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家大廳中,見到兩個道士打扮的人正在堂中,年級大的中年道人正和祖父聊得起勁。
見到姜云笈進門,那站在一側的少年道士,咧嘴一笑,又很快隱去,剛好被姜云笈捕捉到,心中頓生怪異感。
“這小道士怎么剛才怎么笑的有些邪性……”裝作沒看見,心中嘀咕了一下,先與祖父打了招呼,才開口問道:
“這二位是?”
那中年道士和少年道士同時拱手,搶在祖父之前開口應道:
“復州首陽山修士,路過此地,特來登門拜會?!?p> 姜云笈拱手,記憶里好像是聽過首陽山這地名。
祖父招手,姜云笈趕忙過去,祖父拉過他的手說道:
“聽聞首陽山曾以獨特內功心法救過先帝,并續(xù)命二十年?!?p> 原來如此,祖父是想讓這兩個道人救自己。
不知怎么突然心生警覺,眼皮跳的厲害,表面笑臉與那二人說道失敬失敬,心中卻將那少年道士笑容和當日打傷原主,斷其性命二氣的家伙重疊起來。
“……不會膽子這么大吧?”
什么人才有這么大的膽子?打傷人后又喬裝回來救人?
“不會,這怕是回來要我命的。”心里暗道不敢放松。
畢竟他仔細一想,這首陽山的人隔著這么遠,居然莫名其妙就來登門拜訪了,只有打傷了自己,斷了性命二氣的兇手才知道,性命二氣不是那么好續(xù)上的,今日來恐怕就是為了確認這件事情,既然祖父開了中門迎接,那就是不打自招了。
關心則亂啊,老江湖不注意都會遭道。
不過若不是那狹長眉眼的少年太有特點,還不一定能反應過來。
話說回來,這四皇子的師傅師兄膽子還真肥。
“今天老子就讓你們二位交代在這里?!苯企判闹袗汉莺莸南氲剑砻嫘Φ母怯H熱,演技傾情投入,那感覺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的人,充滿求生欲望的眼神,討好的笑臉,比姜毅還更甚的真摯口吻。
“貴人啊,這是貴人啊。”
順手掏出那盒老山參,遞給中年道人:
“初次見面,不知道送點什么,借花獻佛,道長不要嫌棄,道長不知道,我是仰慕首陽山已久,貴派幫助先帝的功績時刻提醒著我,下一個出圣位修士的門派就是貴派,也只能是貴派……”
祖父有些詫異,不過一想,好像說的也不錯。
年輕的道人轉過臉癟了癟嘴,雖說這小子舔得挺到位的,不過可惜自己不是首陽山的人,真想看看待會兒這家伙的表情。
見姜云笈笑臉望向自己,他只得跟著笑了起來,裝出一副很受用的表情。
姜云笈一把拉起祖父說道:“哎呀,祖父,貴客來了怎么能不擺宴席呢?”
姜毅不僅恍然,孫子怎么突然這般熱情,好似那登門求人的江湖中人,看著他有點膈應。
“來人啊,趕緊張羅廚房,做席!”
還未等祖父反應過來,他就開始大聲呼喊起來。
“祖父我記得你有珍藏多年的酒是吧?拿出來,今日與這首陽山二位痛飲一番。”
拉起祖父,看不到的地方眨了眨眼,祖父瞪眼納悶,卻見姜云笈又用低聲,卻又能讓旁人聽到的聲音講:
“哎喲,祖父別舍不得,隨我去拿酒吧?!?p> 外面管家已經(jīng)隨著姜云笈這聲吆喝,命令家中的下人忙碌了起來,擺席可是大動作,當時就看到廳前跑過一個個的下人,看起來好不忙碌。
大堂中兩人被晾在哪里,少年道士問道:
“師傅,現(xiàn)在怎么做,這小子居然比老頭還熱情?!?p> 中年人打開山參盒子,看了眼品相,微微有些驚訝,居然這么舍得出手,看來真是怕死,開口回道:
“盛情難卻,不要拂了主人家好意?!?p> 姜云笈拉出祖父,轉過小徑,臉色一變,低聲說道:
“祖父趕緊通知幫手,圍殺正廳二人?!?p> 前后變化讓姜毅幾乎驚掉下巴,短暫呆愣了片刻才醒悟過來:
“他們不是首陽山的人?”
