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那又如何
之后的幾天,莊厚基本上都是早出晚歸,雖說來過幾次君合關,每次都能找到新鮮玩意兒,特別有鄒家妹妹同游,可謂是愜意美妙。
鄒蕓緲一身白色裙衫,烏發(fā)挽于耳后,跟在莊厚身后笑意盈盈,宛若鄰家少女,溫柔可人。池暮靠在門邊看到兩人漸遠的背影,若有所思。
正巧鄒蕓緲回頭,兩人的目光交錯,池暮一滯。
“池暮姑娘初來君合關,想必也是有興趣一同游玩的吧!”鄒蕓緲笑嘻嘻地小跑而來,與集市那日的做派可謂是天差地別,還沒等池暮反應過來,就已挽著她的手往門外的馬車帶。
莊厚對于鄒蕓緲的自來熟已見怪不怪,扭頭跟車夫交代出行路線。
鄒蕓緲踮起腳尖在池暮耳邊悄悄說,“池暮姑娘我們交個朋友吧?之前的唐突就忘了吧!”
池暮識趣點頭,想必鄒蕓緲不愿讓莊厚知曉她們初見那日的情形,很快鄒蕓緲又在她耳邊解釋道:“那日車夫訓不住馬,我那般也只是想找個臺階下,誰知——”
“我懂!”池暮按住她的手,重重點頭。
有莊厚帶路,一路上的吃吃逛逛變得輕松有趣。從別具一格的花間茶樓到熱鬧宣揚的小吃攤市,每樣都新奇無比,一旁的鄒蕓緲奔奔噠噠地跟在莊厚身后,快樂得像小鳥。池暮默默想著,這兩人暗地里其實一起勾搭在一起了吧?
“莊公子常來君合關吧?”池暮問。
莊厚走在前頭,“這幾年來得少了,不過變化也不大,剛才吃的那家湯食店給的蔥花依舊小氣?!?p> “莊兄此次來要待多久?”鄒蕓緲跟在后頭笑嘻嘻。
“看心情,反正回王都也沒啥可做。蕓緲呢?”
“我近來也沒啥可做,不如就跟著莊兄在君合關混上一陣,如何?”
“甚好甚好!”
聽到莊厚爽快答應,鄒蕓緲眼中的喜色滿滿,上前拍了拍池暮,“還有阿暮姑娘同我們一起吧!聽說這君合關藏著不少美景呢?!?p> “蕓緲妹妹這番就不地道了,你拉著阿暮同我們一起,張舍那家伙答應了嗎?”
鄒蕓緲只用了一瞬便頓悟了,“原來如此!阿暮姑娘厲害?。 ?p> 池暮夾在二人中心插不進話,只好笑笑應之。
一整天下來吃飽玩夠,但人也筋疲力竭了,等第二日鄒蕓緲依舊歡歡喜喜來拍門時,池暮說什么都不愿加入了。
道別了出門的莊鄒二人,池暮懶洋洋地趴在樓欄,有一搭沒一搭撥動茶杯。
“無聊?”張舍不知何時在身旁,雙手撐在樓欄,低頭看她。
池暮瞬間精神了,幾日不見讓她莫名其妙地緊張起來。
軍中事物瑣碎,要是以往他數(shù)月也不會回將軍府一次,如今隔三差五回一趟仍覺得不夠。
“在這可還住的習慣?”張舍拿起她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滿意放下。
將軍府內設精簡,隨從也不算多,照顧池暮的日常起居綽綽有余,且府中上下已摸清自家將軍的心意,故而對池暮有求必應,不夸張地說,池暮在這里幾乎可以為所欲為。可越是這樣池暮越拘于禮節(jié),時刻在提醒自己當前所有是因何而得。
池暮笑笑點頭,“將軍今日有空?”
“今日得閑,想帶你出去逛逛,又怕這兩日你已經玩膩了?!睆埳嶙?,兩人距離更進了些。
池暮雙手撐著下巴,眼色微亮,“聽聞君合關風景宜人,有將軍帶路的話,自然是百去不膩的?!?p> “看來阿暮還是嫌我陪得少了。”張舍又湊近幾分,“要不我過幾日再回營中吧?”
池暮此時并無扭捏,大大方方點頭,“那自然是好的。”
張舍微笑,順帶將她攬入懷中。
二人騎著浮云便出發(fā),池暮戴著厚實的披風和手套,張舍坐她身后牽著馬韁,穿過人群吵雜的街道,是一條山間小路,再往里是層層疊疊山林,不久后一道筆直的瀑布仿若從天而降,奔入眼簾。
飛流直下的瀑布撞擊在山石上,水花四濺,池暮往后縮了縮,此景壯觀但更適合夏季來賞。張舍把浮云留在此處,拉著她繞進旁側的山路。一個打滑張舍順勢將她扶住,隨即牽著她往前走,池暮低頭抿嘴盡量收斂笑顏。
“將軍,我們要去往何處?”她問。
“由此上去有處私宅,地勢開闊,這幾日風大無雨,宜賞日出。”
池暮被牽在后頭,“所以今晚住這?”
