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欽言皺眉,不可相信地又問了一遍:“對面?鬧呢?”
向晚眨眨眼:“這有什么鬧的啊,你看我這些箱子像鬧呢嗎?”
方欽言此時心里憋了一股氣,又說不清道不明到底是什么氣,總之這種異感讓他不適,也讓他渴望熱源。
他定眼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姑娘,半響似乎妥協(xié)似地輕嘆口氣,指尖用力揉了揉額角:“行吧,隨你?!?p> 向晚本有些緊張,怕他一個反對就把人趕走,見他這會兒終于同意,眉梢染上喜悅。
她不動聲色笑笑,嘴角還沒來得及放下,就感受到手腕一陣冰涼,隨后一股源源不斷的暖意傳到腕上。
向晚面容跟著一僵。
她怔愣著抬頭看方欽言,見他一臉風輕云淡,像真就是抓她讓個地,沒有她腦袋里那么多非分之想。
方欽言面上不顯,實際心跳亂了一拍,又被他狠狠壓制下,手上的動作輕微又細膩。
他將人拽到和他并肩,給剛才要進樓道的人讓了一個位置,這才如臨大赦般松開手。
向晚心里像灌了一碗蜜,又甜又愉悅,眼里的燦爛就像一場盛大煙花,即便燃著熄滅也還是絢麗無比。
她將方欽言發(fā)粉的耳尖看在眼里,抿唇笑笑十分好人地憋在心里,也不打算拆穿他。
她似乎原形畢露,妖精似的勾唇笑笑,眼里染上一摸狡黠,在他決定放手的前一秒比他還快,指尖在他掌心輕飄飄一撓。
方欽言感受到時腳底板都跟著一緊,另一只放在身側(cè)的手緊握,掌心的癢意讓他忍不住蜷縮。
“咳咳,向晚,”方欽言喉結(jié)上下滑動,“上去吧?!?p> 說罷落荒而逃一樣,快走兩步拎起她其中兩個箱子,毫不費力抬到101門口,乖居站在門口等著人來開門。
向晚好笑地撩了把頭發(fā),拎起他留給她最輕的那個行李箱上樓,拿鑰匙開門。
居民樓的陳設(shè)很老久,不光是外圍,就連屋內(nèi)原有的裝修也透著零幾年的氣息,要說這種樓適合韓行驍、向晚、方欽言這樣的年輕人,恐怕多半的人都會覺得他們有私心。
向晚大大方方的,進去之后就給他留了門,她今天也是第一次來,要不然怎么可能昨晚說今天就馬上搬,所以沒什么好避諱的。
方欽言又恢復(fù)那不冷不淡的態(tài)度,向晚轉(zhuǎn)過身見他這樣好想兩巴掌拍過去,但靜下心一想,以后日子還長。
方欽言自然不知道她腦袋瓜子都在想什么,把兩個超大號行李箱放在客廳正中央,高大的身形給整個房間帶來一陣壓迫。
他周身冷冽,一身黑T牛仔褲,短發(fā)利落刺手,雙手抄兜淡淡掃視屋內(nèi)一圈,隨即眉毛便皺了起來。
這屋子比他家還破,他又看了眼向晚一身的搭配,白T牛仔長裙,乍一看好像和他這身還是情侶搭配呢。
雖然他也想不明白向晚這類人為什么會住到這,但心里一直有個聲音在無聲吶喊,那點剛萌芽的想法也要呼之欲出。
他不禁自嘲,覺得自己想法簡直天方夜譚。
向晚一直在收拾房間和這三個行李箱,一時間也忘了方欽言是走還是留,不過聽一點聲音都沒有,她估計是走了。
想到這她也沒再回頭,繼續(xù)收拾東西,方欽言就站在她身后,視線來回隨著她的背影移動。
可能連方欽言自己都沒想到,隨著視線移動的同時,他眼尾也一點點放平。
向晚率先來到廚房,剛想擰開水龍頭,隨著幾聲爆響,底下和上面的水管同時爆開。
她懵了一瞬,還沒來得及做反應(yīng),渾身就被水打濕。原本有些淺色的牛仔裙瞬間變暗,白T的胸襟前也濕了一大片。
站在客廳的方欽言也嚇了一跳,抬步就朝廚房走去,還沒等到地方就聽見里面?zhèn)鱽硪痪淞R聲:
“靠!”
