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回到城東破廟里,天色已經不早,姜云笈檢查了一下身上的東西,剛想出廟門,才想起一件事。
“差點忘了?!?p> 回身跳上佛像,檢查了手部,發(fā)現(xiàn)那黃色光已然隱去,摸了一會兒也沒摸出個名堂。
介于今天在云深處實在耽擱的有些久,姜云笈便決定不再這里研究了。
“估計是要等到能產生旋渦的時候,那東西才會浮現(xiàn)出來,到時候看有沒有機會白天過來看看?!?p> 心里暗下了決定后,翻墻出了廟,往姜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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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鹿郡城守元觀山坡下,不遠的地方有個城隍廟。
主體建筑坐北朝南,中軸線上有儀門、前殿、戲樓、大殿、寢殿等建筑,兩側有鐘鼓樓、東西配殿、廊房等建筑。
城隍廟修建的時間不可考究,但論氣派程度,整個曲鹿城,它依舊只輸郡守府。
這地方其實沒有專門的人看管,但城里的富商巨賈,湊錢雇了幾個老人在這里守著。
每月初一十五總會有人來祭祀,祈禱風調雨順,屆時便是這些個商賈門露臉的日子。
平日里城隍廟也不算冷清,一些乞丐就在這里聚集,借著城隍爺?shù)牡乇P遮風擋雨。
最近幾天來了個乞丐,這人又瘸又瞎,若不是大家看他可憐,乞討回來總會給他帶點吃食,怕是已經餓死了。
這日一群小乞丐,一共五個人,在附近的守元觀討了一大瓦盆的肉粥,還有滿滿一衣兜的窩頭,喜滋滋的提前回了城隍廟中。
領頭的孩子大毛想起守元觀馬道長慈祥的笑容,再次叮囑手下幾個孩子。
“那馬道長人不錯,以后偷他們觀里狗的事,不準了再提了!”
他身后四個瘦小的孩子,立即應聲稱是。
兩個捧著瓦盆的孩子小心翼翼放下,大毛把一衣兜的窩窩頭倒在桌上。
挨著碼好,數(shù)了數(shù),掰著指頭算著怎么分才好。
算好后,大毛又從身上那件不合身的袍子里,摸出一個勺子。
給四個兄弟開始分粥。
“小繭兒,你多吃點,太瘦了!”
大毛一把拿過手下孩子一個破碗,把自己藏在桌下的大碗給那孩子換上,肉粥添了幾勺子才把大碗添滿。
最矮小的那孩子,笑了起來,眼睛彎的像月牙似的,接過大碗,脆生生的應道:
“謝謝大毛哥哥,大毛哥哥最好了!”
竟然是個女孩,雖然蓬頭垢面,穿著件不知道哪里討來的衣服,但看的出,她五官很是清秀,約莫六七歲的模樣。
捧著大碗,她跑到一旁舔了舔嘴唇,想等著大伙一起吃,那纖細單薄的身軀看著讓人心疼。
“小繭兒!你以后就嫁給大毛哥吧!”
說話的孩子比大毛小一些,看著有個九歲模樣,瘦瘦的像個猴似的。
“好呀!我長大就嫁給大毛哥哥!”
小繭兒沖著大毛甜甜一笑,大毛臉一下紅到了耳根,轉過頭舉著勺子做勢要打,口中喊道:
“猴子,你小子再胡說小心挨揍?。 ?p> “嘿嘿!大毛哥臉紅了!”
“喔喔喔……”
其他兩個孩子也跟著起哄,大毛感覺臉快燒了起來,看向小繭兒,見她笑咪咪的站在那里看著眾人起哄。
大毛暗下決心:
“我能養(yǎng)活大家,回頭就拒絕李老頭,小繭兒可不能給他當孫女,誰知道這老家伙會不會把人賣去青州妓院,大不了不在城隍廟呆了……”
最終大毛大吼一聲,鎮(zhèn)住了場面,剩下的人老老實實分到了吃的。
大毛看了一眼小伙伴都吃上了,他拿上兩個窩頭,端起一碗肉粥,往城隍廟深處走去。
“瞎子老哥!”
