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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英格蘭恩仇錄

第二十六章

新英格蘭恩仇錄 朱雀白桃 215 2021-01-28 12:18:54

  “王、珌、過、來”,他放慢了速度,一字一句的說。每個字都像在他唇舌里滾了一遭。

  林夏一驚,抬頭望著他,后脊梁突然生出一種寒毛直豎的錯覺,像叢林里的小動物遇見了相克的天敵。

  王玨感受到了對面陰影里人的驚異,嘴角揚起了笑容。眉目舒展,語調(diào)溫柔。

  “過來,我是你親哥”。

  林夏兜頭一陣涼水襲來似的,心中惴惴不安,手指尖都冰冰涼。

  她的直覺,她有生以來第一次,覺得自己,遇到硬茬子了。這就是動物的直覺。

  這人就是危險。她說不出哪,為什么,她就是知道。

  “什么親哥,我是你親爹?!?p>  林夏惡狠狠的咬牙道。

  對方一愣,繼而爆發(fā)出一陣大笑,在這黑黢黢的暗巷子里,顯得格外引人注目。

  “Psycho “林夏悄悄的罵了一句。

  “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 omg, so cute”對面的人笑得上氣不接下氣,林夏一個白眼,還可愛,真的是。

  她抖了抖肩膀,邁出陰影,決定走到正路上去,離這個精神病遠一點。

  她急走了幾步,待后面笑聲漸停,慢慢放下步調(diào),長舒一口氣??墒菨u漸就覺出不對勁來,她快走幾步,后面的人也快走幾步,她慢,后面的人也慢。

  林夏咬咬牙,沒有直接回宴會酒店,繞了兩條街。嘿,那腳步聲還是不緊不慢固定著一段距離跟著她。TMD,林夏回頭瞄了一眼,那人正似笑非笑,好整以暇,優(yōu)哉游哉的看著她。

  林夏氣結(jié),計上心來,快速作勢要向前跑,待那人接近了,一跺腳回身抓住了那人的雙手,對著那一臉怔愣的人帶著哭腔夸張的大喊:“哦,天哪,我的哥哥,你就是我失散多年的親兄弟嗎!”

  那人楞了幾秒,挑了挑眉,旋即也反握住林夏的手:“啊,我的妹妹,這么多年為兄想你想的好苦??!”

  林夏順著手臂爬上一層雞皮疙瘩,想抽回手,又被抓住了。路邊的人都看過來,林夏此時感受到了四個字:騎虎難下。遇見不要臉的人,你瘋起來,他并不怕,他更不要臉,他比你還瘋。

  沒有辦法,林夏看著他的眼睛,說:“大人你富可敵國,權(quán)傾朝野,莫不是也有這樣一個簡單的小夢想?”

  那人一笑,不置可否,直直看著她,等她把話圓下去。

  林夏被抓著手,貼的又近,路人又多,姿勢又曖昧,狀態(tài)十分尷尬,感覺編不下去了,一邊往回狠狠的拽手一邊說:“你的小夢想難道是德國骨科嗎!”

  誰想那人聞言松了手,退后一步,一雙眼睛閃著揶揄的賊亮的光,道:“認我了?這就?不再抗爭一下?沒想到我的妹妹,這么從善如流啊?!?p>  “別惡心了。你...”

  “噓,別說臟話,妹妹聽話。”

  “你是不是神經(jīng)病吧你...”

  “沒事兒,別怕,都是遺傳”。

  林夏好想一個白眼翻到天上去。

  “你跟著我干嘛”

  “你不跟著我怎么知道我跟著你?”

  林夏嘆了口氣,“別演了,有意思嗎?”

  “誰演了,我是真心的?!?p>  “行,行?!?p>  林夏點點頭,說著繞過他往酒店走回去。人也繼續(xù)跟著她,一路無話。

  等到了宴會廳門口,林夏重整衣裳,看著宴會人群中央談笑風生的王宮羽猶豫了一下。旁邊湊過來一個頭:“怎么,害怕了?”

  林夏往旁邊側(cè)了側(cè),“沒有”。

  “專門為了你辦的,你是主角,第一次把你介紹給家里親朋好友,你怎么不喜歡嗎,也不換衣服,穿成這樣躲在小旮旯里抽煙?”

  “什么巴黎名媛舞會嗎,一個聚會而已,不過一次應(yīng)酬罷了,我就要開心嗎?”

