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夫!”從大門返回的路上,克里夫突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
“別呆在外面了,趕緊進來!”一位頭發(fā)花白,戴著金色圓框眼鏡的年長學者打開觀星臺的大門,對克里夫喊道。
“好的查爾斯導師,我馬上就到。”
克里夫一路小跑,來到觀星臺門前。敞開的大門擋住了光線,陰影仿佛從室內溢出,流淌在地面上。
“你的朋友呢?”
“我安排他去倫敦城了,對了,為什么今天不是布魯斯警探來負責安保?”
“他們都不是一個部門的...”年長的學者漫不經心道。
“不說這些了,既然你忙完你的事了,那就接著來幫忙吧。我這正好缺一個制圖員?!?p> 克里夫跟著導師走進了觀星臺。
觀星臺內部,大望遠鏡從地面延伸到穹頂外,一個占據觀星臺中心的黃銅色合金架構維持著它的穩(wěn)定。數個一面靠墻,其余幾面由書架構成的隔間圍繞在望遠鏡四周。不少克里夫熟悉的天文臺前輩都在隔間內進行著研究,或是計算,或是記錄數據。
查爾斯領著克里夫來到距離望遠鏡較近的一個辦公區(qū)域,周圍幾個身穿白袍的天文學家正坐在辦公桌旁工作,桌面上復雜的公式與數據令克里夫眼花繚亂。
“你先坐著,用索科特他們那的數據制作對應的觀測圖像。我去看看赫歇爾之眼運轉得怎么樣。”話音剛落,查爾斯便朝觀星臺中心走去。
天文望遠鏡之下,一個如同鐘表表芯一般的精密機械正在運行著,發(fā)出清脆的嘀嗒聲。查爾斯沿著環(huán)繞機械結構的旋轉樓梯走向下一層。
觀星臺整體保持著安靜,紙筆摩擦的沙沙聲與機械的鉸鏈聲和諧地混合在一起。隔間內,偶爾會傳出幾聲低語或討論。
克里夫在一張辦公桌前坐下,從桌子抽屜里拿出紙筆、標尺、圓規(guī)等制圖工具。
坐在他對面的索科特遞給他幾頁紙:“這是今天的觀測數據以及對照表。你根據這些來畫幾張?zhí)栍^測圖?!?p> “注意細節(jié),誤差不要太大?!彼骺铺匚⑿χ霉P敲了敲桌子,提醒道。
“我會注意的,索科特先生?!?p> 對于曾經做過畫家的克里夫來說,按照給定的數據制作圖像并不是什么難事。他對照著紙上的數據熟練地開始了作畫。
過了一會,查爾斯走了回來,手中多了幾張照片。
“克里夫,你畫完之后記得對比一下這些照片和你繪制的圖像?!?p> “好的?!笨死锓螯c點頭。
“額……查爾斯導師?!笨死锓蛲蝗灰苫蟮?,“既然有了照片那為什么還要讓我畫觀測圖像呢?”
“在某些情況下相機中的影像并不可靠,正如你的大腦也會欺騙你一樣?!辈闋査怪钢约旱念^說道。
他看向望遠鏡繼續(xù)說:“而觀測數據是我們目前能獲得的最可靠的信息。”
“只有保持嚴謹與理性,我們才能得見真實?!?p> “感謝您的教誨。”克里夫低頭致意。
“接著工作吧,今天的任務還沒結束呢。”
……
克里夫的第一張?zhí)栍^測圖很快便繪制完成,這張圖數據取得的時間是早上六點。得益于他出色的畫技,畫中的太陽十分精確。他將與照片放在一旁對照,二者幾乎一模一樣。
“看來六點鐘的太陽數據能夠確定了?!笨死锓蛐南?。
他欣賞了一下自己的作品,心中有一絲得意。不同于他過去的畫作,這幅圖像充滿著科學與秩序的美感。緊接著,克里夫又開始了下一張觀測圖的繪制。
兩張...三張...四張...五張...六張……
克里夫靠在椅背上打了個哈欠,六張繪制完成的觀測圖在身前的桌子上擺放著。
“畫得怎么樣了,克里夫?”索科特研究員問道。
“六點到十一點的觀測圖都畫出來了,數據應該沒有問題。你看看?”
索科特將觀測圖拿了過來,與照片對照著。
“畫得不錯啊,不愧是學過繪畫的……”
“嗯……看樣子這六個數據都是準確的。其實你可以畫得再簡潔一點,有些不必要的修飾就不用加上去了,按繪制標準畫就行?!?p> “好吧,我只是突然有了些靈感?!?p> “從藝術的角度來看你的畫確實還不錯,”索科特說道,“但天體觀測是科學,有時你需要拋開一些主觀的想法?!?p> “我可不這么覺得。”另一名研究員插嘴道。
他拿起克里夫繪制的觀測圖:“靈感很多時候也是研究的一部分。”
“某種程度上,他畫出的太陽比照片更準確?!?p> “少來了,里奧。我可不吃你們神秘系那一套。”
“但你不能否定它的作用?!毖芯繂T里奧笑道。
“只有科學才能解釋這個世界,至于你們那些幻象,遲早會被科學所解析。”
“是嗎?時間會證明一切……”
看著“激烈”辯論的兩人,克里夫無奈地笑了笑。天文臺由于領域的不同有著科學派和神秘派,這兩派相互包容,相互學習,但爭論總是不可避免的。實習了一段時間的克里夫心中也對派系的選擇十分迷茫。他感覺,這不只是工作理念的不同,而涉及到某種更加深遠的東西……
回歸到工作,克里夫繼續(xù)對剩下的數據進行可視化繪制。
“第七張……觀測數據十二點整……”
“好了,這……”
“這到底是什么……”克里夫的額頭冒出一絲冷汗。
他手忙腳亂地翻出正午十二點對應的照片。
“難道是數據出錯了?”但這個想法并沒有給他絲毫安慰,他心中的寒意仍在加深,仿佛身處寒冬。
他戰(zhàn)栗著將畫好的第七張圖揉成一團丟在一旁,死死地盯著第十二時的數據。
克里夫用顫抖的手再次開始了對第七個數據的繪制,他的呼吸逐漸泛出白霧。
……
啪嗒。
墨水筆從他的手中掉落。
“那到底是什么……”眼淚抑制不住地從他的眼角滴落,克里夫感覺自己被無盡的悲愴淹沒。
“你怎么了克里夫?”索科特和里奧注意到克里夫的異常。
克里夫沒有回答。
“只有保持嚴謹與理性,我們才能得見真實……”
導師的話語在他腦中回響。
“理性……對……理性……”克里夫掙扎起身,踉蹌著跑向觀星臺中心的望遠鏡。
索科特與里奧對視了一眼。
“克里夫好像有點不對勁?”
“可能出了什么問題,額,你有沒有感覺有點兒冷?”
“冷?”
“不對!這是冬……”里奧拿起克里夫剛完成的觀測圖。紙張開裂,裂痕中仿佛有光芒析出,表面的墨水逐漸褪去,只留下白色的背景。
一股嚴寒的氣場逐漸籠罩觀星臺。
“糟了,三級事故!”里奧連忙放下手中的畫作,向克里夫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