他腳步一頓,也不知該不該前進,想想搖頭輕曬,大步走進廚房,就看到渾身濕透了的向晚。
向晚回頭一瞬怔愣住,剛才的話音才落,這會滿臉漲得通紅,連忙閃身讓開雙手往后一背。
方欽言上下打量一眼,把她那點小動作看在眼里也沒說什么:“去把拖布拿來,然后別進來了?!?p> “???”向晚下意識反問一句,然后小雞仔似的點點頭,連忙轉(zhuǎn)身從廚房出去。
方欽言搖頭失笑,扯扯褲子蹲下身,將裝水管的柜門打開,徒手伸進去擰。
向晚回來就是這副畫面。男人蹲在水管前,腳踩在地下一攤水漬,噴張的手臂和白銀色的水管莫名違和,他只留下一張側(cè)臉,額線流利緊致,是特有也是難得的男性荷爾蒙氣息。
她腦子突然閃過一點帶顏色的東西,握拖布的手都跟著緊了不少,也不知道是被心跳的速度還是緊張,不自在咳了兩聲。
方欽言聽到了頭也不回,沉聲道:“放門口吧,你別進來?!?p> 向晚“嗯”了一聲,還是站在門口盯著他的背影看,黑T下的精壯后背都因他蹲下勾勒出形。
“向晚?!?p> 方欽言喊了她一聲,不回頭好像都能知道她此刻靠在門邊上干什么。
“怎么了?”向晚有些許地回過神。
方欽言手中的動作一頓,無奈地嘆了口氣:“沒事,去換身衣服吧?!?p> 向晚這才往下看去,原本有些淺色的牛仔長裙現(xiàn)在被打濕了一大半,白T上有些水漬甚至被晾干了,廚房的一吹她才感受到冷意。
她戀戀不舍看了眼方欽言的背影,這才作勢轉(zhuǎn)身離開,結(jié)果背后忽然轉(zhuǎn)來一道聲線:
“我是方欽言?!?p> 兩人同時一怔,似乎是不約而同想起了昨晚在小巷,同樣的介紹兩人完全對換,如今一個蹲在地上修水管,一個靠在門旁靜靜看著他。
向晚笑了,乖乖點了下頭:“知道了,方欽言。”
*
夜晚無聲無息,晚風徐徐將近。
崇城的天就是變化多端,上午還烈陽高照,晚上烏云就遮了天,妖風一陣一陣刮來。
向晚這一收拾就是一下午,中間連飯都沒吃。她這人就是這毛病,一件事要不然不干,干了就沒有什么東西能讓她停下來。
屋內(nèi)有些悶,她把窗戶開了條縫,自己葛優(yōu)躺往沙發(fā)一栽,再起來就已經(jīng)是天黑后了。
外面風刮的越發(fā)猛烈,要下雨的陣仗十分聲勢,她從沙發(fā)上一股腦爬起來,先是環(huán)視一圈,這才懵懵的回過神。
覺也睡飽了,但這肚子還沒飽。
向晚有些煩躁地錘了抱枕一拳,看一眼外面天,打算放棄訂外賣的想法。
這鳥天,還是少讓外賣小哥跑一趟吧。
“喂……”手機一響,她想也沒想撈過就接。
電話那頭的韓行驍嘲笑毫不加以掩飾:“喲我的妹妹,知道的你搬了趟家,不知道以為你讓人綁了才肯聯(lián)系我們呢?!?p> 向晚悔恨自己怎么手就這么賤,簡直想魂穿一分鐘前把接電話的自己狗頭打爆。
她深呼一口氣,一邊低頭找拖鞋一邊應(yīng)付:“有屁放,我睡個覺你也那么多鳥事。”
“你看看,哥關(guān)心你?!蹦钱斎幌攵疾挥孟刖褪羌俚睦?。
“行了,把你那狗頭洗洗,哥帶你出去覓食,”韓行驍那頭傳來一陣衣料摩挲的聲音,“算是賠禮道歉?”