姜云笈點頭,開口道:
“雖然喬裝了一番,但那少年道士卻瞞不過我,是當日傷我的家伙。”
祖父當即恍然大悟,驚訝于這兩人膽色,更加驚訝于孫子演技,不禁開口再確認道:
“你是說他們是孟行云師徒?”
姜云笈正色道:“祖父可不要亂說,這哪里有四皇子的老師和師兄???”
姜毅了然,大笑道:
“對對,老糊涂了……阿壽!”
一個平日掃地的老人走了過來,對著祖父叫了聲少爺。
“去叫阿平、啞巴他們回來,就說今天,小少爺要殺人!”殺氣騰騰的話從須發(fā)皆白祖父嘴里崩出,居然有幾分金戈鐵馬的味道。
覺得不放心,祖父又讓人通知了郡守,點名要郡守府衙兵丁,三房兩百來號人全部攜強弓利刃來姜府抓賊。
青州屬于邊疆,郡守府衙兵丁可攜帶強弓,各個都是軍中好手。
吩咐完后,兩人從廚房拿了壇老酒,回到了大廳。
喜笑顏開拿出老酒,祖父也是演技精湛,又奉承起孟行云旁邊的孟極,說少年英雄氣象,以后一定成就不淺,看的姜云笈發(fā)愣,老頭子比自己說瞎話可厲害多了,那孟極單眼皮薄嘴唇,整張臉都透著鋒利,一副尖酸刻薄的模樣,有個屁的英雄氣象,英雄氣象那得魏周那樣的貨色才行。
不一會兒掃地的阿壽就回來了,站在廳外問,羊怎么殺?
“哎呀,你們這些人不知道自己想辦法嘛?!崩蠣斪硬毁嚐┑恼酒饋?,走了出去,姜云笈依舊站在一側,不為所動。
正廳外圍二十來號中年壯漢帶著各自的兵器,跟隨著兩個上了年紀的老人,將大廳慢慢圍了起來。
姜云笈倒了一碗茶說沒水了,要去添茶。
孟行云喝了一口茶,突然閉眼伸出左手掐算起來。
等到姜云笈走出大門,才冷笑一聲:
“孟極,為師今日準你殺人!”
少年稍稍一愣,隨即閉眼深吸一口氣,睜開眼后雙目居然呈現(xiàn)金黃色貓眼狀,一副殘忍笑意露出,舌頭舔過嘴唇,興奮的有些發(fā)抖的笑道:
“……好?。 ?p> 姜云笈驚訝回頭,只見孟極一掌劈開拿在手中的匣子,一柄長劍顫鳴而出,剛被抓在手中,仿佛要脫離孟極控制。
孟極低喝一聲,兇氣頓生,他消瘦的面頰像是又凹陷了少許,遠看居然像一頭豹子在兇橫的注視著反抗的獵物,姜云笈頓感不妙,不知道是什么行為暴露了,見孟極詭異的貓眼瞳孔一縮,他下意識施展出妖族拳法里的腳法走位。
孟極一個墊步,看到人影一閃,姜云笈只覺狂風鋪面而來,幾乎是憑借這兩步走位,一個錯身,險之又險的躲過突然暴起的刺擊。
劍尖貼著頭皮削過,不等孟極變招,那早上藏在腋下的拳意陡然橫生,姜云笈一個矮蹲側弓步,躲入孟極身下,雙拳不受控制的像馬蹄一般猛蹬在孟極露出的胸口。
只覺勁力透拳而出,無比暢快。
孟極被這兩拳打的拋起一個弧線落入大廳內。
本來要墜地的身形卻詭異的一扭,一個翻身,靈巧落地。
“凌云護腕在戒指里,要是戴了就好了……”
姜云笈有些后悔,沒有把護腕戴上。
像是為了撫平不聽話的劍,他狠狠的甩了一下劍身,止住了劍身顫鳴。
微微瞇起眼睛,隨后起了個劍式,蹲下身,像是準備再對姜云笈出劍。