  “可以,有骨氣,你加油?!迸牧伺乃募绨颍蛉巳鹤呷?。沒幾步,又回過頭來,對林夏燦然一笑,“對了,我失散多年的親妹妹,我叫王玨,王玨的王,王玨的玨,下次記住了哦?!?p>  用最陽光的臉,最陰險的語氣,說最弱智的話。就這樣一點也不像能念哥大的人會有的智商。

  林夏無端的生出煩躁,不想進去了。

  她覺得面前宴會廳里三兩結(jié)對成群社交的人們,對她絲毫不感興趣,這也合情合理,不過是給她媽一個面子,搞個“生日聚會”,把她帶出來露露臉,叫人們知道她的存在,滿足她媽自己的心理需求,跟她其實沒什么關(guān)系。多得是對她媽有所求的人,對王家對她風韻猶存的母親垂涎的人。

  更何況今天也不是她的生日,只是趕在開學前能約到最近的一個日期。林夏想了想覺得好笑,雖然自己親爹媽老死不相往來,但在很多事情上處理方式如此相似。這也許就是他們這類人的共性。

  她沉默的在門口站著,目光掃到里面王玨對她挑了挑眉,伸手比劃了一下她的衣服,她低頭看了看這過于裸露不太合適的party dress和正在向門口走來的王宮羽,抽身溜進隔壁化妝間換衣服。

  王宮羽之前給她挑的衣服她一直帶在包里,化妝間是給后臺表演的人準備的休息室,里面有簡易的蒸汽熨斗,林夏以前跳芭蕾上過幾次臺,對后臺設(shè)施都比較熟悉,老美人又比較懶,幾乎都是一個形制照搬,各地后臺化妝間都大同小異。

  就比如,她也知道,化妝間的小冰箱里,一般也都有酒。小瓶小瓶的威士忌伏特加香檳龍舌蘭。

  所以當她換上王宮羽準備的米白重緞?wù)娼z手工刺繡鵝黃花瓣點綠蕊芍藥花中式旗袍,彎著身子從冰箱里拿伏特加的時候,蘇哲從背后看見的就是一個渾圓的屁股和一條曼妙的腰線,以及一個明顯在偷喝酒的女人。

  他覺得很有意思,目光熱辣的赤裸毫不掩飾的盯著這女人看,等她回過頭來時,他卻疑惑了,這人的面相和王宮羽很像,雖然身段妖嬈,看起來神情又很有些青澀單純。這種美而不自知,年少又自風騷的尤物,怎的叫他在這地方尋到了,真是時也命也運也。此時此刻,蘇哲雖不做一聲響,心里已然把面前的人化作了自己的所有物,被他完全掌控只是個時間問題,他不著急。他對于這種偷喝酒愛好不守規(guī)矩的女人,最懂得如何捕捉。

  他不急不徐,也毫不掩飾。就是這份十分不要臉的自信和自大,全靠多年的特權(quán)滋養(yǎng)。

  林夏感覺到有人靠近,一回頭,便是離自己距離如此近的中年亞裔男子。西裝革履,站姿習慣很像部隊退役在國內(nèi)官場上混的人。他們有自己一套獨特的行為穿衣習慣和表情。林夏從小見得多了。

  只是這種人這么大大咧咧的能站在國外確實不太容易,等閑出不來,所以這人想必在這圈子里常年混跡,卻并沒有什么正經(jīng)職位,在外派什么職位掛個閑名,或者七大姑八大姨沾親帶故而已。此時此刻出現(xiàn)在這里,只能是她媽的熟人無疑了。

  就是這目光盯的她不太舒服,她咽下一口酒,把小酒瓶握在手心不經(jīng)意的背在身后。正了正神色,悄悄退后一步,對著他端出一個十分端莊的笑來,點點頭,用中文叫道:“叔叔好”。甚是乖巧。

  蘇哲瞧著這一套行云流水做熟了的做派,心思藏在眼底,只用一雙黑的深不可測的眼睛打量著林夏,說道:“你怎么這么保守?”

  林夏愣了,這什么意思?自己看著輩分稱呼了一下怎么的了?對著我說保守是什么意思?這對話怎么不按套路出牌?怎么自從跟王宮羽相認,遇見的人一個比一個古怪?有權(quán)有勢的人都任性妄為是嗎?不用在乎社交禮節(jié)的?還是對我額外的不尊重罷了?

  蘇哲看著抿著嘴不說話的人,繼續(xù)慢條斯理的道:“看見你就能人男人產(chǎn)生欲望,你能讓男人產(chǎn)生欲望是件好事。一看你以為25、6了,一聽你媽說才18歲,也太小了?!?p>  “來美國可不要學著她們那么開放啊”

  林夏聽著這話,真是不舒服。“我保守因為是對這個場合最合適的舉止”。

  她只是不好意思說你這個中年男子說話太出格太不符合彼此的身份。但這也很搞笑諷刺,自己有什么身份呢?

