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之時,萬安寺外也是一片寂靜,不見人聲。
而此時萬安寺外的碧潭邊,“沙沙,沙……”似是急切的腳步聲卻不時響起,在這樣寂靜的夜里格外分明,遠遠望去一片漆黑中,只見一個晃動的人影。
秋菊終是抵不過自己的小心思,她若拿了這金釵,那可是白花花的雪花銀,以后自己出府就可以不愁吃穿。
錯過了今晚,明天小姐和阿珠就要來找了,她可不想看到煮熟的鴨子飛了。
秋菊焦心地在碧潭外的草叢里四處搜尋,當(dāng)初她陪小姐來這碧潭時,來的便是在這周圍,怎么就是找不到呢?莫非落在了別處?還是這幾日被人撿了去……
該死,都怪該死的慕容青不早點說!秋菊氣憤卻又不得不彎下腰仔細尋找。
約莫又找了一刻鐘,夜色愈發(fā)濃稠,秋菊額頭冒起了薄汗,再晚回去怕是會被人撞見了,這周圍該找的地方都找了阿,難道在更近的地方?
秋菊小心地摸索到了譚邊,雖說只是一小處碧譚,確也看不見底,夜色又黑的晃眼,怕是掉下去連個影子都瞧不見,秋菊有點膽怯,只慢慢地抬腳挪過去。
這幾日的秋雨總是連綿潮濕的,譚邊泥土還是潮濕粘膩著的,踩上去還打著滑,秋菊小心地提著自己的裙擺,碧潭就在眼前,秋菊甚至能聞到潭水的清氣。
她湊到近處,突然瞧見一絲銀色摻在譚邊的灰土中,秋菊心中一喜,找到了。
只是為何是銀色啊,秋菊心中疑惑,不應(yīng)該是金釵嗎?她彎腰湊上前,有些急切地伸手去拾,那個釵子近在咫尺。
突然猝不及防地背后受到一股猛烈的推力,只見眼前一陣天旋地轉(zhuǎn),一片黑暗中,她連反應(yīng)都沒來得及,便不由控制地一頭扎進了眼前的碧潭之中。
秋菊來不及呼救,冰冷的潭水便爭前恐后地涌進她的鼻腔和口中,刺骨的寒意席卷了她的四肢,死亡的恐慌迫使秋菊開始了劇烈的掙扎。
她艱難地張口,“救……救命……”,卻嗆入了更多的湖水,自己呼吸更加困難,身子也愈加下沉。
碧潭水冰冷刺骨,眼見四周黑暗無際,秋菊胡亂撲通的身體愈發(fā)沉重,大腦開始慢慢缺氧,視線逐漸模糊,在瀕臨死亡的起伏之中,她掙扎地仿佛看見了一張熟悉的臉,蒼白,冷漠……
她很熟悉這張臉,此刻卻又覺得無比陌生。
怎么會是她,三……小姐……或許,本就沒什么金釵……
秋菊此時從未有過地清醒了過來,她被一時金銀迷了心竅,也被這個看起來無害的三小姐蒙蔽了雙眼。
難道以前她都是假裝的嗎?不!不可能!
秋菊突然回想起,不日前的那一幕,她明明從容站在譚邊,佯裝慌張地叫嚷著,看著在水中狼狽掙扎的慕容青,跟旁邊的四小姐慕容柔相視一笑,全然一副計謀得逞的模樣。
短短幾日,竟是原原本本地換了境地,真是一報還一報。
這向來蠢笨無能的三小姐,到底是如何得知的,又知道多少呢?……
秋菊不甘心地失去了最后的一絲意識,沉重的身體緩緩地沉進了潭水之中。
黑夜之中,波瀾幽深的潭水逐漸恢復(fù)了平靜,慢慢地最后一絲波瀾也慢慢消失不見,譚中似乎什么都沒有發(fā)生。
慕容青慢條斯理地撿起泥土里的銀釵,散開手中的包袱扔在了腳下,還隨意地在地上散了幾張銀票。
這幾番動作,這病弱的身子便開始發(fā)虛,她站在原地擦了一下額上的虛汗。
上一世的慕容青只以為自己是不小心落入碧譚中,險些溺死在里面。
其實是她那個“好妹妹”慕容柔作的好事,回想起臨死前慕容柔狠毒了她的樣子,從小到大,她確實沒有一刻不想慕容青死的,而她也確實做了。
那日,慕容柔故意邀她去碧潭賞玩,一向懶惰的秋菊還獻媚搶了阿珠的隨同的差事,偏偏落水時身邊站的還是秋菊和慕容柔。
要不是宋嬤嬤她們來的及時,慕容青此刻怕也早就成了水中的一抹亡魂了。
秋菊,這溺水而亡的感覺,你也試試。
慕容柔,你給我等著。
慕容青臉上沒有一絲表情,漠然地收回視線,仿佛之前那場激烈的死亡掙扎與她無關(guān),她看著直到湖面平靜地泛不起沒有一絲的波瀾,她才徑直地轉(zhuǎn)身離去。
可慕容青沒料到,夜黑風(fēng)高夜行事的不止她一人。
一人的身影悄悄出現(xiàn),他在心里暗自腹誹,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叫他撞上。
看來是殺人滅口沒錯了,夜晚漆黑,遁著月色,他只遠遠瞧見了一個瘦弱女子離去的背影。
短短一日二次溜進了萬安寺,黑燈瞎火的,這人卻無比熟練,爬進來往日里他常住的“幽室”,東翻西找,在屋子里翻了個頂朝天。
他在心里腹誹,不可能啊,明明就是落在這里的,怎么會找不到呢?
他皺眉,時間不早了,明日的早課要是缺了定要被學(xué)士罵死,說不定還要去告他一狀。
對了,先留份書信叫小慧慧幫忙找,他摸過筆,挑起燈來。
趁著夜色,他來去無痕,這樣也算完成了師父的差事。
萬安寺內(nèi)外仿佛什么都沒發(fā)生過,平靜如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