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兒不敢置信的看著那個滿臉寫著“愜意”二字的女孩兒,突然覺得自己不算愚笨的腦子在她面前簡直成了擺設(shè)。
“這又奇了,天下誰人不知?dú)v帝待小公主如至寶,你果然在拿我尋開心?!彼S手擦了把臉上已經(jīng)干掉的污跡,白了姒月一眼起身要走,“浪費(fèi)半天功夫。”
“就像你的身份一樣,有些事情并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樣簡單?!辨υ卤3种瓉淼淖藙荩坪鹾V定他不會真走,拍拍身邊的空地,“反正已經(jīng)耽擱這么久了,不如我們好好聊聊?”
姒月的話似乎有種魔力,男孩兒果然又坐了下來。
“你得告訴我原因,如果你想套我的話,我可真會把你殺了?!彼f著,緊了緊手中的匕首。
“我父皇他……”姒月張口欲說,但所說之事或許太過重大,她沉默片刻,再次開口時,對姒驍?shù)姆Q呼卻已經(jīng)變了,“姒驍……是個禽獸?!?p> 姒月眉頭緊蹙,目光落在地上郁郁蔥蔥的草地上,像是想起了不堪回首的往事。
男孩兒有些不解,世人都傳聞知月皇帝姒驍仁厚愛民,在位二十余年,修訂知月國歷,推進(jìn)知月貿(mào)易發(fā)展,是個不可多得的好皇帝,可看姒月的表現(xiàn),她臉上的嫌惡卻并不像演的。
“哦?禽獸?你知道赫明的皇帝養(yǎng)了多少孌童和美人嗎?那些自詡九五之尊的皇帝有幾個是不風(fēng)流的?!蹦泻涸囂街_口,有些不屑。
姒月冷笑一聲,才緩緩開口:“若我說,那對象是我呢?”
……
是夜,姒月悄悄從四哥姒晟的營帳內(nèi)找了件勉強(qiáng)合適她的士兵服換上,又拿了一壺酒,準(zhǔn)備去找齊越繼續(xù)午間未完成的談話。
“這位兄弟,齊越在嗎?”她挑了一個看起來面目和善些的士兵,湊到他身邊壓低嗓子問道。
“那小子?”士兵環(huán)顧周圍,指著不遠(yuǎn)處一個正在漿洗衣服的小黑團(tuán),“那兒不是他嗎?!?p> “多謝兄弟?!?p> 姒月拔腿就要過去,士兵又開口說話了:“誒,回來,你這時候不要過去?!?p> “怎么了?”姒月不解。
“老劉那脾氣你還不知道。”士兵看著洗衣服的齊越搖搖頭,頗有些同情的意味在里面,“今下午那小子回來晚了,哪是揍他一頓就能完事的?你這會子去找他玩,待會兒連你一塊兒收拾了……”
他說著又看了一眼姒月:“誒?我怎么好像沒見過你???你哪支軍的?”
旁邊的人被士兵的話吸引,都圍過來看她,姒月唬了一跳,但很快鎮(zhèn)定下來,把四哥搬了出來:“我是四殿下的部下,這是我的腰牌?!彼f著,從懷里掏出一塊鐵牌遞給他們看,鐵牌上刻一個“晟”字,是姒晟的親衛(wèi)才有的牌子。
“四殿下的護(hù)衛(wèi)什么時候有這么瘦弱的了?”一個將士看過牌子依然狐疑不決,上下打量著姒月。
“是啊,我主要負(fù)責(zé)后勤的炊事事務(wù)?!辨υ滦⌒牡嘏阒δ?,生怕被這些看著五大三粗實(shí)則心細(xì)如發(fā)的將士們發(fā)現(xiàn)自己的身份。
“既然是殿下的人就不要難為人家了,雖然不是一個行伍的,但都是兵,以后還得互相照應(yīng)呢?!钡谝粋€跟姒月說話的士兵出來打圓場,“齊越那小子沒事兒了,你過去找他去吧。”
姒月松了一口氣,沖那人行了個軍禮,這才過去找齊越。
“看來沒被他們收拾?!饼R越在篝火堆旁支了個架子,把衣服一件件晾上去。
“四哥的名字還是挺好用的?!辨υ滦Σ[瞇的給他看一下自己帶出來的牌子,“還好沒忘記帶這個,不然知月國小殿下易裝找你的事情被那人知道了,只怕你日子更不好過了?!?p> “連小殿下都來找我了,說明我的間諜能力大有進(jìn)益,日子怎么會更不好過?”齊越擰著手里厚重的濕衣服,隨口應(yīng)付著姒月。
“切,既然你這么期待,早知道我就直接過來找你了,叫那人多揍你一頓?!辨υ掳姿谎郏雅谱邮蘸?,過去幫他擰干濕衣服,“考慮得怎么樣了?”