  那男人聽了這軟綿綿的刀子也并不做任何回應(yīng)。依舊是那幅胸有成竹的死樣子。本以為是在化妝間里抓到只迷路小野貓,原來是個落難鳳凰,落難鳳凰不如雞,頂多就是個野山錦雞。

  他像哄騙孩子一樣說:“放假結(jié)束了還要回學校住宿舍是嗎,我在新英格蘭那片有個別墅,你去住那兒多好,周末可以帶你逛逛。你在紐約都逛過了嗎?年輕人小孩們都去BG逛街,你想買什么我?guī)闳???p>  林夏面不改色,依舊是那張端莊又乖巧的臉:“謝謝叔叔,不用了?!?p>  那男人依舊不死心。

  “你有什么事,來找我,我認識人很多的。”

  “你這樣的模樣身材,在紐約可是稀有品種?!?p>  林夏心中嗤笑,紐約漂亮姑娘有的是,只不過你沒機會對著她們說這種話罷了。

  那男人掏出一張名片,遞給林夏,林夏接了看,蘇哲,外交部領(lǐng)事館的一個小小文化參贊。竟敢對她說這種話。林夏心內(nèi)翻涌,面上不表,依舊笑著說謝謝。

  蘇哲看她并沒有拒絕,從懷里掏出一個羊脂玉做的一掌大小的小彎刀,放到林夏手里。

  林夏慌忙推辭,“叔叔這我不能要,我真不能要”

  “不必推辭,我XJ那面的老戰(zhàn)友時常給我弄一堆?!?p>  “真的不要,叔叔您留著送別人加官晉爵吧”

  蘇哲被噎了一下,“加官晉爵不靠這個”

  林夏沒有話說了,但她也并不想要,不想讓人看低了去。

  “王珌,珌者,刀配飾也。跟你也相配”。

  林夏欲哭無淚,心中惡寒。

  正糾纏著,門開了,林夏看到倚門站立雙手插兜,神色似笑非笑的王玨,宛如看見救星,眼睛亮了。王玨看著自個兒新認得妹妹臉上毫不加掩飾如獲大赦的表情,心中好笑。

  說:“娉婷,長者賜,不可辭。叔叔既然好意給你,你就收著,也不是什么貴重東西,拂了做長輩的心意到顯得矯情。拿著吧”

  林夏聽了,便松開握著的酒瓶子,接過白玉刀,放在桌子上,和酒瓶子擺在一起,甜甜笑道:“那我就不客氣了,謝謝叔叔”。

  蘇哲便也后退了一步,看著王玨問到:”娉婷,又是怎么回事?”

  王玨懶散一笑:“原是說漏了嘴,娉婷是她的小名,當初起名字時候我爺爺奶奶思來想去哪個都不滿意,最后還是我爸,說不如干脆就叫娉婷吧,娉婷裊娜,女子之美也。爺爺奶奶覺得過于女氣了,又不合家譜,但這一輩就她一個最小的女兒,只做嬌兒寵愛,娉婷就是家里人叫的小名兒了。蘇叔叔知道了,也不妨事,也是自家長輩?!?p>  蘇哲聽了,點了點頭,尋了個由頭,出去了。

  只剩王玨和林夏相對。

  王玨:“你現(xiàn)在這樣子到還可以。趕緊出去吧,你媽在找你?!?p>  林夏點點頭,從他身邊側(cè)身擦過,沒想到被王玨伸手攔住了。

  “名片,給我”。

  王玨語音微涼。

  林夏把手里攥著的名片放在他手里,王玨十分嫌惡似的用指尖捏著撕碎扔在垃圾桶里。走到桌子旁邊,把林夏剛才喝剩的伏特加拿起來擰開仰頭倒進自己嘴里,也砰的一聲扔進垃圾桶。然后捏起那白玉刀,掂量著看了看,一偏頭,斜睨著林夏:“王珌,你記著,我不管你以前叫什么,有什么生活,從今天起你就是不想,也得做王珌,做事情如果不干不凈被人抓住把柄,遺患無窮。今天這只是小事,以后像這樣的事,多了?!?p>  說著起身把這白玉刀塞進林夏懷里,“拿好了,恥辱更要貼,身,銘,記?!?p>  臨了還用手拍了拍林夏的胸,走了。

  林夏人如火燒,那白玉刀帶著別的男人的體溫卻依舊溫涼,被塞進她的胸托里,旗袍式的禮服身半抹胸的,那溫涼的物件像是燃燒著的烙鐵在她胸上烙著恥辱的印記。

  攥緊的指甲把柔嫩的掌心摳出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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