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在蒼耳與趙立一周旋之時，元嘉也從何啟那離開了，見他走了，成落想了想，上樓去尋何啟。“進(jìn)?！鼻瞄T得到允許的成落輕輕推開了何啟的房門，何啟拄著臉把玩桌上的茶杯，抬眼望見進(jìn)來的是成落，用眼神示意她坐下。
“王爺走了？”成落坐下開口道。何啟點點頭，并沒有接話的意思。
“蒼耳……是王爺留下的？是為了私欲，還是有什么任務(wù)？”成落斟酌著問。而在她說到私欲兩個字的時候，只聽一聲脆響，何啟手里的茶杯應(yīng)聲而碎。
兩人都盯著桌上的茶杯殘骸一言不發(fā)，最終還是成落嘆了口氣，拉過他的手瞧：“可傷著了？”何啟輕輕把手抽回來，搖搖頭，自嘲的笑笑，“當(dāng)是為了任務(wù)，那人，心都沒有會有私欲？”成落看著他落寞的表情，當(dāng)沒聽見后面那句，只是說道：“蒼耳年紀(jì)又小，心思又淺，現(xiàn)在怕不是做任務(wù)的好時候。”
“元嘉說蒼耳的眼睛生的好，像故去的長公主，換了他人怕是不成。再說了我瞧著蒼耳心思可不淺，只怕她眼界淺，若要帶她入局……我記得他還有個妹妹在后樓可是？”何啟突然問道。見成落點了點頭，何啟又說：“得把她這妹妹抓住了。對了，一會你親自給蒼耳送些銀兩過去，只說是包下她的抽成，別的先不必講，等看元嘉如何安排?！?p> “我知道了?！痹捯魟偮?，成落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小聲問何啟：“與長公主相像？莫不是當(dāng)年的流言是真的？”何啟瞥了成落一眼，“那不是我等能猜測的事了，只管做好我們該做的便是?！背陕渎犃诉@話，心下了然，兩人一時寂靜無話。
“阿落……可想過要離開京都？”何啟突然開口，眼睛死死盯著桌上茶杯的碎片。
“……你什么意思？”
“如若這事真的如我們想的一般，元嘉這局便是越鋪越大了，我入這局乃是心甘情愿，胭脂她們不過為了銀子罷了，你……我知你不甚在乎那黃白之物，想給你一個機(jī)會，可要抽身？若等元嘉這局?jǐn)×耍隳芊癯樯?，便不是我說了算的了?！焙螁㈦y得拿出如此誠懇的姿態(tài)，極其認(rèn)真的說。
成落自嘲的笑了笑，“我入樓也快十年了，跟了你這許久，你倒也不必再考驗我的忠心。我若怕，從知道你這十二樓只不過是慶王爺?shù)乃郊仪閳箴^之時我便走了，就你那些個護(hù)院可攔得住我？”說完成落起身走到門口，開門之際又呢喃道：“再說……你又怎知我不是心甘情愿？”說完也不待何啟回答，關(guān)門離開了。
成落離開后，何啟捏起一片茶杯，“真不知是元嘉對不住我多一點，還是我更對不住你多一點……”
說回蒼耳這邊，待趙立一離開，蒼耳便洗了個澡，準(zhǔn)備睡覺，才躺到床上，又聽有人敲門，完蛋……我妝都卸了不會包我那位大哥這會來了吧？正尋思著成落推門走了進(jìn)來。見她已經(jīng)卸妝上床，不由得笑道：“你倒真是實誠，叫你歇著你也真不客氣。”說著也坐到了床邊。蒼耳聞言臉頰不由得飄起了紅暈，“是妹妹不懂事兒了……”
“嗨，我就是逗逗你，怎么臉這么??？”說著成落將手中提著的錢袋放在蒼耳的枕邊，“今兒有貴人包下你一個月，按照樓主的出價是五百兩，咱們樓里呢，是二八的抽成，這是你的份數(shù)，打開看看?！?p> 聽了成落的話，蒼耳的腦子里開始計算，五百兩，二八抽成就是一百兩……她從進(jìn)了后樓甚少接觸外界，她倒也不是真懂這一百兩究竟能意味什么，只是記得那時候她還在河頭村的時候，這一百兩夠她那不爭氣的爹好幾十年的工錢了……剛要高興，轉(zhuǎn)念又一想，那這樓里干掙她四百兩？！這些年花她身上的還不知有沒有四百兩，這何啟這孫子也太黑點兒……
見蒼耳不說話只皺著眉頭想事的樣子，成落以為她是嫌少，心下登時放心許多。在乎錢才好辦，能替她省不少事兒。于是成落握著蒼耳的手說：“可是嫌少了？等日后你名頭打響了，必是要漲的，你也別擔(dān)心……”成落后面還說了什么蒼耳是一個字也沒聽進(jìn)去，一邊盯著成落開合的紅唇，一邊琢磨，還漲？？那就憑樓里那么多比她名氣大的姐姐，這何啟一年要撈多些錢啊？！這么說的話……她還認(rèn)真做什么工??？若是去勾引何啟那不比啥都來得快啊……
“你可懂了？”成落給她畫了半天餅，卻感覺蒼耳一副神游天外的樣子，于是問道。蒼耳急忙回神，裝作不好意思的樣子說到：“嗯嗯，明白了，我哪是嫌少，我是從沒見過這么多錢，搞的都有些恍惚。”說完，蒼耳略一低頭，再抬頭嚴(yán)重已有淚花打轉(zhuǎn)，“成落姐姐，不妨與你直說，我來樓中也五年有余了，可之前的生活我一天也忘不掉。雖說瞧上去是我爹把我賣了，其實反倒是送我脫離苦海，若不如此，只怕我遲早要叫我祖母打死……”說到這兒，蒼耳撲到成落的懷里，將臉埋在她的肩頭哭了起來，蒼耳將聲音放的極低，仿佛怕驚擾別人一般，這種輕聲地哭泣反而更易叫人心疼。成落輕輕拍著蒼耳的背，無聲的安慰她。沒過一會兒，蒼耳又開口道：“不知我可否求姐姐一件事兒？”見多了女人手段的成落心中頓時警鈴大作，莫不是要借這些眼淚向她換點什么？謹(jǐn)慎的說道：“你說說看?！?p> 蒼耳從她的懷中起身，輕輕抹了抹眼淚，濕漉漉的大眼睛盯著成落，“姐姐認(rèn)識的人多，能不能幫我把這錢尋人帶給我爹娘？這樓里的人待我如此好，我們姐妹亦不愁吃穿，然而他們的生活只仰仗著爹爹的工錢，怕是不好過的……”
聽了這話，成落一面唾棄自己小人之心，一面又恨鐵不成鋼，那樣的家人惦記他們做甚？成落見多了這種被自己親人變賣的姑娘，最恨這樣的人，還給他們送錢？像蒼耳這樣良善的姑娘，要讓那樣的爹再抓到，不得被吸干了血？但是看著蒼耳那亮閃閃的眼睛，成落又不忍此時訓(xùn)她，只好敷衍到：“你這傻孩子，姐姐會留意著，這錢你先留好，若有人往那個方向去我再告訴你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