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小姐輕嘆了口氣,道:“家父家母并沒有中意的人家。坦白講,現(xiàn)在這年頭父母都把子女的婚姻和自己的家族興衰聯(lián)系起來。但我以為這樣功利的心態(tài)求來的大概也只能是功利的婚姻,功利的婚姻之中能得到幾分真情呢?對大多數(shù)人來說,大概情愛只能在話本子里才能見到吧。我有心儀的人又能怎樣呢?我都不知道那人姓甚名誰,那個人甚至沒見到我?!?p> 陳小妹聽聞此言,也垂下眼睛沉默了。
胡小姐轉而道:“但我見姐姐不同。我瞧姐姐還是仍似閨中少女般快活,就知道姐夫一定對你極好的。”
陳小妹又是皺眉又是笑,道:“我的確是這萬千女子中最幸運的了。我那年在一場馬球會上與他一見鐘情,碰巧他家與我家也算門當戶對,幸好父母又疼我,成全我,找了人說媒,才有了妹妹你所見的。但是妹妹你……也不要太早灰心。聽你方才所言,你已有了中意之人了?你在哪里見到的那位公子?興許我認得,我若能幫得上忙我一定幫你?!?p> 胡小姐十分感激,但還是多問了一句道:“姐姐,你真的愿意幫與你僅有一面之緣的我?”
陳小妹道:“你我都是女子,你的不易我完全理解,更何況你看看你自己不也是對‘僅有一面之緣’的我敞開心扉了?我為何不能幫幫僅‘一面之緣’的你?更何況說媒也只是舉手之勞罷了,并不是什么大事?!?p> 胡小姐萬分感激地看著自己的這位表姐,不禁站起來行禮道:“不論成與不成,盼兒在此謝過姐姐了?!?p> 陳小妹趕緊站起來扶她,道:“這是做什么,坐下坐下?!?p> 胡小姐重新落座,陳小妹問道:“你說你不知道他姓甚名誰,那你是在何時何處見到的那個男子?”
胡小姐道:“坦白講,我是今日在來貴府的路上才見到的他?!?p> 陳小妹一驚,問道:“路上見到的?你們不是乘馬車來的嗎?”
胡小姐紅著臉點點頭,又道:“他從馬車前路過。只一眼,一眼我就……”
陳小妹伸出左右手的食指比著道:“他一走一過,你只瞟一眼,這能看得出什么呀?若是這人是個衣冠禽獸怎么辦?妹妹你可不能芳心錯許呀?!?p> 胡小姐拉著表姐的手央告道:“好姐姐,你只管幫我打聽這個人。若他是個品行不端的,我發(fā)誓我便再也不想他了。只是若他是個好男兒,那不論他是何家世,哪怕只是布衣出身,也勞煩姐姐一定要幫我牽這個線?!?p> 陳小妹大聲地嘆了口氣,道:“好吧好吧,既然如此我且先答應你。那你跟我說說,那人大概是什么樣子的?”
胡小姐于是歡歡喜喜地道了謝,然后一邊把手放在下巴上認真回憶,一邊細細跟陳小妹描述了見到的那位兵士。
陳小妹聽她講完,道:“說不定我還真能打聽出這男子是誰,若他真是軍中之人,又是今日進宮領賞的,家父說不定會認識他。我今晚在娘家住,等父親回來我便去他那探探風聲?!?p> 胡小姐聞此心中燃起了希望。對呀,她先前怎么沒想到姨父在兵部做事,可能知道那個人。想到自己一路上的失魂落魄,她不禁有些想笑自己。
陳小妹看她又是發(fā)呆又是笑,忍俊不禁道:“怎么?難道魂已經(jīng)被勾去了?”
胡小姐笑著搖頭,對這位姐姐又千恩萬謝了一番。
壽宴過后的兩日,胡盼兒一直魂不守舍,也沒什么心情打扮自己。第二日的午飯后,突然來了個丫鬟給胡盼兒傳話道:“姑娘,來了位年輕夫人,說是你表姐,在堂屋等著您呢?!?p> 胡小姐一下子躥了起來,都顧不上仔細梳妝便一溜煙地跑了出去。
到了堂屋,等在那的人果然是陳小妹。
陳小妹見到胡小姐,也急忙站起身來,道:“好妹妹,我今日是向你道喜來了。你可得好好謝謝我呀?!?p> 胡小姐拉著陳小妹的手,也顧不上請她坐,急得連連直踮腳尖,口中只是催問道:“姐姐可打聽到了?”
陳小妹笑瞇瞇道:“打聽到了。我先問你,這件事你和姨媽姨夫說過沒有?”
胡小姐道:“還沒。我想在打聽到他到底是什么人之后再和他們講。如果他符合我父母的擇婿標準,那一切都好說了。如果他不符合,那我只好……”
陳小妹笑問道:“你只好如何?”
胡小姐道:“我只好努力爭取了。哎呦姐姐你別賣關子了,快告訴我?!?p> 陳小妹笑道:“那人名叫尉遲明。本來只是個住在京城城郊的孤兒,是前段時間征兵才入伍的,本來練兵的人見他有點才能便讓他當了個十夫長還是百夫長之類的小頭頭,沒想到這人在出征后居然表現(xiàn)得出奇的好,在一次突圍中居然還救了李大將軍一命。大將軍見他品貌武藝皆不俗便把他留在了身邊當個副將,也算以此報答他的救命之恩。但這一提拔可不得了,李將軍和軍中其他那些將領都沒想到這個無名小卒不但身手好武藝高,在行軍用兵方面居然還頗有天分。此次能大獲全勝,據(jù)說還多虧了這個尉遲明的兵法呢,雖不能說全是這尉遲明的汗馬功勞,但他也絕對功不可沒,于是這次返京李將軍特意帶了他進京來受封賞。我聽家父說出征北境的將領們都對他贊許有加,圣上也龍顏大悅,已經(jīng)封了他官,是個什么校尉,還賜了府邸。我父親說,這個官位在京城中雖然不算高,但勝在他還年輕,絕對算得上武將中的后起之秀。“
胡小姐越聽越激動。自己的眼光果真沒有錯。那人雖然不是讀書人,但大體上也符合了父母的要求,想來如果有表姐或者姨母姨夫來保媒他們一定也會同意的。
但是但是,胡小姐突然有些擔心,又問道:“姐姐你確定這個尉遲明就是我所說的那個人?”
陳小妹道:“我就是不確定所以才帶了這個來。”
她轉身朝后,胡小姐這才看到椅子上放著一個畫卷。陳小妹道:“我怕這個人與你所想的不是一個人,所以特意帶了那個尉遲明的畫像來。方才你一進來就拉著我的手催我,害得我也顧不上給你先瞧畫。你瞧瞧,是不是他。”