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驛站讀經(jīng)書
眼前這座小城叫安北縣，是農(nóng)耕文明和游牧文明的分界線。
按照程仕前世的說法，就是400毫米降水線經(jīng)過的地方。
雖名為安北，但是這里數(shù)十年未有戰(zhàn)事，因此當?shù)貞?zhàn)備多少有些松弛。
以至于程仕騎著一匹孤馬，晃晃悠悠經(jīng)過城門口時，才被打瞌睡醒來的守衛(wèi)注意到。
“喂，哪里來的道士，快下馬！”
道士？程仕愣了一下，自己怎么就成道士了。
回過神來，原來是身上還披著狼道士的道袍，被這門衛(wèi)誤認為是道士。
這倒也無妨，家仆不在身邊，程仕現(xiàn)在是孤身一人走江湖，有個假職業(yè)打掩護，也是不錯的選擇。
程仕下馬，笑著拱手對門衛(wèi)說：
“貧道是中原的道士，受托去大漠里做道場，路途遙遠，終于見到歇腳的地方，還請軍爺放個方便，容我進城買些吃喝補給?！?p> 門衛(wèi)上下打量程仕一番，旋即面露兇色。
“你個做道場的道士，為何全身都是鮮血，老實交代，莫不是漠北異族來的奸細！”
程仕心頭一驚，看著這身沾著馬血的道袍，心中一陣懊悔，還是不夠謹慎，沒有提前脫下這道袍，以至于現(xiàn)在引人猜忌。
不過畢竟也是走南闖北慣了，為人處世少有慌亂，他左右掃了幾眼，確認門口就兩士兵，還有一個正靠在椅子上打瞌睡。
“軍爺，我們借一步說話?！背淌藦亩道锾统鲆粡堛y票，故意只漏出一角，在門衛(wèi)面前晃悠了一下。
門衛(wèi)也是個上道的人，隨程仕到墻角一番言語，一張銀票收下，就笑嘻嘻得讓他進門了。
不僅如此，門衛(wèi)還帶著他進入了官家的驛站，給他開了一間房休憩。
在大乾朝的交通體制里，官府的驛站代表最高規(guī)格的旅途接待。
在驛站里，馬匹能享用上等的草料，驛站廚房收集了當?shù)刈詈玫氖巢?，房間雖然樸素，但是各類補給品充足，比如馬鞍、馬鐙和韁繩等都是軍用標準，在集市上可買不到同樣的規(guī)格用品。
雖說是官方驛站，原則上只提供給朝廷的郵差，但是這兒天高皇帝遠，加上腐敗風氣彌漫，只要出錢足夠，一般的富商大賈，也能享用官家的規(guī)格。
門衛(wèi)雖然覺得這道士邋里邋遢，穿著不像個有錢人，但是出手卻比一般的商人要闊綽不少，也就不多問，帶著他來到驛站里休息。
“道長，浴室在晚飯后才開放，也可以讓下人打水到房間里洗，您請自便?！?p> 程仕拱手送別門衛(wèi)，吃飯洗澡，一身輕松。
城內(nèi)施行宵禁，夜里程仕無處可去，索性就著燭火，開始清查昨日在狼道士那兒奪取的箱子。
這個四四方方的小匣子，通體黑色，仔細端倪也看不出由何等材質(zhì)制作。
箱子口有一個小鎖，倒也不稀奇，就是普通的門鎖。
程仕以修理馬鐙為由，在下人處借得鐵鉗，剪斷箱鎖。
將要打開之時，他回想起在客棧里狼道士那幅能吸人的詭異畫卷，不禁心中有了防備。若是貿(mào)然打開，指不定這箱子里藏著些許古怪之物，恐傷及自己。
于是將箱子放置在桌上，退后三尺，用長劍挑開蓋子。
“咦？”
與他想象中不同的是，匣子里里不過是三本書籍。
一本，是道教經(jīng)典《太平經(jīng)》。
這倒是平平無奇的書籍，集市的書攤上偶爾也能尋到，尋常道觀里也作為常備典籍。
翻開扉頁，有幾行古拙的字體，應是閱讀者用毛筆所書寫。
“夫人愚，學而成賢，賢學不止成圣，圣學不止成道，道學不止成仙，仙學不止成真，真學不止成神，皆積學不止所致也。”
這幾句是說，凡人成仙的路徑，不需通過仙人，僅靠自我努力學習也可成仙。
程仕穿越回來也粗略看一些道教經(jīng)典，知道從書里摘抄的這幾句話，強調(diào)的是“仙可學致”，狼道士在扉頁寫下這幾句話，估計是為了激勵自身修行。
“凡人自我修行可成仙，狼覺得自己也可以。只是這狼，也只學得皮毛，畢竟沒有學而成賢，談何成仙？貪財貪命，終究是沒有領悟人間學識的精髓罷了?！?p> 程仕感慨一句，翻開第二本書籍，乃葛洪《抱樸子·內(nèi)篇》。
“想不到這狼道士，還看了諸多經(jīng)典，也是不易，一匹狼皆如此好學，我若是鉆研幾年，怕不是功法遠勝其上？”
程仕打趣地笑著，隨意翻閱書籍，卻見在《抱樸子·內(nèi)篇·金丹篇》和《抱樸子·內(nèi)篇·仙藥篇》里，密密麻麻的標注著句讀和劃線，想來閱讀者也是在這一篇里花了不少功夫。
這兩篇解釋講得是煉丹和練藥的知識，作為藥材商商人，程仕之前也翻過此書，但只覺得寫得晦澀難懂，且煉丹的材料來源稀少，便也無心鉆研。
畢竟賣些尋常藥材也能賺得彭滿缽滿，何必去理會那些玄乎的丹藥，先不說是否煉得出來，若是煉出來了，吃下搞出人命，那可就砸了程家藥鋪的招牌，得不償失。
何況程仕是穿越者，以前本著唯物主義思想，在藥鋪和老師傅學習草藥那會兒，對老師傅的教導也表示贊同。老師傅說：
“少爺，您可別信那些江湖道士葫蘆里賣的丹藥，說得天花亂墜，指不就是家里的土窯子里燒的，都是些稀奇古怪的東西摻雜一起，吃下去，腸胃難以消化，輕者便秘，重者直接堵著肛門，糞便在體內(nèi)淤積不能排泄，人直接就爛掉了。”
老師傅說得一臉嚴肅，好像是吃過這丹藥的苦一般。
程仕有些失望，畢竟這狼道士的匣子里，沒有發(fā)現(xiàn)些許寶物。
他正準備將書籍放回去，卻發(fā)現(xiàn)匣子墊襯的絨布下，有些褶皺。
輕輕一波開，居然還藏著一個小白瓷瓶子。
瓷瓶內(nèi)裝有數(shù)十粒紅色小丸，不過是藿香正氣丸的大小，呈現(xiàn)五角星形狀。
嗅之，有淡淡芳香之氣息，卻又夾雜泥腥，猶如被車輪碾壓過的梅花所散發(fā)。
“呵呵，看來這狼道士也是并非紙上談兵，還是有些真操實練的。”
作為藥草商之子，程仕見過從小就在藥草堆里長大，醫(yī)書上絕大多數(shù)藥，都見過摸過。
此等形狀怪異，氣味獨特的藥丸，歷代醫(yī)書上沒有記載，藥鋪的老師傅也沒提及過，自然就是狼道士自己煉就而成的丹藥了。
“盡煉些稀奇古怪的東西，還不是被我一頓壯陽藥奪了性命！”
程仕不以為然地將白瓷瓶子隨手一扔。
咕嚕嚕，里面的藥丸也滾落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