向晚起身的動作一頓,嘴角不禁抽抽:“呵……這回又把我編輯怎么了?!?p> “嘖!”韓行驍猛地把衣柜門一關(guān),“快點,不然我下樓鑿門?!?p> 電話被掛斷,向晚撇撇嘴,決定不和智障與美食計較。
門一開,率先入眼的是對面怎么看都格格不入的門,隨后是他家比臉還干凈的門口。
向晚呼吸一窒,樓上便響起了腳步聲,她連忙把情緒收拾好,乖乖站在門口等韓行驍。
韓行驍下樓有一個毛病,就是右腳撐地,左腳一定要蹦下來,總給人一種蹦蹦跳跳下來的感覺。
向晚很是無語,覺得他幼稚,比她還大也不嫌尷尬。
“哥,我記得你從中學(xué)就這么走路,”向晚抱臂朝他雙腳投去一眼,“但現(xiàn)在再怎么走也沒以前的風姿?!?p> “去一邊去!”韓行驍站在臺階上拍了拍她頭,下巴朝單元門一揚,“走,吃什么哥請,千萬別給哥省錢,不然以后哥出息了你可就吃不到了?!?p> “我笑了。”向晚露出一個毫不尷尬的微笑。
102屋內(nèi)。
方欽言從向晚家回來就沒再耽擱,從家里拿好東西就直奔烈士陵園,中間連門巖給他打電話都沒聽到。
崇城的天氣和談戀愛的小姑娘一樣,想怎么樣就怎么樣,沒有征兆也沒頭腦,向晚和韓行驍走的算早,才沒被淋到。
兩人在燒烤店隨便點了點兒,因為領(lǐng)著向晚,韓行驍也人模人樣的沒喝酒,吃完這頓再回去都快十點了。
路上韓行驍接了個電話,把向晚扔在馬路上就走,道邊攔個車差點沒把司機嚇死。
向晚一個人站在小區(qū)馬路對面,懵了半天,一直盯著出租車屁股半天沒掰過來。
后來她拿出手機:“韓行驍?!”
那頭車笛聲此起彼伏:“乖晚晚,哥這頭有事,你進小區(qū)別瞎逛,直接回家把門鎖好睡覺!”
“嘟嘟嘟——”
向晚胸膛上下起伏好幾次,忍住怒意把兩個月口糧買的手機揣回兜,走到大樹旁一腳踹了上去。
可憐的大樹一句話都不敢說。
“別有你求我那天,”向晚在心里問候了韓行驍上三代,結(jié)果一想他的上三代好像也是她上三代。
這么一想又不開心了,但腦子里腦補的畫面倒是令她噗嗤一笑,心里稍微舒服了點。
但沒樂兩秒,天公不作美,高處便稀稀落落下起小雨。
本不大,但隨著雷鳴電閃,雨點如水龍頭開到最大,拍在地上驚起一攤水花。
向晚沒防備被澆了一身,轉(zhuǎn)彎的車輛更是沒減速就從她身邊飛過,可憐的大樹便又挨了一腳。
居民樓和她就隔了一條街,說遠也不遠,但跑回去的路程也不少,被澆濕是鐵定的事了。
向晚磨了磨牙,把身側(cè)的帆布包舉起擋在頭頂,低著頭一股腦往前跑,眼里只顧得上腳下的坎坷。
三分鐘的路程被她縮短成一分鐘,等到單元門前已經(jīng)快十點半了,向晚幾乎是下意識朝102看去,結(jié)果白窗簾還是擋著,燈也沒亮。
她心里那盞燈連開都沒開就被告知用不了了。
泄氣遺憾還是有的,但她也心態(tài)好,告訴自己搬都搬過來了,近水樓臺還不得月嗎?
