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空出現的幾座新墳,雖然讓孟良感覺到很奇怪,可畢竟是墳。就算他好奇心再重,卻還沒有把墳刨開看看的勇氣。
四周轉轉看看之后,實在沒什么新的發(fā)現,孟良又回到路上,很快就穿過樹林。
樹林外的河水不多,都結了冰,但是流水不腐,偶爾還能聽得到流水聲。有山就有水,在無終山,不管多冷的冬天,看得見的河能凍的上,看不見的水卻凍不上。
河灘上成片成片的鵝卵石,孟良不想去看,每次到了這里,就讓他想起李建勇,也不知道他過年會不會回來。沿著河灘走過三里路就是鎮(zhèn)上的大路。
沿著大路走,能見到鎮(zhèn)上所有的建筑物。小巴車的車站,集市管理站的小房子,公共廁所,路的南邊是長長一排門面房,一間挨著一間,都關著燈,就連那兩家平時很晚才關門的飯館也都已經打烊。
路北邊有十幾家住戶,可以看出黑乎乎的輪廓,沒有燈光。住戶旁邊是果營鎮(zhèn)文化活動中心,再往后依次是鎮(zhèn)政府,派所,鎮(zhèn)醫(yī)院。挨著鎮(zhèn)醫(yī)院的大院子是孟良最熟悉的地方,果營鎮(zhèn)中學。
鎮(zhèn)中學的另一側是一個大水塘,水塘再往前走是很早以前就有的三個大院子。這里曾經是果營鎮(zhèn)上僅有的三家工廠,只是經營的不好,有兩家都已經關門停業(yè),里面的建筑已經落魄不堪,剩下的一家也是茍延殘喘,沒有幾個人上班。
文化活動中心的大門已經關了,院子里也是幾排房,從外面看似乎有幾間房還閃爍的光亮,孟良記得里面有一個臺球室,聽說最近開了一個游戲廳。
鎮(zhèn)政府的院子里,也有亮光,這些地方肯定會有人值班。派所和醫(yī)院的燈都是亮著。
學校那邊的情況,孟良比較熟悉,平時只有門房大爺的燈是常開狀態(tài)。最后一排房偶爾也會有一兩間亮燈,那是給需要值班的教職工準備的宿舍。
沿著大路,孟良從東往西走了一遍,盤算著自己的老爸會在哪個院子里面。以孟良對父親的了解,這個時候不回家,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喝大了。
孟憲林的特點是不管喝吐多少次,都不會倒下,也不會睡在外面,因為他還有個不為外人所知的秘密。
孟憲林的這個秘密只有孟良一個人知道,那就是膽小,不過孟憲林的膽小只限于夜晚,從來自己不敢回家,必須要等到孟良或者孟憲東找到他,才敢回去。
所以孟良判斷,為了讓自己找到他,孟憲林喝酒的時候一定會加大嗓門。他從文化中心開始,趴在大門外面,豎著耳朵聽里面有沒有動靜。
派所和醫(yī)院不是喝酒的地方,學校也不大可能,這三個地方基本可以排除。嫌疑最大的就是文化中心或者鎮(zhèn)政府的大院。
孟良記得文化中心里有個小館子,只賣果營鎮(zhèn)本地特色的驢肉做菜品和蒸餃。而鎮(zhèn)政府里有食堂,也是個能喝酒的地方,娘舅家的一個親戚就在鎮(zhèn)政府的食堂當大廚,能做大鍋飯,也會做幾樣小炒菜。
文化中心的大門沒鎖,只是虛掩著,孟良耳朵貼的太近,鐵門竟然給推開了,發(fā)出的動靜驚動了里面的兩條大狗,旺旺叫了起來,嚇得孟良趕緊跑開。
山里人養(yǎng)狗是為了看家護院,尤其大院子里面養(yǎng)狗有個習慣,白天把狗拴上繩索,到了晚上就會解開,讓狗子們在院里撒歡兒,任何角落有動靜,都能迅速撲過去,面對幾條狗同時撕咬,再厲害的賊人也會怕。
大門里面三四條狗已經跑過來,沖著大鐵門一個勁兒的叫著。孟良不敢出聲,直到里面有人把狗喊住,不再叫喚,過了一會兒聽到有人從里面把門鎖上。
應該是看門人忘記了鎖門,這讓孟良確定了孟憲林不在這邊。如果還有外人在里面,狗是不會被放出來的。
既然文化中心沒有,那就只剩下鎮(zhèn)政府一個地方了。
鎮(zhèn)政府里面沒有養(yǎng)狗,平時人來人往比較多,養(yǎng)狗太吵,影響也不好。大門也沒有鎖,門口的燈一直開著,這樣可以照亮大門外面的橋,甚至能照到河對面的公路,算得上是果營鎮(zhèn)最亮的燈光夜景。
大門沒有關,門里面兩側都有門房,左側沒有人住,門關著,窗戶和門都關著。右側是看門人住的地方,門房墻上門口也有門燈,煙囪從窗戶伸出來,冒著濃煙,看來火還很旺。
孟良來到門房前,聽到里面有收音機的聲音,于是敲了敲門房的玻璃窗戶。
“誰呀?”傳出一個洪亮的聲音,緊接著收音機被關上,里面的人似乎是剛穿上鞋,沒來得及穿好,趿拉著腳就出來了。
門從里面打開后,厚厚的棉門簾被推出一條縫,“你誰呀?大半夜,什么事?”
里面的人穿著一身板正挺直的舊制服,手機提著一件軍大衣,用手電筒調開門簾,只露出半張臉。
“大爺,閻王廟的孟憲林在這里邊兒么?”孟良估計說自己的名字沒用,不如直接說老爸的名字,省的耽誤時間。
“喲,找憲林呀,快進屋暖和暖和!”屋里那人把門從里面拉開,孟良快被凍僵了,也不管對方是誰,先進去烤烤火。
“你是憲林家老大還是老二?”看門的人年紀不小,看起來卻很精神,警覺性很高,從身形和坐姿來看像是在部隊里面接受過訓練,氣勢上和祁三爺有點像。
“家里就我一個,沒有兄弟姐妹?!泵狭伎局?,搓著兩只手,很快就恢復了血液流通,手指頭開始有些發(fā)癢,這是要生凍瘡的前兆。每年冬天,人們手上就會出現凍瘡,尤其這個年齡的孩子。
“不錯,不錯,憲林是個好同志,響應號召,只生一個,好,好,真不錯?!崩蠣斪拥恼Z氣似乎和孟憲林很熟,可是他卻不知道孟憲林只有一個兒子,估計是剛認識沒多久。
“大爺,您既然認識我爸。那您能不能告訴我,他在不在這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