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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公時代

第五章 今天有雷陣雨,微風

考公時代 孫王二毛 2812 2021-03-06 19:33:54

  上午,雨停了,太陽出來了一會兒,我和母親出門前還是帶了傘。

  也不知是從什么時候起,我養(yǎng)成出門看天氣預報的習慣。我把天氣預報軟件下載到了手機桌面,第一頁第一個。包里背著兩把藍灰格子傘,安心了許多。

  想起那把紅傘還在水尚流那里。

  母親何嘗不是把他當成了一個小小的親人,半個兒子。對女兒的所愛,愛屋及烏。

  不知道此時此刻水尚流在哪里,在干什么,是和郝閱在一起嗎?他倆的手機全都打不通。應該是設置了攔截。

  我不敢用母親手機打,害怕母親發(fā)覺。曾用醫(yī)院樓道的公共電話打過一次,通了之后,我“喂”一聲,對方當即掛斷。

  兩個人在處理這一問題上,十分同步,拒絕和我有任何溝通。

  他們的父母也同樣。

  今天有雷陣雨,風微微吹著,天空上深灰色的團云一大片一大片緩慢移動。它們移動的速度,和風力大小一致。團云遮住太陽時,就涼快一些,不遮時,就暖和一些。

  下一片團云遮住太陽的時候,我罕見的收到了水尚流的短信。他讓我到門診樓西邊的草地上,和他見一面。

  我趁著母親坐在長木椅上,跟姐姐打電話的時間,借口上廁所,去見水尚流。

  門診樓西邊的草地上,開著一棵紫色的不知名的花樹,水尚流就站在花樹后面。他仍然是意氣風發(fā)少年郎的樣子。

  我呢,腫著眼睛,雙眼無神,臉色暗沉,鼻子旁的火疙瘩火燒火燎的疼,頂著一頭好幾天沒洗的頭發(fā)氈子,走向他。淚水也在眼眶里打轉(zhuǎn)。

  “楊楊,這幾天我……”他站在原地望著我。

  我不知道為什么,上前抱住他,“你什么都不要說了,我只想我們倆能趕快結婚,我什么都不介意,什么都原諒你。只要我們倆能趕快結婚?!?p>  他掙開我,往后退了退,“我不是來和你說這些的,楊楊?!?p>  “我求求你和我結婚,我求求你,什么我都不要,房子車子禮金什么我都不要,我只要你和我結婚,好不好?”

  “楊楊,你何必這樣呢?我有我的人生規(guī)劃,你已經(jīng)不符合我給我的妻子定的條件了。你房子車子禮金不要,你什么都不要,我還有條件呢,現(xiàn)在是你不符合我的條件。我們就好說好散吧?!?p>  “我會努力考上公務員的,你相信我,我會很努力很努力的。但我怕我娘等不到那時候送我出嫁了,我求求你,現(xiàn)在就和我結婚,好不好?”

  “別幼稚了,好吧?我不想聽到這些跟我沒關系的。我來不是來跟你和好的,我來是為了別的事。”

  他拿出一張表格遞給我,“我和郝閱買婚房了,很缺錢。我跟你談戀愛的時候,給你花了不少,一筆一筆都列在這里。你看看,一共三。你媽住院前,我還拿了一萬的兼職錢給你。我和閱閱是真的很需要錢用,所以,希望你能盡快還給我。”

  天空轟隆隆的,很大很大的雨點一齊往下打。眼前從前的心上人,此時此刻,變得令我陌生不識。

  他從背包里拿出那把紅傘,撐開,他走過來,把單子塞進我的衣兜?!拔蚁茸吡?,單子你拿好?!?p>  我抓住他的手,“你別走,我娘的病真的很重。昨晚醫(yī)院第一次下了病危通知書,我真的很害怕,真的很想讓我娘親眼看到我出嫁,真的很想拿結婚證給我娘看??丛谒哪甑那榉稚?,求求你,別在這個時候離開我,求求你和我結婚?!?p>  “你別傻了,人生大事怎么能兒戲?分就是分了。更何況,閱閱已經(jīng)懷孕了,我倆又一起考上公務員,真的沒有比她更合適做我妻子的人。我們得活得現(xiàn)實一點,我們已經(jīng)踏入社會了?!?p>  我聽不清他說話,只聽見雨點很響很響敲在那把紅傘上。不知為什么,我的心巨疼。我不知道說什么了,我只是死死抓住他的手,不肯放開。

