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吃人的猛獸
甄游冷靜下來，略顯沉寂。池暮也沒妄想他會有什么回應(yīng)，轉(zhuǎn)身便走，卻被一股極大的力道往回拉，在將要撞進他懷里之時，她使勁一偏就往墻面上倒去。最先撞墻的是肩部，而后是頭，頓時暈頭轉(zhuǎn)向，卻固執(zhí)地一點一點往外退去。
“就如此防著我？”甄游定在原地沒有走近。
“你們都是吃人的猛獸?！背啬阂蛔忠痪?，說得極認(rèn)真。
“我們？包括張舍嗎？”
池暮頓時笑得澄澈，“你們是你們，他是他，不能混為一談?！?p> 甄游眼中的陰沉肆意而起，走到她跟前，抓住她的手腕，“張舍沒有你想象的簡單?！?p> 池暮打開他的手，指著遠(yuǎn)處走來的侍女，“你再靠近點，讓所有人都瞧見?！?p> 甄游松開，丟給她一盒藥，“此藥能產(chǎn)生幻覺，給石之信服下能保你一夜無事。”
“說得好像躲得了初一就能躲得過十五似的?！背啬簡査拔掖诟腥齻€月對你來說就這么重要？”
“是?！?p> “可我為何要聽你的？就憑你會下毒？”
甄游有些動容，越是靠近越能看清她眼中的倔強，從什么時候開始，她已脫離了自己的掌控。他伸手去安撫卻頓在半空中，往事如同細(xì)雪微風(fēng)，一寸一寸浸入他的皮骨，想起了這些年的處心積慮，眼前的一切皆如塵埃，不值一提。
“池暮，不要挑戰(zhàn)我的耐心?！闭缬沃睆蕉撸唤o自己一絲心軟的機會。
池暮惡狠狠地瞪著他的背影，將藥盒收好。甄游一向奸詐，但煉的藥還算湊活，說不定哪天能用它保條小命，賭氣扔了實在不劃算。
初一，石府大喜。
已是花甲之年的石之信一身喜服，花白的兩鬢梳得整整齊齊，大概是得到甄游所煉的神藥，越發(fā)精神奕奕。他站在靜園門口，滿意地打量著園中之色。為了今日，他特地命人重修了這處別院，改名為靜園。這里僻靜又安逸，用來安置池暮是最合適不過了，畢竟她身上的秘密他并不想與人共享。
靜園深處，大紅喜炮高掛在衣架上，一旁陳列著衣佩首飾，鴛鴦刺繡的紅蓋頭平鋪在梳妝鏡前，而鏡中的人面容平靜，柔美的雙眸黯淡無光，眉黛間是隱隱不屑。烏黑的長發(fā)散落腰間，一身素色里衣略顯寬大，抬手之間露出小臂，白皙卻太過纖細(xì)。
又有人來敲門，池暮沒答應(yīng)，早晨沒睡醒就被人帶到了這里，一番洗漱折騰后實在打不起精神。門被推開，身后的腳步聲靠近，池暮在鏡中看到了來人，終于回過神來，起身回頭。
“父親?！?p> 池暮的父親池玄舟是曲城有名的商人，以木材生意起家，如今木雕玉器都有涉及。當(dāng)生意越做越大，心也跟著浮躁起來。娶妻納妾，延續(xù)子嗣，家大業(yè)大，勾心斗角，一切的晦澀與無奈在池家大宅中應(yīng)有盡有。
池暮的母親既不是池玄舟第一個愛上的女人，也不是最后一個娶進門的，但毫無疑問是最漂亮的一個。只是可惜，關(guān)于母親的一切她只能從別人口中得知。她時常在想，父親對自己情分究竟有多深，以至于這些年自己像個外人，旁觀著這一大家子的和樂融融。
雖也曾向往所謂的父愛如山，可此刻相見已是另一番心態(tài)。
“我們阿暮越發(fā)好看了。”兩個月未見，池玄舟覺得眼前的女兒變了不少，眉宇間透著驚心動魄的美，讓他一時失神。
池暮咧嘴笑，只是怎么也開心不起來。
“父親何時到的？”
“一個時辰前，還有你大娘她們也來了?！背匦凵锨巴炱鹚拈L發(fā)，池暮縮了縮脖子，極不自然。