屋外眾人見狀,隨著姜毅大喝一聲,破窗而入,齊齊攻向二人。
孟行云一躍而起,居然躲過數(shù)招,直直破開房頂不見了蹤跡。
其余人等攻向孟極,逼的他連連躲閃,左支右絀敗像立現(xiàn)。
姜云笈連忙來到祖父身邊,剛才那手反擊著實驚艷,祖父拍了拍他肩膀,贊嘆了一句:“好妙的身法。”
隨后兩人將目光投向屋內,只見孟極被四人圍攻,劍法依舊凌厲,逼得角落就快無路可退時,突然暴喝一聲,圍攻幾人如遭雷擊,倒飛出去。
房頂傳來孟行云的聲音:
“孟極,先殺那姜家爺孫。”
前者聞聲,一腳踢飛旁邊飛來的對手,舉劍朝著姜云笈飛撲過來,他幾乎貼著地矮身前行,宛如一頭豹子。
姜云笈不敢托大,拳架擺出一個弓步架勢,應付孟極第二次飛撲。
孟極貼地一劍飛撩,被姜云笈錯步躲開,而姜云笈隨后一蹬腿,逼得他往后縮去,那妖族拳法此刻精妙盡顯,仿若奔馬之勢,變招極快的腳法走位,居然又乘勢襲入孟極懷里,嚇得他連忙詭異扭動,仿佛皮球彈起退開數(shù)步遠。
不過孟極對姜云笈沒辦法,不代表對姜毅也沒辦法,只見他暴喝一聲,一股氣浪震開再跟進的姜云笈。
不等他回身,孟極飄忽詭異的身法貼著墻竄上屋檐,雙腳一蹬,居然避開姜云笈,舍身筆直墜下,往來不及后撤的姜毅頭頂殺來。
姜毅冷笑一聲,沉下身雙腳分開馬步,握拳腰間,對迎面而來的劍不管不顧,直直往孟極面門砸去。
劍還沒碰到姜毅就像被一股憑空生成的怪力帶偏,孟極即將被姜毅砸中的時候,一個身影憑空出現(xiàn),一掌覆在姜毅拳上,將兩人隔開。
姜云笈見祖父一拳之威勢仿佛要打爛孟極,孟行云卻陡然出現(xiàn)救下了徒弟,那拳頭砸在手掌上,眾人二旁仿佛驚起一道驚雷。
“罡氣外放?姜家老祖居然已經(jīng)入了武道天塹龍門境?!?p> 祖父冷笑:“閣下好眼光,你這徒弟只是初入一流,怕連山門境都不是吧?!?p> 孟行云就站在五步處,也不害怕姜云笈偷襲,坦然道:
“妖族武者與人族還是有些區(qū)別的?!?p> 姜毅沉下臉看向孟極,只見他貓眼狀的瞳孔,雖然微微驚訝,卻只得冷哼一聲。
孟行云見姜毅吃癟,拍了拍腦袋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低聲念念有詞道:
“武道一流分六境,山門龍門入天門,移山填海成武神,龍門境?那我可以殺了!”
自言自語完,他平靜看向姜毅,咧嘴笑道:“很不巧,按照規(guī)矩,我可以殺你?!?p> 姜云笈看到祖父大怒,心中突然升起強烈不安,他看到一道碧芒從孟行云袖中亮起。
低沉似磨盤滾動的詭異劍鳴聲響起。
在場之人無不感覺利刃割面。
孟行云并攏雙指抬手揮動,姜毅突然感覺自己被定住不能動彈了,忽的他見一道熟悉身影如同離弦的箭般沖了過來,此時眼角余光卻看到孟行云露出詭計得逞的笑容。
“笈兒躲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