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勝券在握的黑袍女人,此刻命在旦夕,只是她不明白的是,按照趙知命的身份地位,不該是那白衣劍客一招異象便倒戈相向的。
一樓高般的骨人撤于黑袍女人身前,死死守護。
名叫趙知命的老書生伸手,隔空按壓,主仆二人頓時跪在地上,被死死壓制。
骨人傾盡全力,想要硬撐著站起來,最終無濟于事。
趙知命再度按壓,似是泰山壓頂,將黑袍女壓得口吐鮮血,體內筋脈氣機折損大半,那尊高大骨人也現回原形,不再掙扎。
趙知命淡然道:“下不為例?!?p> 黑袍女子在骨人扶持下艱難起身,抹抹嘴角血漬,冷笑道:“今日趙先生手段高明,服也不服,他日有機會必當領教回來?!?p> 白日點燈的老書生擺擺手,示意她可以走了。
原本如趙知命所言,這黑袍女子是何下場,全看那白衣少年的心情。
他本人規(guī)矩雖是“一日之殺一人”,但總有破例之時,且并不介意因為薛秦兒破例。
一場激烈撕殺悄然落幕。
薛秦兒打量著扮豬吃老虎的楚胤,輕笑道:“藏得挺深啊?!?p> 楚胤攤手道:“行走江湖,總得小心為妙。”
薛秦兒點頭表示同意。
手提燈盞的老書生不再寒暄,提燈繼續(xù)趕路,尋人之事,還是越早越好。
薛秦兒早有準備,以讀書人的禮節(jié)作揖,誠懇說道:“謝先生出手之恩。不知該如何答謝?”
青衫老書生淡然道:“之所以救你,完全是因為一人。答謝就不必了,就此別過如何?”
薛秦兒笑道:“先生真是我見過最爽快的讀書人?!?p> 青衫老書生走遠,搖頭道:“怕是真沒見過幾個讀書人吧?!?p> ……
一行三人腳步不停追趕押運小隊,最終在前方幾里處的村莊里找到。
一路上三人只顧趕路,并無言語,薛秦兒大戰(zhàn)之后急需恢復,陳劍山面容溫和,總是瞇著眼睛,反而讓人不知從何談起。
至于楚胤,在大戰(zhàn)之后并無太重傷勢,一路上左顧右盼,似乎對什么都好奇,沒見過這些野草碎花,山壁枯樹。
留在村口的漢子將他們帶到旅店處,老板看到一身血污的薛秦兒,臉色頓時拉了下來,結果在鄭達遞上銀錢之后,突然變得熱情活絡,趕忙招待薛秦兒去客房清洗。
洗過熱水澡的薛秦兒老老實實敷好金創(chuàng)藥,馬馬虎虎包扎好之后,下樓吃飯。
大戰(zhàn)之后,肚子空空如也,恨不得直接塞進一頭豬,但那群漢子早已在樓下動筷。
薛秦兒落座之后,鄭達解釋道:“大家累了一天了,就沒等你?!?p> 薛秦兒并不介意,漢子們這個舉動并無惡意,只是當真累壞餓壞。出門在外圖個方便,若是計較太多,總歸被人嫌棄。
薛秦兒也不含糊,一陣狼吞虎咽,連饅頭都沾菜湯咽下,這架勢完全不虛平時干了一天活的漢子們,反而逗樂了一眾人,笑稱薛秦兒是真性情。
薛秦兒拍拍肚皮笑道:“性情真不真是不知道,但肚子餓是假不了啊?!?p> 酒足飯飽之后,薛秦兒直接回屋休息。
桌上放著斷成幾截的鐵槍。
薛秦兒心里五味雜陳,畢竟這是他第一把兵器,雖然質地做工都不夠好,但卻是薛老頭給他買的,當然想要完完整整帶回去。
但畢竟事出有因,斷槍總比斷人好。
眾人趕路著急,薛秦兒也沒打算修鑄,就用一塊布將斷槍包裹好,改日找個風水寶地埋了,也算是有始有終。
畢竟他薛秦兒以后還要用更好更銳的槍!