“營中事物已處理得差不多,不著急回去?!睆埳峄仡^,“阿暮若覺得不妥,待晚上看個星星再回去也行?!?p> “我也不急。”說完傻笑。
并沒有走多遠就到了。
私宅在山頂處的一片空曠之地,兩層樓閣占地不大,整體看上去中規(guī)中矩,門匾上寫著“沐光舍”。推開門,內院干凈整潔,但草木甚少,門庭敞開,光照舒適,閣樓之上只有一間寬敞的房間,門窗朝東正是看日出的最佳位置。
略感意外的是,看似閑置的宅子里,日常物品樣樣齊全,池暮瞄了眼院中石凳上的棉墊,石桌上精致的甜點,張舍慢慢悠悠燒好了水開始泡茶。
“將軍是有備而來?”剛說出口就覺得自己問得多余了。
“好不容易約一次阿暮,自然是要準備妥當?shù)??!睆埳岬沽艘槐K茶,推至她面前,“嘗嘗,這是我常喝的口味。”
雖說來日方長,但回想一番,自己對張舍的日常喜好卻是了解不多,池暮想了想,看向他。
“我喜甜食,酸辣之物也可,畏苦畏寒。打小身子骨就不錯,在池家雖不討喜但鮮少生病,沒給添什么麻煩。脾氣嘛……”池暮思慮著如何介紹真實的自己且又不讓人生厭,“脾氣還是挺順的。”
越說越不知該從何說起,索性端茶喝了一口,清冽流于唇齒間,茶香清淡,是舒服的味道。
“沒想到阿暮除了皮相之外還有諸多可圈可點之處。我就不一樣了,在邊關多年除了打打殺殺就沒什么可說的了,還望阿暮別嫌棄了?!睆埳嵘焓治兆〕啬旱牟璞σ庥睾鹊羰O碌?。
池暮準備好的下一番說辭被生生截住。
“我并無收養(yǎng)流浪小貓小狗的習慣,對阿暮的了解也無需急于一時,阿暮是怎樣的我都認?!睆埳釋⒖毡?jié)M,又推回池暮面前,“我懂阿暮在擔心什么。”
她擔心他只是一時興起,擔心她拋下所有狂奔而去的不過是他的舉手之勞。
池暮抓起茶杯一個仰頭就喝完,竟有些燙嘴。
“不急,在下仍需努力?!睆埳崞鹕硗罘孔呷ィ鞍⒛合蔡?,今晚吃甜酒魚如何?”
“你還會做飯?”池暮意外極了。
“昨天剛學的。”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不知不覺漸入黃昏。
張舍卷起衣袖,從容擺弄起灶房。池暮在一旁興致勃勃地圍觀,從處理食材到擺盤完畢端上飯桌,她還是覺得張舍有兩把刷子的,等她迫不及待細細品嘗,才最終相信他剛才的話并不是謙虛。
甜酒魚就真的是在把魚蒸熟后淋上一層甜酒,吃起來就跟夾一塊魚肉配一勺甜酒的效果沒啥區(qū)別。至于青菜蛋花湯,賣相不錯,味道較淡,最正常的反而是碎肉細面,面的軟硬度適中,最后撒的一小撮蔥花算是點睛之筆。
張舍坐下后也跟著動筷,一點也不介意分享自己的心得體會。
“雖說凡事不能臨時抱佛腳,但我還是想獻丑一下,等以后老了回憶起來,也算是難忘的時光?!睆埳釒统啬喊韬妹?,又挪到甜酒魚前挑魚刺。
“你我的廚藝其實半斤八兩,等往后誰也別嫌棄誰?!弊焐想m這么說,池暮的筷子一直沒停下,就是覺得眼前的人,特別下飯。
夜里,院中有些風,池暮靠在張舍肩膀,抬眼就是漫天星海。
張舍又拿了一條絨毯蓋在她腿上,惹來她的若有所思。
“將軍也曾對其他女子如此細致?”
“不曾?!?p> “噢……”
“阿暮夸我細致。”他伸手攬住她的肩膀,側頭靠近。
“將軍會在君合關待很久嗎?”
“不習慣這里?”
池暮搖頭,“我喜歡這里?!?p> 這里無憂無慮,勝過玉錦珍饈。
“邊關如今太平,鎮(zhèn)守于此的武將并非得是我,此次匆匆回來是王上想搞清楚石之信通敵賣國一事還有誰牽涉其中,若其同黨涉及朝堂,那又將會是一次動蕩,唯有將其連根拔起,才能穩(wěn)固我朝根基?!?p> “所以石之信被流放此地,也是便于監(jiān)視?”按理說石之信的罪狀誅全族也不為過,但偏偏王上心軟了,“聽說是齊疆王幫他求的情?!?p> “齊疆王此人是否聰明我不知,但王上肯定不笨,人人都有把算盤?!?p> “那將軍的算盤是什么?”池暮挑眉。
張舍看她,微微而笑,“自然是盤算著怎么把阿暮娶回家?!?p> 池暮呵呵笑,看著夜空中閃爍的點點,好生歡喜。
她清楚張舍如今是個香餑餑,多少豪門世家正伺機蜂擁而上。也明白他的位置何嘗不是帝王用來穩(wěn)固朝綱的籌碼,他的婚事不僅僅是家事。
但,那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