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等著我去救她!”
容澈嘶吼著,他能明白落在郁塵手里是個什么樣的下場。
明明是無端被卷進來的,明明不用暴露身份的,可君姒依舊是為了幫他們,才會被郁塵的圈套困住的。
“要救她固然重要,可我們也不知道郁塵會還有什么打算,萬一又正中下懷,得不償失?!绷T明攬住他的肩膀,似乎全然忘卻君姒是為了救他才被困在那里的。
“郁塵的手段,我們都清楚?!?p> 容澈沒有再多說什么,只是這一句,就無法再反駁。
“再等等吧?!卑准九牧伺乃暮蟊?,似乎明白他的心情。
或許他們之間沒有什么交集,或許他們的第一次見面是那么的莫名其妙,或許他們都帶有不同的目的和利益,但既然已經(jīng)相遇,便是他們的緣分。
如同君姒所說,那是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幫他們化解的危機。
她本不是局中人,卻硬生生入了局,遁入了深淵。
情感這種東西,往往都是一瞬間的感覺,既然而出,便不得忘。
容澈心里放不下,便是動了情。
君姒把玉簫丟給他的那一刻,就已經(jīng)完完全全的信任他了吧,若在此之后君姒不能得到自己的幫助,她又該怎么辦呢?
“這是她的簫?”
空虛之后,周南雎低沉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容澈便應(yīng)聲轉(zhuǎn)過了身子來。
“是?!?p> 桌上的簫和短刃,都是君姒留在這里的。
不拿在身邊,應(yīng)該是有什么原因的吧。
“她聰明,不把這些東西帶在身邊,郁塵應(yīng)該也不會對她怎么樣的。”
白季總是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說話也是口無遮攔,事情沒發(fā)生在他身上,自然是不懂其中有多擔(dān)心的心情。
事不關(guān)己,他們自然也不擔(dān)心。
自始至終,都不過是把君姒當(dāng)做一個隨時而來的保護傘罷了。
“她本不該為了這些陷入困局當(dāng)中......”
“你別忘了,羽衣殺手本就是為她而來的,她插手這些事情,是因為她也需要那副畫背后的東西。”
在別人眼里,不過各取所需罷了。
但真的是,各取所需嗎?
“若不是她,或許我們早就被困死在即墨了,哪還有命到祁西來。上次在燁剎閣,也是她不顧危險出手相助的,不然你現(xiàn)在還能活蹦亂跳?早就被燁剎閣的毒混得五迷三道的了。”
容澈雖是氣憤,但也多于無奈。
的確,若不是君姒的出手相助,幾次的危機他們都沒這么容易化解的。
現(xiàn)在衍嵐宗的人不敢再出手,只敢躲避在之后,對于這件事情自然是不聞不問了。
“這支簫,看著眼熟。”
盡管容澈和白季怎么爭執(zhí),周南雎絲毫沒有被外界的聲音干擾,一直細細打量著桌案上的那支白玉簫。
這支簫,眼熟的很——
“前輩啊,現(xiàn)在就別管簫的事兒了,這都快一天了,您說的等,到底是等什么???”
現(xiàn)在送上門去,郁塵必然在府里等著他們呢。
這本來就是一個走不出去的死局,怎么樣都會有犧牲的,希望君姒能夠撐得久一點吧。
“羽衣殺手都來了,抓了君姒必然會大張旗鼓炫耀一番,現(xiàn)在一點動靜都沒有,就說明郁塵他自己,也遇上大麻煩了......救人必然是關(guān)鍵,但風(fēng)口浪尖時機不可?!?p> 這救人,誰還分時機不時機。
周南雎自是在猜測,如此浩大的做派卻在抓了人之后悄無聲息,想來郁塵自己應(yīng)該也受了不小的影響。
.......................
血色點點順著手臂的傷口處流了下來,一滴一滴的滲入在池畔上,仿佛養(yǎng)料一樣的存在。如同紅色的蛇一樣,在她的手臂蜿蜒盤桓,異常的猙獰可怖。
照這樣下去,失血過多怕是會死。
石陣中心的人顯然無力的靠在石柱上,綁著她的粗繩現(xiàn)在成為了她僅有的支撐,
好像周圍的一切都變得虛晃,眼皮莫名其妙的感覺到沉重,感覺閉上眼睛,一起都會變得放松。
可一旦放松,她又該將自己的安危置于何處呢?
驀的。
突然感覺到自己的手腕處有一股溫暖的氣流,但血液流失的也極為迅速,君姒無力的轉(zhuǎn)了轉(zhuǎn)頭,發(fā)現(xiàn)一個披頭散發(fā)的人佝僂著背,正在吸自己手腕上的血。
手指微微動了動,那人好像也有了察覺。
“你..”她已然虛弱的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氣聲唏噓,看著可憐。
那人抬起頭看著她的時候,臉上的白凈卻比身上的凌亂更好辨認(rèn)。
約莫二十出頭歲的樣子,感覺跟自己的年級不相上下吧。
看衣袍,破破爛爛的樣子,依稀可見身上的皮肉被鞭笞的痕跡,雖然一身黑袍,但衣衫上深深淺淺的痕跡,一看就是血沁在上面過的。
這小孩兒,是什么人?
“別怕。”
吸血!止血?
