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三爺聽到叫門聲，起身穿上衣服就出門去了。孟良聽到聲音，也睜開眼，只不過宿舍里冰冷的空氣，讓他不想掀開被窩。
看了看墻上黑框石英表，已經(jīng)快到九點，可是窗戶外面還是陰沉沉，沒有光照進(jìn)來。
電爐子開了一整夜，卻因為爐子太小，宿舍門窗保暖做的也不好，只能讓地面中間的位置溫度高些。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祁三爺推門進(jìn)來，頭頂上一層白花花的雪片。
“快起來啦，食堂快關(guān)門了，吃口東西，咱們今天還得進(jìn)山。”祁三爺說話時拍打著防寒服各頭發(fā)上的雪。
“下雪了嗎？”孟良立即從被窩里鉆了出來，穿上防寒服，迅速疊好被子，坐到床邊上兩手伸向電爐子上方烤著。
“是啊，好多年沒下這么大的雪了。幸虧咱們昨晚開出山，要不就困在里面出不來了。我們車隊一共就三十輛車，昨天進(jìn)山的有十四輛，只有咱們一輛出來，其他的車到現(xiàn)在還聯(lián)系不上，也不知道會不會出事?！?p> 祁三爺也把被子疊好，收拾了一下宿舍，拔下電爐子的插頭扔到一邊，說道，“走！帶你吃混沌去！”
無終縣運輸隊是一個非常大的院子，院子中間是一大片停車場，空空蕩蕩的停放著解放牌幾輛卡車。
院子的四面是一排一排的平房，宿舍和辦公區(qū)，只在進(jìn)出口處留了兩扇巨大的鐵門，不過鐵門總是開著，并沒有關(guān)上，這樣進(jìn)進(jìn)出出的卡車就可以隨時進(jìn)出。
門口警衛(wèi)室的看門大爺，在祁三爺開出大門時，朝他擺了擺手，算是打招呼。
縣城的混沌和果營鎮(zhèn)趕大集時的混沌不同，湯更濃一點，味道也沒有那么咸。加上一點除了香菜沫，還有一些細(xì)碎的蔥花，湯汁味道好很多。孟良以前在大集上吃混沌從來不喝湯，這次喝的干干凈凈還感覺意猶未盡。
“怎么樣，和在老家吃的不一樣吧？”
二人每人一碗混沌，祁三爺吃了三根油條，孟良則吃了五根。
“嗯，好吃！湯好喝，油條也好吃，脆，軟，香！”
孟良吃飽喝足，感覺自己的狀態(tài)非常好，望著窗外還在飄著的雪花。想到閻王廟村此時的景色應(yīng)該是最美的時候，那種山中雪景，在無終縣城是看不到的。
路上的雪已經(jīng)被來往的行人和車輛給踩壓的黑乎乎，臟兮兮，沒有一點美感。只有抬頭仰望天空時，才會感受到大雪紛飛的壯觀景象。
卡車很快開出無終縣城，再一次來到頭道溝。頭道溝的車已經(jīng)排了很長，飯店門口的停車場已經(jīng)堆滿，路邊也都是車。
祁三爺把車?？吭诼愤?，孟良跟著他一塊兒下了車。兩人沒有去四海飯店，而是穿過馬路，朝著對面的停車區(qū)走過去。
祁三爺在停車區(qū)轉(zhuǎn)了一圈，似乎在尋找什么。
“三爺，您找啥呢？跟我說說，我?guī)湍粔K找吧！”孟良跟在祁三爺身后，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就像個跟屁蟲。
“看看我們車隊的車，有沒有開出來的！”祁三爺答道。
“明白了，我去那邊看看，是不是跟院子里的車都是一樣的，解放牌，車門上印著無終運輸四個字的就是？”
“也行，你去那邊看看！有的話，喊我一聲！”祁三爺覺得孟良這孩子太懂事了，不僅勤快，腦子還特別活?！安贿^要注意安全，千萬別去路中間！”
“知道啦！”孟良沒等祁三爺說完，就朝著遠(yuǎn)處跑去。
車太多，整個停車場兩旁的馬路兩邊都是長長了車隊，停在路邊。孟良走到停車場的盡頭，沒有再往前走。然后轉(zhuǎn)過身從遠(yuǎn)處開始一排一排往回找。
路的兩邊，都已經(jīng)停滿卡車，根本開不動，就像兩條長長的巨龍，臥外地面上。大雪紛飛，滿天雪花飄飄蕩蕩，外面的世界似乎已經(jīng)停止。只有兩個黑點穿梭于車輛之間。
“小子，干什么呢？”突然一個男人的聲音，出現(xiàn)在孟良身后，嚇得他趕緊轉(zhuǎn)身。
路邊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xiàn)六個男人，帶頭的人穿的棉服黑乎乎的，孟良看著眼熟，竟然是門九兒。
“額，我在找車！”孟良猶豫了一下，才想起回答門九兒的問話。
“你是干什么的？找什么車？”
門九兒說話的語氣不大友好，看孟良的眼神像是面對著一個小毛賊。
“我是，額，”孟良一時語塞，
“說不出來了吧，看你就是個賊。在門三爺?shù)牡乇P上少動歪心思，趕緊滾蛋，別讓我再看到你！”
幸虧門九只是警告，并沒有對孟良動手，似乎他有急事，說完就繼續(xù)朝著縣城的方向走去，后面的五個人一一用眼神警告了孟良以后也都跟著門九兒離開。
孟良沒有離開，而是繼續(xù)往回找。直到和祁三爺匯合，也沒有發(fā)現(xiàn)一輛印著無終運輸四個字的卡車。
“三爺，剛才我碰到門九兒了，他們竟然把我當(dāng)成了偷東西的賊。”孟良把剛才的情況和祁三爺快速描述了一下，他表達(dá)簡單明了，不會像閆昭那樣添油加醋。
“這是你命好，他們這是有事，要是換個日子，估計你至少得挨頓揍！”祁三爺笑到。
“您覺得會是什么事？”孟良也琢磨了這個問題，門九幾個人行色匆匆，不顧大雪紛飛，還在外面走來走去，這么冷的天氣，司機們都躲在飯館里不出來，他們要是沒有急事，肯定不會在外面急著趕路。
“還能是什么事，肯定是山里出的事，昨晚的車禍，加上今天的大雪。兇多吉少，不知道有多少司機出事，唉！這馬上就要過年了，千萬別鬧出人命來就好！”
祁三爺嘆息過后，搖搖頭，說道，“走吧，咱們?nèi)ダ锩媾雠鲞\氣！”
兩人隨機進(jìn)了一家飯館，里面的氣氛陰沉，大部分座位都有人，可是沒有之前四海飯店那樣熱鬧的氛圍。
有人悶頭抽煙，望著窗外，有人低頭不語，直愣愣的發(fā)呆，還有人干脆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只有兩三個人小聲嘀咕，不知道說些什么，似乎不想驚動旁邊的人。祁三爺在這幾個人不遠(yuǎn)處找了個地方坐下。
坐了一會也不見服務(wù)員，祁三爺抬起頭找了找，吧臺后面的一個小伙子在趴著睡覺，似乎非常疲倦，有人進(jìn)門都沒能吵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