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青和阿珠回到自己廂房時,天色已晚,天壁暗暗地蒙上了一層黑幕,宋嬤嬤正孤身一人焦急地在房門口左右跺著腳徘徊著。
“哎呦,我的小姐哎,風寒未愈,理應在床上好生料理著,”宋嬤嬤快步走上前迎著。
“你也不知道攔著?”宋嬤嬤輕扶著慕容青往回走,還不忘瞪了阿珠一眼。
阿珠一時語塞,以前小姐是聽身旁人話的,只是如今小姐的吩咐她是不敢阻攔。
況且今天出去這一趟,看了請來的大夫,又知道有人在小姐喝的湯藥里動了手腳,以后免受蒙蔽,那可是大大的收獲。
“小姐,我去煎藥吧,”阿珠看向小姐,宋嬤嬤也注意到阿珠手里的藥材了,滿臉疑惑地看著兩人,“阿珠啊,你這又是哪里來的藥材……”
“嬤嬤,特意換的新藥材,舊湯藥我用著苦了些,”慕容青小女兒般地撒嬌道。
聞言,宋嬤嬤只以為小姐又耍小性子,苦口婆心地嘮叨了起來,“小姐,良藥苦口啊……這藥要看的是效用,不能因為藥苦……”
阿珠在一旁聽著,心中疑惑不解,小姐為何不直接告訴宋嬤嬤呢…
小姐肯定自有想法,她撓了撓頭,自己煎藥去了。
秋菊走至門口,忽然聽見慕容青疑惑的聲音,“阿珠,奇怪,外祖母給我的金釵?怎么不見了……”
金釵……秋菊的腳步瞬時慢了起來,機靈地豎起耳朵來。
“奴婢也瞧著這幾日不見那支金釵了,莫不是丟在了哪里?”阿珠的聲音又傳來道。
“我想起來了,那日落水時,我還戴著呢,只怕是落到碧潭四周了,明兒個隨我去瞧瞧吧……”說到此,慕容青嘆了口氣。
“哎,我倒不是因著這釵子是純金煉制,價值千金,只因著,這是外祖母給我的生辰禮,莫教別人撿了去……”
突然“砰”的一聲,秋菊手中盛著藥碗的托盤徑直撞到了廂房的木門之上,打斷了慕容青的聲音。
“是…奴婢愚笨…”秋菊連連低頭請罪,倉促地遞上托盤,轉身退下。
盯著秋菊略顯狼狽的身影,慕容青的雙眸微閃,愈發(fā)幽深難測。
夜深了,秋菊在夜里輾轉難眠,她注意到今日的藥材換了新的,宋嬤嬤沒什么異常,只說小姐嫌舊藥苦,便換了可口些的。
小姐愛使小性子,對吃的也挑剔,若是以前,她也就信了,自己還可以再往新藥里下陰寒藥物,但是,經過昨晚那一遭,秋菊覺得這是個蹩腳的借口。
小姐,已經知道她在自己的藥里下藥了。
秋菊很機靈,薛姨娘才派她到了慕容青身邊,她更是得了慕容青的喜愛,把她軟弱心善的性子摸得個透透的。
可不知從何時起,開始不對勁,她隱隱約約察覺到,卻又說不上來。
要說的確切,那就是小姐的眼神,只是偶爾。
從昨晚后,秋菊便規(guī)規(guī)矩矩地,小姐也待她與從前無甚分別??粗稚咸弁措y消的燙傷疤痕,秋菊心中滿是怨念,行為舉止卻愈發(fā)恭順。
薛姨娘是好手段,先前的藥材確實都是養(yǎng)身的藥,教人抓不到錯處,卻極為小心地命她夾雜著些極為陰寒的藥物,治的就是三小姐這種弱病根,還囑咐她用量緊著來,三小姐臥床外表根本看不出來,只當是風寒難退。
這雖不致命,卻夠足足拖到慕容將軍回府,還能壞了慕容青身體的根基。
秋菊也早早地把之前殘留的藥渣和藥材一并處理掉了,連宋嬤嬤這么個老人都看不出端倪。
這趟差事辦好了,薛姨娘不會少了她的好處的。
可如今,她不光要好處,她還要看薛姨娘好好地整治慕容青,不然難消她心頭之恨,秋菊狠毒地想。
不過…
她也就那些個福氣,薛姨娘定是給她幾兩銀子打發(fā)打發(fā),畢竟她的賣身契還在慕容府,她還不是薛姨娘這個主子說什么是什么。
秋菊的腦海里已經翻江倒海,她又暗自嘆起來。
電光火石間,今晚,她聽見的話突然響起,當時便被秋菊強按壓下的小念頭又再次浮現(xiàn)在腦海里。
秋菊這個丫鬟最大的弱點就是貪財,愛占蠅頭小利,從前她的多個首飾,便是她偷去折買了,慕容青清楚地意識到。
一只價值千金的金釵對她的誘惑太大了,尤其是對于她現(xiàn)在的處境,她是絕對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
月亮悄悄掛上了梢頭,秋風在寂靜的晚上吹得落葉瑟瑟作響,萬安寺中一片寧靜,偶有鳥鳴幾聲,月光映著地園中樹影婆娑,一個人影被拉的長長的。
只見這人影輕掩房門,躡手躡腳地走出旁邊丫鬟嬤嬤的房間,極為小心地貓著步,沒有弄出一點聲響,宛若鬼魅。
殊不知,在這暗夜之中,身后卻有一雙發(fā)光的眼睛正雪亮地盯著她。
月黑風高夜,殺人越貨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