齊越把木盆里所剩不多的水倒在地上,往軍舍走去:“沒想法?!?p> “那為什么不把我的事情報(bào)上去?向赫明遞送這個消息對你只有好處。”姒月跟上去拉住他,把他拽到一個偏僻角落,然后一字一句的說道:“我知道你有抱負(fù),但是以你的身份,想孤身在赫明闖出一片天來,你覺得有可能嗎?”
男孩兒的臉色有些難看,姒月不慌不忙繼續(xù)說道:“跟著我,我可以把知月的將旗給你?!?p> ……
……
在知月,憑兩個東西可以調(diào)動全國軍馬,一個是虎符,另一個則是將旗。
虎符分做兩半,一半掌握在歷帝手中,一半由駐守軍隊(duì)的大將軍文遠(yuǎn)明持有,二者合一可調(diào)全軍。
將旗只一面,則由知月的四殿下——姒晟掌握。
歷帝姒驍一直以仁厚之名享譽(yù)全國,但為人所不知的是他的多疑。
他繼皇帝位時四十八歲,而那時被立為太子的皇長子姒昊已經(jīng)二十三歲,正值壯年,在朝臣之中也頗具賢名,雖然是自己的親生骨肉,但對于剛剛坐上帝位的姒驍來說,太子賢名過盛已然挑戰(zhàn)到了他身為皇帝的威嚴(yán)。
昭陽二年,皇后莊氏誕下皇四子姒晟,隨之而來的是赫明國與知月國邊境之戰(zhàn)的?;?,兩個沖突多年的國家雙雙熄火,轉(zhuǎn)而建立商貿(mào)邦交,沒了外患的威脅,商業(yè)上又與赫明國有了合作,一時間舉國歡慶,繁榮程度與昭陽初年自不可同日而語。
在此情境下,歷帝將在那年降生的姒晟視為給知月帶來昌盛的福星。他命人趕制了一面繡有弦月的將旗,將之賜予姒晟,明令全軍上下:見此將旗如見虎符。
就這樣,尚不足周歲的四殿下僅憑“天運(yùn)”二字,風(fēng)頭便勝過了久居太子之位的姒昊。
“陛下欲另立儲君”的傳聞也隨之傳遍了整個知月,而因?yàn)殒﹃珊髞碚宫F(xiàn)出來的超脫的軍事才華,直到后來的二十多年,圍繞著皇位將由太子還是四殿下繼承的爭論也一直未曾停歇……
……
“那東西可不好弄來?!饼R越有些訝異,將旗可說是知月的命脈之一,這丫頭居然如此輕率就說要把將旗給旁人,“為什么一定要選我?”
“因?yàn)槟闶钱愖迦??!辨υ潞車?yán)肅的回答,眼里沒了剛才的玩笑,“將旗你不用擔(dān)心,皇兄將它給我了。你現(xiàn)在只需要回答我合作還是不?”
“這可是謀逆?!?p> “我知道?!?p> “不后悔?”
“哪怕山河凋零?!?p> “好?!?p> 這一年是昭陽二十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