“阿暮長大了，要嫁人了?！背匦鬯砷_手，目光仍沒移開，“往后的富貴榮華皆由你隨心所欲?！?p> 池暮從鏡中看到他眼里的和藹，渾身不自在。
“這樁婚事是父親所求，女兒不過是遂了您的心愿?！?p> “父母之愛，山高海深?！背匦蹪M是感慨之色，手按在她肩上繼續(xù)道，“日后你若安好，父親就欣慰了?！?p> “是否只要女兒安好就行？”池暮問。
“那是自然。只要石大人稱心如意，整個池家便能安好。”
池暮側(cè)身，把他的手挪開，“父親的心意，女兒今日全已了然。”
“阿暮明白就好?！背匦鄣男目偹闶嵌讼聛恚瘸啬航袢者^門，往后攀關(guān)系終歸是能名正言順了。
池暮把頭埋低，從他的角度看去就像個羞澀的待嫁女子，頓時心情大好，原來女兒多也是種福氣，就像是收藏的珠寶，必要時待價而沽。
池暮的視線停留在自己指尖，此情此景明明早已預(yù)料，仍不禁失落。她是母親的女兒，卻只是父親的棋子。
“快快換上喜服吧，今晚可要瞧瞧我們最美的新娘子?！背匦塾纸淮藥拙浔阈牢侩x去。
池暮目送他的背影。
今晚見？但愿此生不再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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賓客滿堂，張燈結(jié)彩，石之信所到之處皆是恭賀道喜之聲，強烈的滿足感油然而生，野心也隨之膨脹，看著這群人投來的仰視目光，一種凌駕于王權(quán)之上的想法悄然滋生。姚瓊芝坐在主位上默默喝茶，靜看著興高采烈的池家人，心有盤算。
夜幕降臨，賓客入座。高堂之上的人各懷心思，等著媒禮之人宣布吉時。
“吉時已到！”
聲音穿過大堂，賓客聞聲安靜了下來，都朝外面的長廊張望。長廊兩邊站著迎接新娘的侍女，但過了片刻仍未見動靜。姚瓊芝依舊在喝茶，身邊的石之信不語，一旁的管家緊張到發(fā)抖。
“吉時已到！”媒禮小廝又喊了一聲，比之前更加用力。
長廊依舊靜悄悄，兩排大紅燈籠也仿若靜止的畫面。
“人呢？”石之信問。
姚瓊芝放下茶杯，跟著重復(fù)，“人呢？”
管家滿頭大汗，小跑而去。座上的賓客面面相覷，池家人的神色漸漸難看。很快管家就回來了，臉色煞白，大氣呼呼地在石之信耳邊說了幾句，石之信的臉色黑到極點。
“傳令封城，府中的每一處地方都不能放過?！?p> 聽到封城二字，姚瓊芝繼續(xù)端起茶杯小酌一口，品著甘甜的回味，還有眼前的好戲。
可惜她猜到了的開頭，卻沒法控制事情的發(fā)展。
石府的大門被轟然打開，士兵沖進來將大堂團團圍住，清脆有力的馬蹄聲由遠(yuǎn)及近，張舍一身戎裝騎在馬上，一手拿著韁繩，一手搭在破軍的劍柄處，一眼看向大堂的盡頭，意氣風(fēng)發(fā)。
“石大人要封城，可是王上的旨意？”
石之信微瞇著眼，霍然起身，“將軍帶著兵馬而來，不像是來道喜的吧？”
“不知石大人何喜之有。”張舍沉著，駕著馬停在堂前。
“將軍好大的軍威，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要來抓老夫的！”石之信將桌上的茶杯推碎于地，心中的怒氣驟然爆發(fā)。
張舍不緊不慢，從容下馬。
“石大人果真料事如神，本將軍正是在抓你的?！闭f完幾個士兵上前圍住石之信，手中的兵器也亮了出來。
“你憑什么！”
“破軍在此，大人不妨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