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化提出請求攻打祁山，立刻得到了在場多數(shù)漢軍將領(lǐng)的響應，大家一致認為如今唯有拿下祁山才好接應無當飛軍撤回。
姜維看向唯一沒有出聲附和的夏侯霸，發(fā)現(xiàn)夏侯霸似乎欲言又止，于是主動問道：“夏侯將軍有什么想說的嗎？”
“此時再攻祁山恐怕已經(jīng)晚了……”夏侯霸無奈地嘆了口氣，“我軍一夜撤走，天水、南安、隴西又重新回到魏人手中，敵人的軍力不再是被分割打散的態(tài)勢?，F(xiàn)在回頭再攻祁山，怕是十分困難?！?p> 因為心頭焦慮，夏侯霸這番話表述得有些混亂，但諸將都聽明白了他的意思——漢軍全線撤出之后，魏軍收復南安、隴西，整個邊境防線又得以融為一體?，F(xiàn)在祁山遭到攻擊，雍涼軍團其他各部的援軍可以來得很快了。
“難道就把張伯岐他們丟下不管了？”廖化脾氣暴躁地反問道。
“廖太守，我們回來了?！?p> 廖化話音未落，帳外忽然傳來一聲安然自若的應答，張嶷和姜遠兩人并肩入內(nèi)，向姜維行禮繳令道：“無當飛軍已完成殿后使命，全師而還。”
“全師而還”四個字仿佛給在場所有人吃了一劑定心丸，姜維的臉色也緩和下來，問了一句他二人何故來遲。
張嶷看了一眼姜遠，笑著答道：“姜參軍與我商量，若是像大軍一樣走祁山大路撤軍，恐怕會遭到魏軍的追襲。因此我們等衛(wèi)將軍大軍平安撤離之后，先假意做出要向西退往南安的舉動，半道向南翻越山嶺直接走魏軍想不到的山中小路撤回武都，沒有損失一兵一卒?！?p> 姜維帶著贊許的目光微微點頭，帳中諸將也松了口氣。
“遠兒，這一次你做的不錯?！?p> 待眾將散去之后，姜維對單獨留下來的姜遠表示贊揚和肯定。
“孩兒只不過是根據(jù)無當飛軍的特點想出了這個退軍的方法，其實張將軍多想一會兒應該也能想到。”姜遠謙虛地說道，“當初我們從陰平橋頭奉命增援，也是靠張將軍提出的翻山越嶺的行軍方式才比義父預期的早到了兩天?！?p> 姜維露出一絲笑意：“看來把你派去張嶷身邊沒有派錯，這一仗下來你應該學到了不少東西。”
“跟隨張將軍親歷戰(zhàn)場，確實受益良多?！?p> “好，你便繼續(xù)留在無當飛軍，跟著張嶷多看多學?！苯S對此甚是滿意，“不過……待大軍與沓中偏師匯合，還駐漢中之后，你隨我去一趟成都?！?p> “去成都？”姜遠有點意外。
“此番得勝而歸，天子定有封賞?！苯S說道，“到時候我會表奏天子，加你為副將，這樣你就能名正言順地跟在張嶷身邊做事了。”
“是?！苯h面無表情地回答道。
姜維眉毛一抬：“怎么，對升官不感興趣？”
“聽說義父聯(lián)絡羌人的計劃失敗了，不知道阿志他們現(xiàn)在怎么樣……”姜遠擔心地說道。
姜維嘆了口氣，背過身去幽幽說道：“也罷，既然你問了，那我同你說說吧。這一次派去聯(lián)絡羌人的使者，現(xiàn)在已經(jīng)死了?！?p> “死了？”姜遠大驚，“那……阿志他們……”
“隨行的虎膽死傷過半，不過志兒沒事，受了點傷，已經(jīng)被送回漢中去休養(yǎng)了?！?p> 姜遠問道：“為何會變成這樣？難道是涼州的羌王心向曹魏，對我們的人痛下狠手？”
姜維搖了搖頭：“羌王雅各利雖然懼怕郭淮，但還不至于公然與我們?yōu)閿?。他雖然沒有接受我的盟書，但還是禮待了使者。”
“那使者是如何死的？阿志率領(lǐng)的人又為何會死傷過半？”
“他們在歸途中遭到了鮮卑部落的襲擊?！苯S對此也很無奈，“鮮卑歸附曹魏已久，二十年前其族中出了一名雄才大略的首領(lǐng)名為軻比能。軻比能曾試圖統(tǒng)一鮮卑諸部，但此舉遭到曹魏忌憚妨礙，后來幽州刺史派刺客刺殺了軻比能，于是鮮卑又陷入了分裂和內(nèi)戰(zhàn)?！?p> 姜遠喃喃道：“曹魏刺殺鮮卑首領(lǐng)，鮮卑族人還愿意歸附曹魏？”
“你想錯了，正是因為軻比能死了，鮮卑無法成為一個強大而統(tǒng)一的部族，所以只能各自為戰(zhàn)互相侵攻，成為曹魏的附庸茍延殘喘。”姜維冷冷地說道，“如果軻比能不死，比起羌王雅各利，我會更優(yōu)先考慮與他結(jié)盟。”
姜遠不解：“這是何故？義父認為鮮卑比羌人更強大嗎？”
“愚蠢！你的兵書讀到哪里去了？豈不聞遠交近攻？”姜維回頭瞪了他一眼，“羌人在西，我與之結(jié)盟，雖取得雍涼卻也不得不分利于他。鮮卑在北，根基遠在塞外大漠，令其從北威脅曹魏，則關(guān)中隴西可盡為我所有。”
“原來如此，孩兒明白了?！苯h心想自己這頓罵挨的也不冤，因為這里頭的利弊道理很淺顯。
他在心中暗暗提醒自己吸取教訓，下次開口答話前得好好過過腦子，固然一個好老師不會討厭愛問問題的學生，但想必沒有人受得了經(jīng)常問蠢問題的學生……
“這一次的出征未獲全功，說到底還是我軍準備不足。”姜維口中自言自語。
“經(jīng)過此戰(zhàn)的磨煉，孩兒也覺得糧草和攻城都是我軍致命的軟肋。”姜遠說道。
“還有兵員?！苯S眉宇不展，“現(xiàn)在蜀中能動用的兵馬還是太少了，漢中三萬人，成都至關(guān)城一線，羽林宿衛(wèi)、隘口守軍加上原本在費祎控制下的中軍主力也不超過五萬人。鎮(zhèn)守東面永安提防東吳需要兩萬人，南中也需要數(shù)千人防范蠻夷叛亂。舉國之力，不過十萬之眾，這一次陳泰郭淮來援便出動了十五萬人！”
姜遠試探著問道：“南中近年還算穩(wěn)定，可否效仿丞相建立無當飛軍之事，再從南中征募青壯入伍？”
“征兵擴軍豈有那么容易？國家每多養(yǎng)一千人的軍隊，需要多向民間征收多少的稅賦，給百姓增添多少的困難，這些你想過嗎？?！?p> “不曾想過……”姜遠羞慚低頭，不過很快又說道：“我們可以學丞相當年的做法……推行屯田。如今魏國在東南推行屯田很有成效，聽說淮南常年養(yǎng)兵十萬，荊州也已經(jīng)效仿。對了，負責做這件事的就是鄧艾，他現(xiàn)在來到隴上，大概也是為了督導雍涼魏軍屯田？”
“不錯，屯田確實是一個解決軍糧開支的辦法，我也正有此意。”姜維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