心里也再沒了可期待的東西,向晚站在單元門前,也不急著進去,就想頂著頭上昏黃的感應(yīng)燈站一會兒。
四周都是黑的,雨水越下越大,不多時地面坑洼處便積了水,唯有向晚所站一處通亮。
她將手掌伸直伸到外面,看雨水打濕她整張手掌,這才眨眨眼,像是回過神也像是覺得好玩。
結(jié)果手還沒來得及收回來,開著門的樓道里感應(yīng)燈亮起,與它同時響起的,還有既熟悉又陌生的開門聲。
她第一時間轉(zhuǎn)過身,就見方欽言一身黑T牛仔褲,踩了一雙運動鞋,黑棒球帽幾乎遮住了他半張臉,最先入眼簾的是他野蠻的叼煙方式,和一條有勁青筋噴張的手臂。
方欽言抬頭時兩人對視,都從對方眼里看出一絲怔愣,緊接著竟然還有一絲……慌亂?
向晚見到他的那一刻眉眼便彎起來,欣喜二字充滿她整張臉和雙眼。
“你怎么出來了?”向晚率先出聲,緊接著微微皺起眉,“還沒吃飯?”
方欽言單手作拳似握住,放在嘴邊輕咳了兩聲,盡量使自己聲線聽起來平穩(wěn):“吃了,沒事逛逛?!?p> “嗯?”向晚還真沒懷疑他話的真信度,“可是外面不是下雨呢嗎?我和我哥才吃飯回來就被淋了一身,潮乎乎的?!?p> 向晚可能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字里行間透露出的小委屈和撒嬌,看似平淡,實際聽起來就是在像方欽言抱怨淋雨了,委屈了。
再有一點估計連方欽言都沒聽出來,向晚這是在自報行程。
但他也沒再多想,見女孩站在單元門外低著頭嘟囔,一邊控訴韓行驍一邊拍打衣服雨水。
方欽言得承認自己幾乎是想都沒想就抬腳下樓,直奔向晚走去,兩米的路中間還得緊張地用力捻一下食指。
緊接著向晚頭頂照下一大片陰影,她疑惑的瞬間手腕上源源不斷傳來溫度,向晚猛地抬頭向上看去。
方欽言站在她對面,一手握著她手腕,一手抄褲兜,黑眸在棒球帽下熠熠生輝。
向晚整個臉蛋調(diào)色盤般逐漸粉嫩。
她擔著咬破舌頭自盡的風險開口:“怎……怎么了?”
方欽言好像也懵了,估計腦子反應(yīng)過來手已經(jīng)拉上了。
他抿抿唇,上仰起頭,垂眸好似怕她看見眼里的慌亂:“帶你進來,站外面好像沒人要一樣?!?p> 向晚將信將疑點點頭:“我的確沒人要啊,不然也不能搬這兒來是吧?”她沖方欽言眨眨眼。
方欽言裝作沒看到,無視她手上微微一用力,轉(zhuǎn)身拉著她往里走。
轉(zhuǎn)過去的一瞬間,方欽言勾唇揚了揚,向晚低頭抿唇偷笑,外面雨聲也隨這一刻開始逐漸減小。
居民樓燈光昏暗,看得見的是光亮處向晚紅透的臉蛋,看不見的,是陰影處方欽言粉嫩的耳根。
枝繁葉不茂
回來了回來了,這回開始更新了,大家多多關(guān)注。怎么樣,回來更個大的。 還有給大家介紹一下人設(shè),向晚屬于那種在任何人面前都規(guī)規(guī)矩矩,她前半生都十分平淡,是個乖乖女。但只有久和她相處的人才知道,向晚善于偽裝,而且并不乖巧,甚至有點暴躁腹黑。 方欽言則和她相反,他前半生曲折一波三折,幾乎沒安定過,于是當他隱匿在小巷時他可以不加以掩飾,甚至有點更刻意的偽裝。但他心是熱的,只是沒有人將它捂暖,所以會有點孤獨和自暴自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