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如箭矢,肌底透白,臉頰紅暈,唇間殷紅……
若是距離稍微遠(yuǎn)一些,真會認(rèn)為是個活人腦袋!
“擦洗干凈,然后你就開始練習(xí)吧?!蹦棠套诹伺赃叺男∧镜噬希]目養(yǎng)神。
我定了定神,去打了一盆井水,將這顆腦袋洗了個干凈,便開始畫斂妝。
時間過的飛快,一整天轉(zhuǎn)瞬而逝。
臨天黑的時候,我已然化了三四遍,最后一次勉強(qiáng)像樣了一些,只不過對比奶奶的栩栩如生,還差了十萬八千里。
張九兩從廚房弄出來一大堆吃食,讓我們先吃東西,歇一歇。
我也餓極了,端起碗筷就狼吞虎咽。
吃了一會兒東西,張九兩就笑呵呵的問我奶奶,下一單生意啥時候去做?王軍的事情搞定了,馬上就有城里頭其他貴人打電話來,還有不少麻煩事兒要解決。
奶奶卻忽然道:“斂婆化斂妝后,得等三天,如果沒出問題,才會安全?!?p> “王軍昨晚上回家,也不知道咽氣與否,今晚上看看他會不會來。”
奶奶這話讓我心里頭咯噔一下,要是王軍沒咽氣,就是說遺愿沒辦好?那斂婆就倒霉了。
張九兩神色卻很篤定:“徐斂婆,這你放心,王家和我很熟絡(luò),王軍臨死不甘心的事兒的確有,不過是他老婆懷孕了而已,見到老婆遺愿就完成了,若是出事,王家老夫妻早就通知我,不會等這么一整天。”
“希望是這樣,不過規(guī)矩不能破?!蹦棠陶酒鹕恚咏o我一個小本子,讓我背熟了里面的殮賦。
接著她瞥了一眼死人頭,滿意的點(diǎn)點(diǎn)頭:“這斂妝還算中看,會殮賦的話,有我跟著,能給人畫斂妝了?!?語罷,她就兀自進(jìn)了房間,臨頭也叮囑我,讓我晚上別偷懶,記得背熟殮賦。
張九兩就有點(diǎn)兒尷尬了,點(diǎn)了根煙,吧嗒吧嗒的抽著。
我也不太好意思,說奶奶的脾氣倔,不過她肯定有他的道理,咱們就等等?
張九兩倒也沒多說別的,只是告訴我好好學(xué)東西,好好睡覺。
本來奶奶要幫我守夜,不過張九兩布置的東西很多。
小院里頭很安全,反倒是用不上她在門口待著。
我吃飽了肚子才進(jìn)房間,躺在床上翻開那小本子。
殮賦有好幾段,最基礎(chǔ)的便是那幾句:“人將死,其心善。賦生精,氣不咽。夙愿終了,安心投胎!”
“吾為蓉城地界斂婆,求當(dāng)界城隍點(diǎn)卯。許半日時辰,送將死人某氏,了卻后事!”
這某氏指的就是死者名諱,奶奶當(dāng)時就改成了王軍。
背熟了第一段殮賦,困意也逐漸升騰起來,眼皮也在不停的打架。
我本準(zhǔn)備睡了,又剛好覺得內(nèi)急。
翻身下床,匆匆出房間去上廁所。
夜空中一點(diǎn)兒霧氣都沒有,伴隨著幽幽涼風(fēng),夜色更為凄冷,慘白的月光就如無數(shù)把冷冽的刀子一般墜落下來。
廁所在院子另一頭,剛好要經(jīng)過院門。
我下意識的瞅了一眼,屋檐下頭系著朱紅色的繩子和鈴鐺。
那紅繩和鈴鐺隨風(fēng)晃動,卻并沒有響,我還有點(diǎn)兒好奇,這鈴鐺壞了?
驟然間,院門咚咚咚被砸響,好似敲門之人急促無比!
我被嚇了一跳,停下腳步。
這黑燈瞎火的,還有人找張九兩?
“開門!”冷不丁響起的男聲,還夾雜著嗬嗬的咳嗽。
這一嗓子把我嚇得不輕,身上都是雞皮疙瘩。
鬼使神差的走到了門邊,伸手拉住了院門的把手,就要將門拽開。
驟然間,頭頂?shù)拟忚K忽而叮鈴叮鈴的響了起來。
我心頭猛地一窒,眼中惶恐的抬起頭,鈴鐺不停震動,我頭皮都發(fā)麻起來……
說實(shí)在的,這怪異的變化當(dāng)場就讓我打起來了退堂鼓,想要松開手,可身體卻怪異的不受控制,反倒是要拽門……
院子門縫可不小,透過門縫,一只眼珠子正直勾勾的盯著我,那眼神太死寂空洞,簡直滲人到極點(diǎn)!
我感覺自己快被嚇尿了!
也就在這時,忽而一只手死死的摁住了我肩膀。
砰的一聲悶響,另一只手同時按在了我拉門的手上,險些被拉開的院門,直接就關(guān)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
攔住我的,不正是張九兩?
他眉頭緊皺,面色也很沉,盯著那鈴鐺和紅繩。
啪嗒一下,繩子竟然斷了……
鈴鐺也掉到地上,頓時叮鈴聲消失不見!
外頭的咳嗽,忽而變成了冷不丁的一聲笑。
然后空氣歸于安靜,靜的能聽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聲。
過了老半晌,張九兩才開口說了句:“他走了?!?p> “大半夜的初一,你咋敢隨便開門?”張九兩撿起來地上的紅繩和鈴鐺,皺眉和我說道:“你曉得,門外頭的是什么東西?這鈴鐺響了,都沒覺得不對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