“瞎子老哥……”
一處走廊上,大毛在門邊左瞧右看,沒見著人,那新來幾天的瞎子平日就在這里,他會癱一天,等著回來過夜的人給他吃的。
“怪了……人呢?”
左顧右盼,又繞了一圈,都沒看到那又瘸又瞎的乞丐。
大毛只得把肉粥和窩頭放在門后面,這是那瞎乞丐最喜歡待的地方。
“要是晚上沒出現(xiàn),明天就找人去城里找找,該死……估計又是被李老頭這老家伙趕走了?!?p> 大毛捏緊了拳頭,想著要不過幾天就去山上的觀里過夜,那馬道長應該挺好說話的,就是遠了點了。
“沒關系,每天早點收工就行了……”
默默想著,大毛離開這里。
城隍廟里負責管理的是一個叫李明的老頭,這家伙年輕時候在妓院當過龜公,阿諛奉承的手段信手拈來毫不費力,老了便靠著一張嘴,成功在城隍廟里混了個活計。
“嘿嘿,過幾日將那小姑娘……哎呀!是誰!?”
李老頭正在院墻邊脫了褲子放水,突然一道黑霧從院墻外翻了進來,剛好落在他旁邊。
李老頭被嚇了一跳,捂住小兄弟差點被褲子絆倒。
那黑霧落地便化作人形,長發(fā)披散,蓋住了一只眼睛,他冷漠盯著不巧撞上的老頭。
“你你你……你不是那瞎子嗎,你腳怎么?”
“你腳怎么好了???”
李老頭被一把掐住脖子,他不停掙扎,卻被瞎了一只眼的乞丐,單手高高舉起。
他雙手抓住對方的手,想要掰開如同鐵鉗般的手。
接著他聽到咔嚓一聲,眼前一黑,停止了掙扎,渾身像爛泥般癱軟了下來。
“呀,諸健,你又殺人了?!?p> “小姐……我……”
這會兒院墻上坐著個紫衣姑娘,足踏白底繡花鞋,青絲在頭頂左右扎成兩個小辮,然后綰成兩個發(fā)髻,雙眉有如柳葉,雙目眼波盈盈,細腰上一條火紅色腰帶,大約十四五歲,嬌俏的很。
她手中提著個食盒,輕身躍下,仿若沒有重量的飄落在黑衣獨眼的諸健面前。
看了一眼死透的李老頭,揉了揉眉心,說道:
“看這人面像,半**惡,老來走背運,暴尸街頭無人送終,你殺了便殺了吧……”
有些忐忑小姐發(fā)火的諸健這才暗暗松了一口氣,大袖一揮,那李老頭還沒涼透的尸首便不見了蹤跡。
“不過我出門時早就與你約法三章,你今日算是碰線了,回京后,你需做十件好事抵過!”
