞,不曉是吉是兇,忽地想起下午盧宗德特意跑到瀟灑院,賊兮兮告訴徐時行明天上午要到大慈庵雙敬頭炷香,不由心動了一下,嗯,明天上午還是上大慈庵走一趟吧。

  嬌軀有些燥熱,盧淑儀披衣起床,推開窗戶望著皎潔月光心潮起伏。好一會兒,盧淑儀慢慢拉上窗簾,室內(nèi)重新恢復(fù)了黑暗,斜斜的月光在窗簾留下暈黃輪廓。她想重新上床,猶豫片刻,躡手躡腳走到內(nèi)屋門口,隔著紗簾向外屋望去。朦朧夜色中,盧翠萍裹著荷花薄被睡得香甜,發(fā)出均勻的呼吸聲,俏臉帶著甜甜笑容,想是做著與盧淑儀一樣的綺夢。

  死妮子!盧淑儀低聲罵道,嘴角浮現(xiàn)出微笑,轉(zhuǎn)身慢慢向雕花床走去。

  盧淑儀沒有靠近,當(dāng)然發(fā)現(xiàn)不了盧翠萍俏臉上的表情時而歡喜,時而恐懼,時而悲傷,仿佛夢里正在經(jīng)歷七十二劫。

  夢每人都有,但每人的夢中經(jīng)歷都會有所不同。

  

浙江魔術(shù)師

是不是與《玉蜻蜓》很類似?其實(shí)“半個文狀元”就是《玉蜻蜓》前傳,或者是《少年申時行》。在浙江東陽,一直有“半個文狀元”傳說,說是潼塘村雙泉徐氏培養(yǎng)出名讀書種子徐時行,可惜是拾來的棄嬰,尼姑的私生子,族里拒不承認(rèn),最后徐時行被迫改回申姓,名叫申時行,并在殿試中,一舉奪魁,成為文狀元。雙泉徐氏因拒絕棄嬰失去文狀元,被后人嘲笑為呆陀,引以為恥,族規(guī)后來禁演婺劇《玉蜻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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