“你是誰啊?!?p> 那人低著頭,不再回答。
片刻之后,他起身解開了身后的繩子,君姒卻一下子感覺到身上的支撐沒了,好像失去重心一樣的向前栽去。
好在那人出手迅速,接住了她要倒下的身子。
觸碰到肌膚的那一刻,不禁縮了縮手:
“你身上怎么這么冰啊?!?p> 看清他身上的傷口之后,君姒又開口問道:
“郁塵找的人,是你吧?!?p> 郁塵離開這個山洞不久他就出現(xiàn),很顯然他一開始并不是藏在這里的,現(xiàn)在趁著沒人到這里暫避風(fēng)頭,看著君姒也只是出手而已。
那個人點點頭,并沒有抬頭看著君姒。
身上的傷口依稀可見,但他,似乎感覺不到疼似的。
“你難道不躲么?萬一郁塵再折返回來......”
“他現(xiàn)在少了藥引正氣血翻騰呢,沒什么時間再來密室浪費時間?!?p> 那人將君姒扶起來,但失去力氣的她走起路來還是有些費勁的。
“他在練什么功法?”
什么功法,需要人血的提煉?
失去藥引,就會氣血翻騰,這難不成是邪術(shù)?
“煞血功。”
“煞血......”君姒驚訝的問道。
煞血功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功法,源于西荒邪教之術(shù),聽說以人血為藥引,以藥人為根本,長此以往的吸食新鮮人血為基礎(chǔ),這樣練出來的功法大多以走火入魔為前提。
若練到一半放棄,氣血翻騰,直到反噬而死。
駱出野知道他的下屬一直想要超過他么?
話音剛落,山洞的守衛(wèi)似乎是察覺到了什么聲音似的,趕進來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了那藥人和君姒正準(zhǔn)備逃走的場面。
“什么人!”
話音剛起,那人便松開了扶住君姒的手。
她向后退了幾步,雖然踉蹌,但勉強能夠站住。
說時遲那時快,那人就像是貫穿了一般,手上動作迅速的甚至看不清招式是什么,就像從人身上完完整整貫穿了過去一樣。
守衛(wèi)三三兩兩全部涌上來,有的氣息平甫,抬手捂著胸口,吐出一口血來。
明明不知因何所傷,卻......
這人的武功,怕是不簡單。
還未看出他是出身何門何派的人物,能成為郁塵的藥人,想來他的前生應(yīng)該也是不容易的吧。
走不了三丈,他的眼神忽然凝聚了。
劍鋒刺破那些守衛(wèi)后心的同時,他的手也快擊到了那些人的胸口。
沒有絲毫的停頓——
但,殺完人的他,眼神中似乎有了比殺人前更驚慌的恐懼。
變成這樣,非他所愿?
君姒緩慢的走上前去,在靠近他的時候,輕輕拍打了一下他的背心......
頓時感覺到一股強烈的劍風(fēng)朝著自己襲來,那人持劍轉(zhuǎn)身,狠狠的朝著后方的人擊殺而去。
但!
那把劍停留在她脖子當(dāng)下的那一刻,便收回了氣勁。
剛剛的樣子,像是被掌控了一樣。
“你是他的藥人,練得應(yīng)該跟他是同樣的功法吧?!?p> 的確,看出來一些了。
地上倒下的守衛(wèi)三三兩兩都死狀凄慘,下手這么狠,卻在下手后控制不住自己,應(yīng)該是有什么隱患的吧。
那人沒有回應(yīng),收回了眼神,不敢對上君姒的眼睛。
“這個山洞還有另外出去的一條路,不經(jīng)過燁剎閣,他們應(yīng)該發(fā)現(xiàn)不了.....你家住哪,我送你回去吧。”
一邊說著,一邊就將君姒緩緩的往外扶出去。
眼前的光亮,的確是像出口。
溫度,也沒有剛剛那么濕冷了,但已經(jīng)觸發(fā)了厥陰,現(xiàn)在的溫度怎么也感受不到了吧。
她的體力就到這里了,在走下去了,那些人追上來,怕是兩個都會被發(fā)現(xiàn)的吧。
眼神已經(jīng)開始恍恍惚惚,能撐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極限了。
真的真的,太累了。
她撐著扶住一棵樹,大口大口的喘息著,好像現(xiàn)在的空氣于她而言,都是恩賜一般。
調(diào)整了一下呼吸之后,她才緩緩開口道,
“我實在暈的不行了,走不了多遠了。你若真的有心幫我,去...去城西云麾客棧,找一個叫容澈的人......”
現(xiàn)在的情況,好像也是如此了,兩個人走,怎么都走不了多遠了。
“你叫什么名字?”
“你說,是一個等著他來救的人?!?p> ......落在燁剎閣的手里,本來就是暴露的根本,她又怎么清楚自己最后的下場又是什么呢?
她跟容澈,本來就沒有幾面之緣,卻把這個時間的把握交給一個不太熟悉的人。
命是她自己的,時間卻不由得她掌控。
也不知道值不值得,也不知道那個人能不能信任。
厥陰發(fā)作的時候,身子虛弱到極致,就連君妟都不敢輕易離開她半步,更何況現(xiàn)在是孤身一人呢。
所有人都說,堂堂長公主,何必要跟小皇帝作對呢,好好認(rèn)個錯其實一切都會過去的,君妟還是當(dāng)她是長公主、是好姐姐,沒有什么人會在乎她手里的權(quán)利是什么的......
可那些話,不就是為了糊弄她回宮的花言巧語么。
真正回去了,指不定多少勾心斗角呢。
眼睛已經(jīng)感覺到越來越沉重了,眼皮已經(jīng)開始不聽使喚了,目光所示的地方越發(fā)的模糊,周圍感覺都蒙上了一層薄薄的朦朧霧氣,好像一切都開始變得虛晃......
當(dāng)她倒下去的那一刻,卻體會到了前所未有的輕松感。
撐了這么久,真的好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