不多時候,鄭達敲門進來,看到薛秦兒肩傷之后,當即知道在那邊遇到了困難。出門在外,這種事情見怪不怪,但對于一個初出茅廬的少年來說,自然影響不算小。
兩人寒暄幾句,薛秦兒表示都是皮外傷,其他并無影響,鄭達這才放下心來。
說及剛才戰(zhàn)斗,薛秦兒也一一講明,鄭達聽后驚訝無比,疑惑薛秦兒居然能如此游刃有余,要知道,往往行走江湖的少年,哪怕是山上大宗門的弟子,第一次出手傷人乃至于殺人,都會驚慌不已。
薛秦兒笑稱:“大概是憋得久了?以前自己悶頭練槍,不知實力究竟如何,遇到這些傷天害理的強盜,恨不得將所有壓抑一起發(fā)泄出來,才有了這超常發(fā)揮?!?p> 鄭達點點頭,這個說法似乎也行得通。
至于黑袍女子的身份,鄭達也細細講清,的確是十二支當中的成員,代號“羊”,修習西洲傀儡法門,不過被那趙知名的讀書人教訓一通之后,估計短時間內也難以興風作浪了。
最后鄭達講清明日出發(fā)時間,遺憾說商隊因趕路無法照顧到他的傷勢,讓薛秦兒休息幾天趕上來也無妨。
薛秦兒笑稱皮外傷沒事,一樣能趕路的。
鄭達走后,關于破襖少年的諸多疑慮,薛秦兒就先放在腦后。行走江湖誰還沒個秘密,若是打破砂鍋問到底,終歸是不好。
過了一會兒,少年楚胤推門而入,看到薛秦兒的傷勢,抿抿嘴說道:“今天你表現不錯啊,看不出還真有點硬本事。”
薛秦兒笑道:“那還不是拜你所賜?”
楚胤被這一句話堵得無話可說,想起在小道那邊的情況,他更多的心思還是以看戲為主。至于出手,要分早晚,只是沒想到那黑袍女子最終目標竟是自己。
要說此次南行,已經隱匿行蹤,但被人發(fā)現,也在意料之中。有軟劍護身,一些個尋常高手根本傷不了性命。
一想到不舍得為薛秦兒拔劍,楚胤就感覺有些不好意思,于是抬手大方說道:“今日之事的確是我對不住你,玩心太大差點讓你身陷險境。你看這樣如何,若是日后你有求于我,無論何事,我都答應,如何?”
薛秦兒輕笑道:“你這兩文銅錢都摳摳搜搜的家伙,還能有如此大方的時候?”
楚胤汗顏道:“真沒花過兩文錢啊。”
薛秦兒拱拱手送客,說道:“趕緊滾蛋,耽誤我睡覺。”
楚胤明顯楞了一下,算下來,這還是第一次聽人讓他滾蛋,滋味多少有些別扭,但思考了片刻之后,乖乖走出門。
……
翌日清晨,薛秦兒早早起床,揭開紗布,傷口部分已然結痂,恢復速度遠遠超過薛秦兒預料。
整裝來到樓下,恰好遇見陳劍山與陳湯圓一起下樓,蹦蹦跳跳的羊角辮小女孩來到薛秦兒旁邊,比了個鬼臉道:“薛秦兒,我要回家了喔!你可別想我啊?!?p> 薛秦兒摸著陳湯圓的小腦袋笑道:“那恭喜你我啊?!?p> 陳湯圓疑惑不解道:“為啥要恭喜你嘞?”
薛秦兒直言不諱道:“恭喜我少了個麻煩的拖油瓶,往后更自在了呀?!?p> 羊角辮小女孩頓時委屈無比,小跑出旅店。
薛秦兒和陳劍山一臉無奈地跟了上去。
羊角辮小女孩頭大聲喊道:“本來我還想讓你去我家做客的!”
薛秦兒輕笑道:“如果到時候我心情好的話?”
羊角辮小女孩怒氣沖沖道:“你可千萬千萬千萬別想我!”
說完頭也不回,大搖大擺地離去。
陳劍山匆匆和薛秦兒說了句“江湖再見”,疾步離去,然后喚道:“湯圓,回家的路在這邊!”
羊角辮小女孩怔怔站住,臉色極其尷尬,輕咳一聲,認真說道:“我當然知道了,只是試探一下劍山哥哥還認不認識回家的路!”
陳劍山瞇眼笑道:“多謝提醒?!?p> 旭日東升,天清氣朗,溫暖如玉的白衣劍客身旁,跟著一位羊角辮小姑娘,步履緩慢,往北而去。
薛秦兒伸了個懶腰道:“好一個快意江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