  巨大的恐懼像這漫天的雨點一樣,不停的往我的身上砸。

  “你瘋了?都給我抓出血了!”他使勁掰開我的手指頭,狠狠將我推倒在泥地里。

  漫天的雨點不是雨點,化作千千萬萬刀子,一齊往我的心口上戳,刀刀致命。

  “牲口!”是母親的聲音。

  母親撐著藍灰格子傘走過去,“咣咣”兩巴掌甩在水尚流的臉上。

  “神經(jīng)病啊?你打我干什么???”水尚流氣得臉紅脖子粗,對著母親叫。

  “我打的就是你這個牲口。打女人,你能是個什么好東西?大學是怎么培養(yǎng)出你這樣的人渣的?我的女兒沒嫁給你,真的是三生有幸,老天爺眷顧。就是這世上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會讓我的女兒嫁給一個打女人的、言而無信的牲口?!?p>  “你也沒必要這樣說?!?p>  “我還有更難聽的話沒說呢?!?p>  母親上前一把奪走他手里的紅傘,遞給我?!斑@把傘不是給牲口遮風擋雨的,你不配用。還有,你說錯了,不是我女兒配不上你這個公務員,是你這樣的人渣,配不上我孝順的好女兒。你回去告訴郝閱,她也不配和我女兒義結金蘭?!?p>  “那個,阿姨,其實我……”

  “哦,對了,你連牲口都不如,牲口還知道什么是忠誠、情義,你配不上這個詞。請你有多遠滾多遠!”

  “那個單子,請你們盡快……”

  母親拿過那個單子,嚓嚓嚓撕碎,扔在他的臉上。

  “你計算感情?看來你算術沒學好啊。感情算得清嗎?不過人渣中的人渣,人性都沒有了,哪還有感情。雖然你沒有,但我女兒有。你把這四年的初戀,該還的還給她,你再舔著你的臉來要什么狗屁債?!?p>  “我借給她的錢得算吧?就是您住院那天,我借給她的。你看,我這還有她寫的欠條呢。”

  母親取下脖子上的金項鏈,扔他臉上,“一萬。那欠條當面給我撕了?!?p>  他取出欠條,遞給母親。

  “娘,不行,那個項鏈是你生日,姐姐買給你的生日禮物?!蔽艺f。

  “先給他,不能放欠條在那種人手里?!蹦赣H說。

  母親的臉憋得紫紅,待他走遠了,母親才咳出來。雨下得很兇很兇,乒乒乓乓打在兩把傘上。我和母親身后的雨河,涓涓流著,一路在往我的心里淌。

  它們不是涼的,是熱乎乎的。

  母親的臉色很不好。腮上的紅血絲在一陣猛烈的咳嗽過后,變成青紫色,在又白又黃的臉上,尤其明顯。母親舉著傘的手在顫抖。

  “娘,是不是很不舒服?我扶你回病房躺一下,喝點熱水。”我合上手里的紅傘,塞進包里。一只手接過母親手里的傘,替她撐在頭頂;一只手去扶住踉踉蹌蹌的母親。

  頭頂暴雨如注,門診樓前擠著許多避雨的人。他們只是冷靜的旁觀著雨,和雨中的一切。

  我感覺扶著母親的手越來越沉,突然,母親一個大大的踉蹌,歪倒在我的腳邊,整個人倒在雨河中。

  “娘……”

  我扔掉雨傘,蹲下去背母親,瘦小的母親趴在我的背上,像個瘦小的孩子。

  這次,我的雙腿很爭氣,沒有發(fā)軟,渾身都是勁。母親比我個子高,我上階梯的時候有些失衡,階梯又有些濕滑,腳下一滑,我整個人失去平衡。我用雙手使勁抱住背上的母親,用臉和胸膛去接地。

  這時,一雙有力的男人的雙手接住了我。我視線很模糊,看不清他長什么樣子,對他說:“急,急救室,謝,謝你?!?p>  我的聲音在發(fā)抖,無名的沉重的恐懼,在侵占著我的每一個細胞。

  他不吭聲,默默與我對視一下,點點頭,背起我的母親往急診室跑。

  我脫下衣服擰去水,給母親披上,緊緊跟著。

  醫(yī)生說過母親不能受涼的,剛才淋了那么冷的雨,真擔心會使母親的病情加重。

  此時此刻,我忽然覺得,有些東西比失去一個背信棄義的男人、一個虛情假意的金蘭姐妹,更重要。它值得我的愛和眼淚,值得我以一切惜之。那就是血濃于水的親情,就是生命,就是給了我生命的生命垂危的母親。

  能這么輕易就失去的人,怎么值得去愛去流眼淚去惋惜呢?現(xiàn)在,沒有比母親能好好活著,一家四口整整齊齊更重要的事。

  大道理我是都懂的,內(nèi)心的沖擊卻不是容易平復的。

隨便寫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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