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過后,整個西極寺仿佛都凝固,蘇三娘見勢不對,偷偷摸摸的走了。
這一聲阿強,叫的德光老臉一紅,他臉上又驚、又喜、又憂...精彩至極,他怎么也想不到,會在這里遇到她。
他三步并作兩步走,來到梅花師太面前,看著那熟悉的面容,他伸手想要牽她的手,但伸到一半就僵住了,然后縮了回去。
最后,無奈的笑了笑:“去后院坐一會吧?!?p> 他瀟灑的轉(zhuǎn)身,梅花師太也不說話,紅著眼眶跟在他身后。
皎露與法空對視一眼,眼中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燒,開始無聲的交流:
你師父和我?guī)煾邓?p> 他們之間肯定有事!
你知道是什么事嗎?
不知道!你好八卦!
哼,你還不是!
法空輕輕咳嗽一聲,見師傅沒有反應(yīng),連忙跟了上去。
皎露一聲不吭,默默的也跟了過去,腳步飛快。
西極寺后院,德光平時看書的石桌。
他和梅花師太相對而坐。
將泡好的白茶倒了兩杯,一杯給梅花師太,一杯給自己。
動作不疾不徐,舉止從容優(yōu)雅,溫和的笑容透出一股安詳寧靜,一片樹葉緩緩落到他的肩頭,他恍若未覺,呼呼的清風(fēng)因他而寧靜下來,一股祥和安寧的出塵氣息不可阻擋的擴散。
梅花師太一時看得癡了。
郎騎白馬傍垂楊,妾折青梅倚短墻,墻頭馬上遙相望,一見識君即斷腸!
恍惚間,她仿佛看到那一天…
雪花飄飄,北風(fēng)蕭蕭,天地一片蒼茫,一剪寒梅傲立雪中…
那一天,他獨上昆侖秘境,取得了靈花一剪梅,然后親手戴到她頭上...
啊…
記憶中那張俊雅的面孔,與眼前這張干瘦的老臉重疊起來。
翩翩美少年眨眼間,就變成了蒼老的老爺爺。
她的眼淚再也忍不住大顆大顆的滾落:“強哥,你老了。”
“是??!”德光瀟灑的一笑:“你還是那么漂亮…唔,比以前更漂亮了?!?p> 他端起茶杯,清了清嗓子。
梅花師太俏臉微紅,她看了看站在他身后的法空:“他是你兒子嗎?難怪有你年輕時的風(fēng)采?!?p> “咳…”
德光差點被茶水嗆死,他趕緊將茶水咽下,解釋道:“不是,不是。他只是我的徒弟,沒有血緣關(guān)系的。但是……你要說他像我年輕時那么帥氣,我也承認??赡苁窃谖疑磉叾δ咳?,學(xué)到了我?guī)追謿赓|(zhì)吧?!?p> 梅花師太破涕為笑,梨花帶雨的模樣,看的德光一愣。
見氣氛不在那么嚴肅,皎露膽子一大:“師傅,您為何管德光大師叫阿強,你們以前認識?”
皎露自小在梅花師太身邊長大,自從看過一剪梅上的詩句后,她隱約知道,師傅心中肯定有個不可言說的人。
她曾經(jīng)不止一次的幻想過,能被師傅喜歡的,絕對是一個白衣勝雪的翩翩公子,帶著溫和的笑容。
但她怎么也想不到,這個人會是德光。
她一直絕對,德光大師一點都不像出家人,感覺怪怪的…
具體點來說……怪色的。
他的眼神,還有與蘇三娘的勾搭。
想到這里,皎露頓時有點擔心,自己的師傅不是被他騙了吧?
梅花師太凝視著德光:“德光嗎?這是你的新法號?可是你當年傳遍蜀州的,是玉柱啊?!?p> 蜀州?玉柱?
那阿強又是怎么回事?
幾人都好奇的看向德光。
德光訕笑了下:“行走江湖嘛,有幾個化名很正常,而且……”
他僧袍一拂,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目光深邃如海:“你也知道,似我這般人,無論到哪里,都會為虛名所累,名利于我如浮云,我對名聲沒有任何興趣。所以,每到一處,我都會換一個名字,這樣才會清凈一些?!?p> 一瞬間,法空悟了。
像師傅這樣拉風(fēng)的男人,就像黑夜中的螢火蟲一樣,是那么的鮮明,那么的出眾,那憂郁的眼神,精深的佛法,高深莫測的修為……
梅花師太似乎也懂了:“這些年,我加入誅邪司和蜀山劍盟,為的就是尋找你的消息,想不到你是換了名字,難怪找不到你?!?p> 她悵然道:“更讓我想不到的是,以你如此高強的修為,竟然能隱姓埋名的住在這個破寺小廟中,我還以為你會在某個名寺古剎修行?!?p> “阿彌陀佛!”德光灑脫的一笑:“破廟也好,名寺也罷,我拜的是佛,修的是禪,和廟有什么關(guān)系呢!”
充滿禪意的回答下,是幾乎快溢出來的高僧風(fēng)范。
皎露驚訝的眨了眨眼,好奇的問道:“德光大師的修為很高?比您還高嗎?”
她先前一直以為德光是個沒什么本事,只會嘴炮,還喜歡盯著自己胸和屁股看的老神棍來著……
梅花師太眼神迷離,嘴角微微上揚:“二十年前,整個蜀州,誰不知道那橫空出世的玉柱大師呢。他玉樹臨風(fēng)、英俊瀟灑,更精通儒釋道三家所學(xué)。在文殊院論禪,辨倒文殊院四大高僧;在青城山講道,又折服了道門十大高手;在白鹿洞書院,他以詞會友,一首一剪梅,技驚四座,被白鹿洞山長聘為教授…這些都不算什么……”
她眼中的迷離更甚:“他曾在北海力斬惡蛟,踏浪而還;曾在樂山,一個眼神嚇退邪佛;他更獨闖瑤池上的碧池魔宮,還了瑤池一個清凈…只可惜,沒有人真正見過他動手,見過他動手的人,都死了?!?p> “阿彌陀佛!”德光一臉悲天憫人:“殺生為護生,斬業(yè)非斬人。過去的事,不提也罷。”
“是啊,有些事過去了,也就罷了,但有些事,總還是要提的?!?p> 梅花師太語氣一轉(zhuǎn),目光逐漸不善:“你幫我取得紫青雙劍,幫我報仇,我很感激你。但你送了我一剪梅之后……”
她臉色一紅,似乎想到了什么,然后又變得更加冰冷:“之后你不辭而別,我找了你這么多年,就是想問你,為什么?今日既然遇見,想必是老天,也要給我一個答案??!”
德光眼皮一抖:女人的臉,六月的天,真是說變就變吶…
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