諸健見小姐這么說,冷漠的臉上擠出笑容,只要小姐說的便是刀山火海,他也心甘情愿。
紫衣姑娘背著手,一臉愁容,像是給身邊諸健說,又像是自言自語:
“爹爹在二叔出發(fā)前就算到這次他又要節(jié)外生枝,前些日子不是差點把姜家四公子打死?幾個徒弟渾身殺氣便是學了他一半,昨晚我卜了一掛,算中他已經進城了……”
說完她便把食盒遞給諸健:
“你把這食盒先拿去給那幾個小乞丐,我倆分頭在城里找找他和孟極?!?p> 諸健接過食盒沒有說什么,在小姐身邊他一向如此,剛才殺人也是看那李老頭話多,他才不管別人面像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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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毛他們幾個兜里喘著精致的點心,爬上了一棵樹,美滋滋的吃著。
今天瞎子老哥居然討了一盒這么美味的東西,全都分享給了他們,不枉他照顧。
這會兒擂臺上正打的起勁,今天這場比賽是從中午開始的,每局都會賣各種的賭票。
當然不是姜少爺他們賣的那種。
城中的其他商人,與市井里的小混混合伙搞了個盤口。
在姜少爺?shù)谋P口上舉一反三,什么第一局會不會出現(xiàn)擊倒,會不會平局,各種巧立名目的賭票,開這盤口的人,一局下來就賺到盆滿缽滿。
大毛他們也在幫著出票,這會兒已經出完,爬在書上看比賽呢。
小繭好像對這些比賽不感興趣,小心翼翼的啃著一個糕點。
擂臺上兩個年輕人實力相當,都是江湖中的二流高手,并沒有碾壓對方的實力,所以打的鮮血橫飛,看的一眾人熱血沸騰。
姜少爺剛下場不久,就看到臺上兩人已經頭破血流,拳頭打在軀干上的聲音不絕于耳,怒吼伴隨了臺下的驚叫和歡呼,一浪蓋過一浪。
臺上的人出拳朝著都是身上的脆弱地方,一招一式都像是在殺人。
臺上兩個新人,陷入了膠著狀態(tài),臺下人吼得青筋暴起,甚至能聽到:“殺了他!殺了他!”
臺下的人情緒熱烈,這里是邊疆地帶,本來就民風彪悍,而這樣血腥的比賽,更加能激起這些人的獸性。
終于臺上的人分出了勝負,在眾人的歡呼聲中,結束了今天的比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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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云笈忙完一天,拒絕了去金鼎軒,依舊能感受到隨時有人監(jiān)視他,因為有了古戰(zhàn)甲和凌云護腕,膽子也大了起來,回家路上還遇到個賣羊肉燒餅的,他買了兩個,疊在一塊一口咬下,肉香四溢。
汁水流淌在嘴中,炭火烤過的餅,熱力均勻,加上鮮味十足的羊肉,恰到好處的肉汁,吃的豎起了大拇指,青州本地是高原和草原并存,這里的草原和燕州連通,牛羊畜牧業(yè)是最好的生存手段,整個太玄王朝,青州的羊肉是最有名的。
哼哼唧唧的吃完兩個餅,直接把攤子上剩下的全買了回去,準備給府上的人都嘗嘗。
那店家笑了合不攏嘴,居然也認得姜家少爺,半開玩笑的說要不每日給姜府準備三十個餅,天天送去。
姜云笈想了想,這是不是就是最早的訂餐?這個主意還不錯,于是又丟下一錠銀子,與老板說好一言為定,明早記得送餅到姜府。
現(xiàn)在除了花云深處的貨幣,普通的銀子姜云笈倒是不心疼,畢竟在普通世界中家底還算厚實,只有在云深處他才會散發(fā)出窮逼的清香。
提著個油紙包,剔著牙往姜府走去,姜家少爺活像個舊社會地主家的傻兒子。
不多時就到了姜府門前,卻看到府門大開。
這種情況一般只有什么大人物來才會這樣,姜云笈心道:
“莫不是黃樓他爹來了?但又沒看到儀仗啊?!?p> 帶著疑惑他往門房走去,見門房正和府上一個幫廚說笑。
兩人見到少爺回來,連忙起身招呼道:
“少爺回來了……”
姜云笈把手里的羊肉餅拿給了幫廚,讓他給下人分一分,湊過去對門房問道:
“今天誰來了,把正門都打開了?”
門房接過幫廚遞過的羊肉餅,先謝過少爺,捧在手里回道:
“今日來了一老一少兩位道爺,遞了一封信進府,太老爺就讓開了正門迎接兩人進府,其余小的便不知道了。”
“道爺?”姜云笈有些納悶,什么道宗的人,能讓姜府大開正門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