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嫡長女 就是我了
這家院子是真大。走到前一進院,空氣新鮮了很多,還夾雜著梅花的甜香。猛吸了幾鼻子,肚腹忽然間饑腸轆轆。
沖著空蕩蕩的院子,吼一句,“人呢?出來,伺候本小姐用飯!”
再沒人敢出來。
桃夭夭無奈,自己尋到廚房。
有幾個廚娘在,并不知后院發(fā)生的事。
桃夭夭笑的甜,“姐姐們,我叫桃夭夭,是你們夫人的親生女兒,你們這里叫什么,嫡長女的,就是我了?!?p> 廚娘們目瞪口呆的聽著。
“我肚子餓的緊,就不客氣的先吃了?!毕裨谔壹仪f桃宅一樣,自尋了板凳,從屜籠里拿出蒸的雞,發(fā)糕,開始大吃起來。
廚房外響起一陣凌亂的腳步,有在外面看熱鬧的廚房丫頭奔跑著回來,驚恐萬分的剛要同廚娘們八卦,猛然看到坐在案板邊大吃特吃的桃夭夭。
嚇的再也說不出話,一口氣憋回去,躲在灶口,瑟瑟發(fā)抖,看桃夭夭如看地獄閻羅。
不多會兒,桃夭夭就吃好了,起身,想拍拍肚皮,手上都是油。
拽起籠屜里的布子擦擦手,魅惑無邊的眸子帶著一絲邪厲,挑逗地看一眼躲在一邊大氣不敢出的廚房丫頭。
其激靈靈打個寒顫,小臉以眼見的速度變白了。
桃夭夭笑吟吟,走向她,那丫頭快暈了,勾勾手指,放柔聲調(diào),“小妹妹,帶姐姐去找找我娘的屋子,可以么?”
丫鬟迅速的搖搖頭,又忙不迭點頭。
“那走吧,前頭帶路。”
天氣越見寒涼,夜里時光漸短,今夜竟格外出彩,天公不吝惜一輪明晃晃的圓月,灑下一地銀輝似雪。
桃夭夭漫步而行,拐過影影重重的花園庭榭,拐進西側(cè)院,又行了許久,越見偏僻,破敗。
丫鬟引著她,停在一個類似于普通農(nóng)家民宅的院墻外,不走了,耷拉著腦袋乖乖立在一旁候著。
抬目望去,一扇普通的黑漆木門,門上掛著兩枚銅環(huán),可見斑駁破舊,一角屋檐,同農(nóng)家門庭一模一樣。
桃夭夭推開院門,映入眼簾的是一排三間黃土夯成的土屋,茅草做頂,屋檐下掛著曬干的蒜頭,還掛著鐮刀,角落里放著鋤頭等農(nóng)具,一個大水缸立在一側(cè)漆黑的類似廚房的屋門口,再加上幾個水盆,看不到別的東西了。
院子里扯的晾衣繩上,曬著幾個綴了補丁的衣裳。
那衣裳,是細棉里,絲綢面的寬袖暗紅褙子,看款式很講究,不是下人穿的樣子。
看著看著,桃夭夭心頭突然涌起一股熱流,儒慕之情油然而生。
的確是母親楚氏生活的院子了。
桃夭夭在廚房里尋了許久,不見多余的糧食,只有角落的布袋子里堆著幾個土豆,和一堆黑不溜秋叫不出名的小豆子。
顯然她每日連吃飯都成問題。
楚氏臥房里一個小冊子引起桃夭夭注意。拿起來,封面是手畫的一支紅梅,十分清雅,打開,一行行漂亮的楷書躍入眼簾。
行筆有力流暢,可見楚氏娘親是個性格堅韌的女子,字體端莊秀麗,又可見內(nèi)心的柔軟和脆弱。
上面記錄著桃夭夭從出生開始的各種趣事,開始時,筆調(diào)清新俏皮,帶著新婦人的嬌羞和初獲愛女的巨大喜悅。郎情妾意,甜蜜溢于筆尖。
后來,年僅六歲的桃夭夭被封鎖在梧桐山上,暗無天日,像囚禁一只狗一樣,沒有靈魂,不容反駁的,關(guān)了起來。
楚氏的日子坍塌了,往日小女兒姿態(tài),少女的心情,驟然消失,為人母的擔憂焦慮,無處發(fā)泄。
紙面上到處可見干涸的淚痕,當時書寫時,必是忍淚鴆血,好不凄涼。
事情并沒有因她的難過悲傷,而有所緩和。反而變本加厲,她往日的好丈夫,在私利面前,變了模樣,女兒成了阻礙他往上爬的絆腳石,她也成了他的棄婦。
他再也沒對她笑過,開始整夜不回他們的屋子,有時她對他說話,他裝沒聽見。她被逼急了,發(fā)了次火,竟被他打了。她在紙上說,他的眼神,這輩子她都忘不了。
再到后來,他娶了小妾,不容分說讓家丁架了她,將她的東西全都扔出主屋,她也被拖出去,被兩個家丁毫無尊嚴的拖拉出去,要把她扔出桃府。她像個乞丐一樣在外面流浪了一夜,遭受街面上混混的欺負。
她決定要為自己和女兒爭口氣。她利用他害怕官聲受損的弱點,重新回到桃府,住在落木居,自力更生。并開始研究如何才能讓女兒光明正大的亮于世人面前。
她入了普惠寺,見到了鴻鳴,得到了希望。也得到了不堪和屈辱.....
但為了女兒,為了她心頭肉,她什么都忍了....
沒有人在意她,沒有人憐惜她,沒有人來救她。她同她的女兒一樣,跌入了地獄深淵.....
此處紙上,淚痕猶重,血跡斑斑。
桃夭夭伸手,慢慢摩挲著一道道暈開的淚痕和一滴滴血跡。摩挲了一遍又一遍,試圖將這些痕跡全部消除。
良久,天黑上來,字看不清了。
放下冊子,往外走,許是站的有些久了,竟有些踉蹌。桃夭夭扶著墻面,穩(wěn)住心神。出了落木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