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章 遠古的禁術(shù)
第二天上午,原小樓先往增上寺打過電話,請執(zhí)事的僧人與憐卿法師代為確認,然后才動身。
八王子是在東京的西部,而增上寺是在東京的東部,路不算近。他沒有麻煩島津大叔,于是自己乘坐JR中央線,在新宿換了一趟車,來到這座著名的三緣山廣度院增上寺。
這樣的拜訪事務(wù),不用在大門進入,而是避開了游客,從側(cè)門通報進去。過了片刻,一位內(nèi)院的僧人走過來,很客氣地打了招呼。原小樓認得,他是憐卿法師的弟子道明。
道明帶著原小樓進入寺廟,繞過德川家的靈廟,來到佛堂側(cè)后方的一個小院子。
院子的東首,是憐卿大師的禪房,門外的墻下,兩三只花貓正在懶洋洋的蹲著曬太陽。
“師父?!钡烂骺人砸宦?,輕輕喊道。
“是陣馬山神社的宮司大人到了嗎?”一個溫和的聲音從屋內(nèi)傳來,“快請進?!?p> 原小樓推門進屋,先就雙掌合十,微笑道:“大師好?!?p> 憐卿法師是個清秀儒雅的中年僧人,一面還禮,一面笑著上下打量著原小樓。
“好么,兩年沒見,小樓君已經(jīng)亭亭玉立啦。”法師打趣地說。
“阿彌陀佛,大師也是風采依舊,光華照人呢。”
憐卿法師哈哈一笑,給原小樓在茶幾旁讓了座,自己也在對面坐下。
原小樓心想,不愧名士風流的法師,令人一見之下,如沐春風,即使是在后輩面前,也一點都不會露出般若堂首座的煞氣。
雖然是前輩,但他知道憐卿大師很喜歡自己,每次見面,都有亦師亦友的感覺,所以并不拘謹,偶爾跟和尚打打機鋒,也能逗得他哈哈大笑。
屋子里的布置,簡單樸實,只有墻上掛著的一塊扇面,寫著“八風不動”四個大字,約略表露出一點主人的心性。
屋子里的窗戶向西開,透窗遠眺,東京塔的塔尖歷歷在目。
“大師的身子,一直可還好?”對前輩的這句問候,必不可少。
“都還好,只是最近寺里在開始籌備六月里的祈愿會,雜事多了一些?!?p> 增上寺在東京的地位,與知恩寺在京都的相仿,都算首屈一指。畢竟是德川家康皈依的寺所,不僅是德川家的靈廟,還是關(guān)東十八檀林之首,不論是埋骨于此的數(shù)代幕府將軍,還是供奉的秘佛黑本尊,都昭示著增上寺的超然地位。
憐卿法師說道,“你呢,最近在忙什么?”
“我嘛,無非是學校神社,神社學校,”原小樓笑道,“無事瞎忙?!?p> “嗯,你現(xiàn)在是國中……”憐卿法師思索著說。
“國中已經(jīng)讀完了,正在享用畢業(yè)假期,”原小樓說道,“下個月開學,就上高等學校了?!?p> “哦,好極了,是哪一所高校?”憐卿法師很感興趣地問道。
“東京都立八王子高中?!?p> “好么,高中生了,恭喜呀?!?p> “謝謝大師?!?p> “來,嘗一嘗埼玉縣的狹山茶,”憐卿法師替原小樓斟了一杯茶,“是今年的新茶哦,上個月才下來的?!?p> 憐卿法師一直不動問他的來意,是風度。原小樓自己有分寸,知道不能過多占用人家的時間,所以把茶禮貌性地抿了兩口,放下杯子,直奔主題。
“最近晚輩遇到了兩件奇怪的事,找不到頭緒,想請大師指點迷津。”
“嗯,說來聽聽?!睉z卿法師雙手捧著茶杯,一邊輕輕吹著茶沫,一邊說道。
“是在前些天的春耕祭上發(fā)生的?!?p> 從這句話開始切入,先提尸塵蠊,后說禁語咒,把事情的前后經(jīng)過,完完整整地說了一遍。
憐卿法師聽了,也不禁聳然動容:“這種放蟲收蟲的邪術(shù),已經(jīng)絕跡了幾百年,沒想到又重現(xiàn)人間?!?p> “是。”
“你能認得出是尸塵蠊,這就很不容易了。若不是你驅(qū)逐了它們,那個力五郎啊,此刻恐怕早已成了一具干尸。”
“晚輩也是誤打誤撞,僥幸成功?!?p> “嗯,就算是僥幸,那也很了不起了,”憐卿大師語帶夸贊,“說說看,你是用的什么辦法?。俊?p> “晚輩是用南昌受煉司印,祭煉內(nèi)火,把蟲子焚了?!?p> “什么?”
憐卿法師大為驚異,看著原小樓,半晌才點了點頭。
“你們原家的法印流,數(shù)百年來代代相傳,在神道之中別樹一幟,始終屹立不倒,”憐卿法師緩緩地說,“令尊大人驚才絕艷,在御修之人當中,已經(jīng)是不世出的強者,可惜天不暇年,真是令人痛憾?!?p> 前輩說到自己的父親,原小樓就不便有所表示了,只能恭敬聆聽。
“但若是單論十六歲時候的法力,你比你父親,恐怕又要強出了三分。”憐卿大師平靜地說,“看來泉巫女調(diào)護得法,陣馬山原家后繼有人了。”
“大師謬贊了,晚輩不敢當,”原小樓謙遜地謝過了,才接著回到自己的主題上:“請問大師,什么叫放蟲收蟲?”
“就跟人們在地里種莊稼是一個道理,種是為了收,力五郎的身體只是那塊地。選中了他,只是因為那塊地比較肥沃,能有個好收成?!?p> 意思是說,相撲手的身體,比較適合于養(yǎng)蟲么?
憐卿法師的話語很平淡,但揭示出來的真相,卻讓原小樓感到那么殘忍惡毒。
“尸塵蠊這種東西,兩眠兩醒之后,變?yōu)槌上x,以宿主為食,然后破體而出。”憐卿法師沉吟道,“從時間上推算,應(yīng)該是在前年秋季種入的。”
“那么請問大師,這放蟲收蟲之術(shù),是出自哪一門哪一派的邪術(shù)?”
“任何門派,都不敢擁有這樣的邪術(shù),否則豈能存活到今天?”憐卿大師搖頭道,“無非是在陰暗的地下偷偷流傳,具體傳到誰的手里,收了蟲子用來做些什么,我也好奇得很。這件事情,你那里若是有什么新消息,不妨來告知一聲?!?p> 那就是暫時沒有答案了。原小樓默然,這人花了這么大的力氣來養(yǎng)蟲,那么所圖謀的事情,也一定不會小。
“但是禁語咒這種古老咒語的源流,我倒是略知一二。”憐卿大師捧著茶杯,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哦?”原小樓的眼睛一亮。
這是一而二、二而一的事情。如果能找出施放禁語咒的人,那放蟲之人,多半也就水落石出了。
“那么,這禁語咒是源自……?”
“陰陽道,土御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